082 傳聞中的師叔
2023-09-18 17:49:26 作者: 檸檬笑
慕梓煙隨著金大夫騎馬沿著京城外西靈山繞了一圈,如今乃是雨水季節,故而山中雲山霧罩,道路濕滑,無奈之下,二人只能走路穿過西靈山。
慕梓煙轉眸看向金大夫,「師父,這西靈山內竟然還有如此景觀?」
金大夫低聲說道,「神醫門本就在西靈山內,只是這西靈山與其他山不同,乃是有里外兩層的,倘若不是神醫門本門弟子,是無法繞過西靈山外層,而入了西靈山裡層,這西靈山裡層才是整座西靈山被的靈妙之處。」
慕梓煙微微點頭,這才明白,為何神醫門那般神秘,原來,是這西靈山內有乾坤。
「師父,徒兒瞧著,這西靈山內層與外層之間似是布了瘴氣。」慕梓煙與金大夫如今已經繞過了外層,正走路前往裡層。
金大夫點頭應道,「不錯,這瘴氣乃是神醫門獨門秘術,只有門主與關門弟子才可破解,其他弟子甚少出山,倘若要出山的話,必須要隨身帶著避毒丸才可。」
「道是如此。」慕梓煙看向金大夫,「那師父,如今的門主是何人?」
「乃是我的師弟,便是你的師叔,此番前去,你定是見上一見的。」金大夫繼續說道,「他性子灑脫,醫術高絕,經常不在門中,不過,此次我收徒,一早便傳了信與他,想必他如今已經回了門中了。」
慕梓煙亦是聽教地點頭,「若是如此,那師父收了弟子可能學這獨門秘術?」
「我與你師叔乃是關門弟子,我的徒弟自然也是。」金大夫看嚮慕梓煙,「你天資聰穎,如今你師叔亦是未收徒,故而,你若是能盡得我真傳,畢竟是要與他比試一番的。」
「為何要比試?」慕梓煙不解地問道。
「神醫門歷年來的規矩,但凡收的入室弟子,必定是要與門主比試才可算師成。」金大夫接著說道,「如今,神醫門醫術最高的便是你師叔了。」
「師叔如今貴庚?」慕梓煙想著上一任神醫門門主已經仙逝,而她亦是得到了那封遺信,才得意請金大夫收她為徒,金大夫如今已過了不惑之年,那麼,師叔想必也過了而立之年了吧。
「你師叔如今剛過弱冠之年。」金大夫低聲說道。
「什麼?」慕梓煙雙眸微睜,「那師叔何時繼任門主的?」
「已有八年。」金大夫繼續說道。
「那便是八歲便已經醫術了得了?」慕梓煙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正是。」金大夫低聲說道,「故而,你師叔乃是神醫門最具地位的人,備受門中弟子推崇尊敬,他的確是天賦異稟。」
「師父,這師叔也太……」慕梓煙突然想到那個世界的一個詞,「天才」。
八歲便坐上神醫門門主,而且那時便醫術了得,如今指不定有更高的造詣,難道他也會起死回生之術?
金大夫見她陷入了沉思,也不過是淡淡一笑,神醫門百年難得出現如此奇才,自然是要炫耀一番的,他領著慕梓煙穿過瘴氣,眼前卻是懸崖峭壁。
慕梓煙站在懸崖邊上,看著對面的懸崖,低頭看去,亦是萬丈深淵,如此奇特的山形,讓慕梓煙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而能夠入了這西靈山裡層的神醫門,想來當時必定是廢了不少的周折。
她轉眸看向金大夫,「師父,想來師祖當年便是前來採藥,才會尋到這處吧。」
「不錯。」金大夫見慕梓煙竟然能夠想到這一層,不禁讚賞地應道。
慕梓煙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若是要到對面的懸崖,必定是要內力深厚,而且還要一氣呵成才能平穩落下,只是有如此高深內力的,這世上又有幾人?
反正她如今是做不到的,轉眸看向金大夫,「師父,您可會武功?」
「防身足矣。」金大夫是不善武的,自幼便痴迷於醫術,而神醫門的弟子,大多都以研究疑難雜症為己任,故而許多都是終身未娶,最後孤獨終老。
金大夫亦是其中之一,有一種人,這一生只能專注於一件事情,只要能夠做好這一件,他便覺得此生無憾了,至於娶妻生子,他覺得勞心勞力,免得日後夫妻結成了冤家,倒不如這般地忘卻俗塵凡事,醉心於醫術自在。
慕梓煙見金大夫自包袱內拿出兩根金絲,而後又將那金絲順著風向,用內力揮了出去,準確地纏繞在了對面懸崖旁的大樹上,而後轉眸看著慕梓煙,「煙兒可隨我一同過去?」
慕梓煙看著眼前的兩根金絲,如今被山霧籠罩著,根本看不清楚,她上前看了一眼,而後看向金大夫,「師父,你且在前頭,徒兒跟在後面。」
「好,你只要心神合一,便能順利過去,莫要向下看。」金大夫叮囑了一番,隨即輕輕一躍,便穩穩噹噹地踩在了兩根金絲上,而後側著身子,轉眸看嚮慕梓煙。
慕梓煙微微點頭,也跟著一提氣,落在了金絲上,只是有著片刻地搖晃,待她穩定心神之後,便穩穩噹噹地踩在了金絲上。
金大夫見她尋到了訣竅,滿意地點頭,接著便快速地踩著金絲向前走。
慕梓煙慶幸自己這幾日總算練出了一絲的內力,否則,還真是很難踩著這金絲這般穩當,她依照著師父所言,心神合一,慢慢地側著身子踩在金絲上向前移動。
耳邊傳來呼嘯地風聲,她身子本就瘦小,髮絲隨著深淵襲來的冷風肆虐地晃動著,白嫩地臉頰被風颳出了一道道地印痕,如刀割般疼痛。
慕梓煙卻不敢分神,咬著牙隨著金大夫順利地抵達了對面的懸崖,她只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金大夫見她如此,抬手收起金絲,只是立在一旁,等著她稍作歇息之後,才將她扶了起來。
「煙兒,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量,倒是出乎為師預料。」金大夫記得自己頭一次過懸崖的時候,嚇得面如土色,渾身冒著冷汗,差點自金絲上栽下去,可是見慕梓煙竟然神色如常,只是被風颳得臉頰通紅,並無大礙,這份膽識倒是難得一見的,尤其還是一個十歲的女娃。
慕梓煙隨即從地上站了起來,笑吟吟地看向金大夫,「師父,繼續走路吧。」
「好。」金大夫也隨之一笑,便領著慕梓煙一同繞過眼前的懸崖,沿著懸崖峭壁的一條崎嶇的山路緩緩地向下走去。
慕梓煙將裙擺提起,刻意地在一旁打了個結,如此便能方便走路,不至於被裙擺絆倒,她習慣與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先習慣地觀察一眼四周的動靜,這一路過來,慕梓煙已經記下了入神醫門的路,若是下次,她獨自一人也能過來。
不過,這兩根金絲,她得另想法子,或者是問師父討兩根也不錯。
慕梓煙自顧地想著,隨著金大夫下了懸崖,而後又繞著一旁的山路走了半個時辰,接著看著眼前有一座木橋。
慕梓煙一眼認出了這木橋,隨即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師父,這木橋與溫泉莊園是出自同一人吧?」
「不錯。」金大夫笑著應道,「你倒是觀察入微。」
「只是覺得能夠想到如此設計的人,那才是難得的。」慕梓煙看向金大夫,「師父可知是何人所為?」
她依稀記得,那溫泉莊園的那座木橋,似乎與楚燁有關,難道神醫門與楚燁也有關係?
金大夫見慕梓煙面露疑惑,隨即問道,「煙兒在想什麼?」
「師父,您可認識溫泉莊園的主人?」慕梓煙並不拐彎抹角,低聲問道。
金大夫笑道,「自是認識。」
「那設計這木橋的人便是楚公子吧?」慕梓煙依著自己的猜測,脫口而出。
「你這丫頭倒是什麼都能猜到。」金大夫看著慕梓煙,只覺得這她的心思不止十歲。
慕梓煙低笑道,「師父知曉的,煙兒一向對新鮮的事物有好奇之心,當時前往溫泉莊園的時候,看見這木橋便覺得奇特,而後又與楚公子見了一面,與他的攀談之中,大抵猜到了這木橋乃是出自他之手,如今又見這木橋,不免便聯想到了。」
金大夫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來我有福了,收了你這麼一個善于思考,聰慧的徒弟。」
慕梓煙想著關於楚燁的傳聞,他醫術高超,善於五行八卦,奇門遁術無一不精,如今又將金大夫所言的這位備受尊崇,神乎其神地師叔聯想到一處,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驚訝,隨即變成瞭然,「師父,莫非這楚公子便是我那傳聞中的師叔吧?」
「你這丫頭猜得不錯。」金大夫低笑道,看嚮慕梓煙的眼神越發地柔和,顯然對慕梓煙存了極大的期許。
慕梓煙挑眉,原來神醫門門主竟然是楚燁,怪不得他那般地囂張狂傲,試問這樣的人物,八歲時便是神醫門醫術第一的人,繼任了門主之位,他不張狂誰張狂。
只是想起那夜他半夜闖入她閨閣的行為,慕梓菸嘴角一撇,頓時對此人的好奇之心少了一大半。
金大夫見她雙眸閃過一抹不屑,他似乎尋到了樂趣,覺得日後的日子怕是會很精彩。
慕梓煙抬眸看向金大夫,「師父,還有多久便能到?」
「過了這座木橋,再走三里地便到了。」金大夫不慌不忙地說道,而後與慕梓煙一同過了木橋。
慕梓煙卻頗有興致地沿路欣賞著風景,似乎對於這位師叔渾不在意,如此,待入了神醫門,已經是深夜了。
門中的弟子見師伯回來,亦是紛紛地迎了上去,待看見他身旁站著一個稚氣未脫的丫頭,那雙眸子靈動清澈,此刻安靜地立在金大夫身後一側,低眉順眼的,倒是瞧著甚是可愛。
門中的弟子多為男子,即便有女子,也不過是後廚的廚娘,年歲已有四十,故而如今瞧見這樣花骨朵的姑娘,眾人皆是眼前一亮,盯著慕梓煙便直愣愣地看著了,哪裡還有半分男女非禮勿視的自覺。
金大夫見門中弟子盯著慕梓煙上下打量著,而慕梓煙並無任何地羞澀,亦或者是惱怒,反而非常坦然地迎上他們的目光,而後朝著他們逐一地點頭,還露出獨有的明媚笑意。
在慕梓煙看來,神醫門的弟子,都是心性單純之人,並未有那般自私自利之人,這乃是神醫門選弟子的首要條件,故而,慕梓煙知曉,他們的打量是善意的,而並非存著其他的心思。
慕梓煙的落落大方,博得了眾弟子的好感,連忙讓出一條道來,讓金大夫與慕梓煙進去。
金大夫頗有些得意,領著慕梓煙昂首闊步地入了門內,慕梓煙被安排在了金大夫一旁的屋子內,因著如今天色已晚,加之一路勞累,慕梓煙簡單地洗漱之後便逕自歇下。
次日,她不到四更時便已經醒了,推開門之後,卻看見院子裡頭站著一個人,依舊是雪白錦緞,並無任何地刺繡與紋路,猶如一道白光落下,讓人為之炫目。
慕梓菸嘴角一撇,不知為何,只覺得這楚燁太過於詭異,看不透的人,最好不要存著好奇心,否則,最後只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慕梓煙是深知這道理的,故而,她才會想與楚燁保持一定的距離,她以為二人自那件事情之後便再無瓜葛,未料到,這世上還真有如此湊巧之事,他竟然是她的師叔,而且還是神醫門的門主。
慕梓煙自知,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的道理,她面對敵人可以心狠手辣,可是,面對眼前的楚燁,除了敬而遠之,便是不要有太多的交集。
慕梓煙輕輕地揮了一下衣袖,柔順地青絲只用一根簡單地玉簪束著,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裙,繡著朵朵的蓮花,青蓮移步,在這清晨,反而多了幾分地清艷動人。
楚燁依舊是背對著她,並未轉身,見她上前,保持著該有的距離,而後恭恭敬敬地行禮,「弟子拜見門主。」
這一聲稱呼,顯然是將慕梓煙與楚燁之間的關係更拉近了一些,不過卻也生疏了許多。
楚燁勾唇淺笑,那明艷的紅唇,色澤瑩潤,不過是微微揚起,便足以魅惑眾生。
「師侄不必多禮。」楚燁見她如此稱呼,便知曉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而他似乎也並未有心相瞞,故而便也爽快地接受了這個明面上的尊稱。
慕梓煙淡淡地應道,「門主前來是尋師父嗎?」
「叫師叔。」楚燁有意改正她對自己的稱呼。
慕梓煙明顯嘴角一抽搐了一下,而後極不情願地喚了一聲,「師叔。」
「乖。」楚燁滿意地應道,而後問道,「趕了一整日的路,怎得不多歇息一會?」
慕梓煙低聲道,「歇夠了,若是師叔來尋師父,弟子便先退下了。」
楚燁見她這般地識趣,這話說的多麼地恭敬,可是他知曉,這明顯是與他刻意保持距離,楚燁不解,自己到底是哪裡惹她厭煩了?為何對自己這般地疏遠?
慕梓煙見楚燁不回應,她該有的禮數都做了,若是他要存心刁難,她可不會忍氣吞聲,故而繼續說道,「弟子告退。」
說罷之後,也不等楚燁開口,她便驀然轉身,重新回了屋子。
楚燁無奈地失笑,那聲音透著幾分地愉悅,在這幽幽青山之中,反而多了幾分地綿延清雅,「倒是個有趣的女娃。」
慕梓煙若是知曉,楚燁喚她是女娃,她必定會反駁道,倘若我是女娃,那你豈不是大叔了?
不過,此刻她的好心情的確是被楚燁的出現而打擾了,索性待在屋子裡頭,自行地打坐起來。
如此直等到天亮,慕梓煙這才出了屋子,便瞧見金大夫也正踏出房門,已經有弟子前來迎他,「師伯,門主請您與慕大小姐前去。」
「好。」金大夫笑著應道,抬眸看嚮慕梓煙,「煙兒,走吧。」
「是,師父。」慕梓煙乖順地跟著金大夫一同出了院子,昨夜因著天色已深,故而未來得及欣賞這神醫門的景色,如今一看,也忍不住地有些流連忘返起來。
山巒疊嶂,往前乃是一層一層地梯田,不過上面種的並非是稻田,而是各種草藥,宛若一道絢麗的彩虹懸掛於空中,而後便聽到不遠處傳來潺潺地溪水,還有山澗泉水叮咚地清脆響聲,各色珍奇地鳥兒時飛時落,七彩斑斕,五光十色,也不足以形容這處的奇妙來。
每個地位所住的地方皆不同,並未有明確地等級規定,而是依著自身的興趣與特長而定,善於用藥的便住在那梯田旁,每一處都會有建一座木屋,外頭擺放著各種的藥草,還有一應的藥罐與爐炭。
若是用動物提煉的,便住在梯田對面的山林之中,裡頭不乏野獸出沒,機關重重。
慕梓煙顯得有些興奮,饒是這千年來,她都不曾知曉這等地方,即便是前世,她也未曾想到神醫門竟然坐落在西靈山內,而這處竟然是一處如此悠閒神秘之地。
難怪神醫門的弟子寧可遠離塵世,避世於此,沒有爭鬥,沒有阿諛我詐,即便是她也寧願住在這處,可是,人生來便不是獨自的,她擁有親人,擁有愛人,擁有自己的家,更是存著各種的*,故而,才會有不甘心,有算計,有爭奪,而她倘若不是牽掛著親人,她必定會尋這樣一處悠然之地,度過她得來不易的一生。
慕梓煙也不過是暗自想想罷了,回歸現實,她是慕侯府的慕梓煙,是要好好守護慕侯府的慕梓煙。
她隨著金大夫前往正中間的屋子,這處的屋子皆是木屋,沒有華麗的建築,有的只是淡淡地各種藥草的清香,乾淨純粹的心靈。
待入了屋子,院子裡頭已經沾滿了弟子,神醫門的弟子如今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人,可是這醫術,卻不是宮中那些太醫能比的。
慕梓煙轉眸看了一眼,四周放著許多的藥罐,便看見上次在溫泉莊園見到的書童,此刻正端著湯藥入了屋內。
慕梓煙看向金大夫,想著這楚燁為何要吃藥呢?難道是為了試藥?
金大夫並未解惑,而是領著慕梓煙逕自入了屋子。
眼前的布置與溫泉莊園的沁雅軒自是不同的,迎面撲來的淡淡地藥草味,讓她只能分辨出幾味藥來,轉眸觀察著四周的擺設布置,卻發現裡頭除了一排架子上放著的瓶瓶罐罐,便是簡單地桌椅罷了。
她並不覺得奇怪,只是此刻正見書童出來,而碗是空的,裡頭傳來幾聲輕輕地咳嗽聲,反倒引起了慕梓煙的好奇。
金大夫隔著帷幔,看著裡頭正端坐著的楚燁,「弟子拜見門主。」
「師兄又何必來這套虛禮呢?」楚燁抬眸看著他,明顯溫和地笑了一下。
金大夫也只是低聲回道,「此乃禮數,自是不能廢的,門主身子可好些了?」
楚燁低笑道,「不礙事,歇息片刻便好。」
「此次前來,是帶著徒兒前來行入門之禮的,只是如今門主身體抱恙,便再推遲幾日吧。」金大夫面露擔憂,輕聲說道。
楚燁擺手道,「師兄哪裡的話,既然入門之禮已經定了日子,豈能擅自更改的?師兄莫要擔心,我這身子本就如此,稍作歇息便好。」
「即是如此,那弟子便不打擾門主歇息了。」金大夫說罷之後,便領著慕梓煙轉身離開。
慕梓煙跟著金大夫一路折回,終是忍不住地問道,「師父,師叔身子不適?」
「不礙事的,只是氣候有些不適。」金大夫淡淡地說罷,便也不言語,顯得異常地沉默。
只是這話明顯是敷衍的,慕梓煙見師父對她也未說明,便知曉楚燁這處必定有事隱瞞。
而慕梓煙這處已經入了神醫門,自是不知曉如今慕侯府內發生了何事。
自那日離開之後,如今已經過了兩日。
鍾慧自那夜出去之後,回來時渾身是血,神色淡漠地看著慕凌軒,而後一言不發地便那樣躺在了床榻上。
次日,慕凌軒醒來時,鍾慧已經洗漱妥當,與他自是異常地冷漠,同處一室,卻是形同陌路。
慕凌軒並不在意,只是溫和地淺笑,而後便出了院子,去了喬氏那處。
「娘。」慕凌軒見喬氏也剛剛醒來,他笑著上前,扶著喬氏一同坐下。
「正好一同用早飯。」喬氏笑吟吟地說道,打量著慕凌軒的神色,見他並無異常,便也放下醒來。
崔嬤嬤連忙擺好早飯,便在一旁服侍。
慕凌軒便陪著喬氏用過早飯,而後出了慕侯府。
喬氏如今能自行地走動,故而此刻陽光正好,便慢悠悠地在院子裡頭散步,轉眸看著崔嬤嬤,低聲開口,「煙兒去了幾日了?」
「兩日。」崔嬤嬤低聲說道。
「也不知何時回來?」喬氏幽幽地嘆了口氣。
「下月初八乃是大小姐的生辰,齊家的表大小姐正好與大小姐隔著三日,聽說,表大小姐一早便開始準備了,便等著大小姐回來呢。」崔嬤嬤笑吟吟地說道。
喬氏聽著也是歡喜的,想著國公府,自她有孕之後,便未去瞧瞧母親,如今身子能走動了,她看向崔嬤嬤,「去準備準備,我去一趟國公府。」
「夫人,此時前去……」崔嬤嬤覺得有些不妥。
「不妨事的。」喬氏低聲道,「我已經被暗害了兩次,這孩子的確是個有福的,竟然好端端,自是有佛祖庇佑,我自是不會讓他再受一丁點的苦。」
崔嬤嬤知曉,這兩月來,夫人看見大小姐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純真,能夠獨當一面,又經歷了大少爺的事情之後,如今也變得強勢了不少。
喬氏並非是個軟性子,只是在乎慕擎元,不想讓慕侯府亂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可是,她的退讓換來了什麼?是一雙兒女差點被他們所害,而自己也差點一屍兩命,連帶著夫君也差點有去無回,她知曉,即便慕擎元有把柄握在老夫人的手裡,那又如何?她絕對允許任何人膽敢再欺負到大房的頭上來。
崔嬤嬤看到了喬氏眸光中閃過的狠戾,也不敢多言,轉身便前去安排了。
芸香自然知曉了夫人要前往國公府,包括老夫人,她此時聽到之後,嘴角勾起一抹諱莫如深地笑意,雙眸微眯,「這是你趕著送死,便怨不得我心狠。」
從嬤嬤立在一旁聽著老夫人的話,自是明白老夫人要對喬氏動手,故而便安靜地立在一旁聽候指示。
而芸香這處,慕梓煙臨行前叮囑過,倘若夫人出府的話,若是前往國公府,便一早傳信過去,讓表少爺派國公府的人親自前來護送,她即刻便傳信給了隱一,讓他將消息傳給了國公府。
齊軒今日休沐,正巧待在府內陪著國公夫人,齊雪兒與齊玉兒姐妹二人此刻正在忙活著相聚的事兒,故而如今正巧出了府。
齊軒不放心,便命人暗中保護著二人。
國公夫人看向齊軒,低聲問道,「軒兒啊,你瞧著煙兒那丫頭如何?」
齊軒聽國公夫人如此一說,便知曉母親這是在試探他的心意,他卻也不避諱,低聲說道,「表妹如今尚小,等及笄了再說也不遲。」
「娘懂了。」國公夫人自是高興的,這下心裡地大石便放下了一半,一切只看慕侯府那處了。
「煙丫頭我是瞧著歡喜,如今見你二人相處融洽,我自是喜歡的,你若是有這個心,可莫要錯失良機啊。」國公夫人小心地提醒道,只是因著那日鍾家與侯家前來鬧的時候,盯上了慕梓煙。
等慕梓煙及笄時,還有三年,這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誰知曉這裡頭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更何況,日後各個世家聚會的事兒多了,自是會碰面的,萬一到時候……被旁人給捷足先登了,國公夫人不免擔憂起來。
看著眼前孝順懂事的兒子,既是欣慰又是憂心。
齊軒自國公夫人那處出來,正好收到隱一傳來的信,轉身便去了國公夫人那處,「母親,姑姑要過來,兒子擔心姑姑的身子,特親自前去迎接。」
「還是軒兒想得周到。」國公夫人聽齊軒如此說,以為是自家兒子開竅了,知曉要想娶的媳婦兒,必須從岳母那處下手,若是得了岳母的歡心,自是有了五成的勝算。
齊軒自是不知國公夫人是如此想的,倘若知曉,怕是只能暗暗叫苦了。
齊軒也不耽擱,隨即領著護衛便出了國公府,往慕侯府趕去。
喬氏已經準備妥當,便見崔嬤嬤過來,「可是有事?」
「夫人,您且等等,表少爺知曉您前去國公府,如今已經領著人前來了。」崔嬤嬤低聲稟報,眉眼間皆是喜色。
喬氏一聽,也頓時放下心來,莞爾一笑,「我這侄兒倒是個好的,素日對煙兒也甚是疼愛,如今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更是金科的狀元,日後的前程自不必說,但是這品行,自是不必挑的。」
「夫人說得是,老奴瞧著表少爺倒是與您有幾分像呢。」崔嬤嬤連忙附和道,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若不是表少爺幫襯著,又豈能成事?故而思忖著,若是大小姐嫁給了表少爺,應當是美事一樁。
喬氏聽著也是歡喜的,頻頻點頭,「不過,侯爺曾經說過,煙兒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老奴倒覺得趁著大小姐心智未開,何不讓表少爺與大小姐多相處相處,日後日久生情也是有的。」崔嬤嬤自顧地說著。
喬氏聽著有理,亦是笑著應道,「此次前去國公府,問問我那嫂嫂的心思。」
「老奴覺得,國公夫人若是知曉您的心思,必定是歡喜不已的。」崔嬤嬤是看得出國公夫人一早便相中了大小姐,只是未敢開口罷了。
喬氏笑著應道,「我的女兒自是好的。」
崔嬤嬤也跟著笑吟吟地應道,「大小姐可是百里挑一的,哪個不是上杆子的求親的?」
「自是這個理。」喬氏淺笑著,「看來我是要好好想想了。」
「夫人,表少爺已經到了府外。」門外丫頭前來稟報。
喬氏一聽,低聲說道,「既然來了,且不能讓他久等了。」
「是。」崔嬤嬤連忙小心地扶著喬氏,便坐著軟轎,自角門出去,待行至側門,便瞧見齊軒亦是剛剛翻身下馬。
見喬氏已經出來,連忙上前,恭敬地行禮,「侄兒見過姑姑。」
「軒侄兒的心意姑姑自是心領了。」喬氏自軟轎出來,笑吟吟地說道。
「姑姑放心,侄兒親自護送您前往國公府,必定不會出任何地岔子。」齊軒溫聲說道。
喬氏點頭應道,「那便有勞軒侄兒了。」
喬氏自軟轎出來,而後扶上了國公府的馬車,待坐下之後,瞧著裡頭的鋪就的墊子甚是柔軟,為防止晃動,更是在一旁多加了一層扶手,倒是及細心的。
喬氏對齊軒是越發地滿意,抬眸看向崔嬤嬤,低聲道,「倒是個有心的孩子。」
「表少爺自是好的。」崔嬤嬤也跟著高興,她只盼望著大小姐能夠尋到良配,國公府內有國公老夫人,還有國公夫人在,自是能夠讓大小姐平安度過一生的,更不會像慕侯府這般,處處提防,每日沉浸與那些後宅陰私之事。
長松院內,從嬤嬤匆忙趕來,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國公府齊世子親自前來護送夫人前往國公府,故而,夫人並未乘坐侯府的馬車。」
「什麼?」老夫人雙眸閃過一抹訝異,眸光微冷,「看來這喬氏心眼多了不少。」
「那之後的事情還要繼續嗎?」從嬤嬤低聲詢問道,想著如今那馬車並未坐,即便之後的行動繼續,也失去了五成的把握。
「繼續,即便殺不了喬氏,我也要讓她腹中孩子的命。」老夫人沉聲說道,雙眸碎出冷冽地寒光。
「是。」從嬤嬤知曉老夫人因著此次計劃失敗一直憋著一口氣,故而如今是想著法子要向大房討回。
齊軒護送著喬氏前往國公府,如今已經過了第一條街,等過了第二條街拐個彎便到了國公府,齊軒看著眼前的街道,似乎有些不同起來。
十大世家的宅邸基本都坐落在京城的西面,故而這處所經過的也都是各個世家的子弟,還有一些奴才罷了,即便是平頭百姓,這個時辰卻是極少出來的,只是如今,齊軒思忖著適才他趕來的時候,這處並未有如此多的百姓,怎得此時卻來來往往地多了些許人來。
正在他暗自腹誹的時候,便瞧見突然有一輛裝滿草料地車自另一條街道沖了過來,而那草堆亦是燃燒著熊熊大火,直至地向喬氏坐著的馬車撞去。
齊軒端坐在馬上,那馬兒見到火光,頓時受驚,接著便不受控制,開始向前狂奔。
齊軒翻身下馬,而後便瞧見那裝滿草堆燃燒起來的車直接撞上了喬氏坐的馬車上,兩車相撞,馬車頓時被抵在了一旁的高牆壁上,轟隆隆一聲,整個馬車也隨之燒了起來。
齊軒連忙上前阻止,卻被走在街上的百姓圍了起來,那些人轉瞬間手中握著長刀,直至地向他劈來。
齊軒冷聲一喝,不見素日的溫文爾雅,反而多了幾分地肅殺之氣,周身散發著將領地威懾之氣,「連國公府的馬車都敢碰,格殺勿論!」
「是。」身旁的護衛領命,隨即便拔出腰間的佩刀,一時間整條街道陷入了廝殺之中。
那馬車的火光直竄向上空,燒得越發地旺,轉瞬間,便已經便成了灰燼。
殺手見狀,便欲撤退,齊軒哪裡肯讓他們如此離開,若是當真放他們離去,國公府以後還如何立足?
他雙眸冷凝,手中的寶劍更是散發著嗜血的寒氣,只見他旋身而上,雙腳點起,在空中一個旋轉,手中的寶劍而隨之轉了一圈,像是勾勒出一幅絢麗的圖畫,緊接著翩然落下,圍在他四周的殺手隨即齊齊地倒地,皆是一招斃命。
他手握長劍,劍鋒處滴落下一滴滴地鮮血,渲染在青石地板上,他直視著前方,直等到眼前的殺手盡數被殲滅,只剩下一地的屍體與血跡,還有那已經漸漸熄滅的火焰。
「大少爺,這些殺手的屍體該如何?」一旁的護衛問道。
「送去京兆尹,此處便交給張大人。」齊軒說罷,指尖放在唇邊,輕輕一吹,適才受驚的馬兒此刻飛奔而來,他縱身一躍,翩然落在馬上,收起寶劍,轉身便策馬回了國公府。
此刻喬氏已經到了國公府內,國公夫人親自迎接她入府,二人一同前去了國公老夫人那處。
喬氏看見國公老夫人,眼眶一紅,便上前行禮。
國公老夫人連忙扶著她,「你這丫頭,都是當母親的人了,怎得還如此,莫要被小輩看了笑話。」
「母親,您壽宴,女兒未來賀壽,請恕女兒不孝。」喬氏對國公老夫人的感情甚是深厚,自嫁入慕侯府之後,她便收斂了往日的性子,只是每次前來國公府,那素日的性子便也跟著釋放出來。
如今看見國公老夫人,自是歡喜的,連帶著心情也好了不少。
國公老夫人見她如此,不由的笑道,「好了,你在我這處還用得著如此虛禮?」
喬氏一聽,也跟著笑了,「母親反倒是笑話起女兒來了。」
「快來坐著,讓我瞧瞧。」國公老夫人握著喬氏的手,仔細地打量著她,隨即將目光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低聲說道,「這孩子倒是個有福的。」
喬氏點頭,「今兒個多虧了軒侄兒。」
國公夫人聽著喬氏誇獎齊軒,便跟著笑道,「那孩子適才得了信,說是妹妹要來,著實不放心。」
喬氏微微點頭,「還是嫂嫂會教導。」
「妹妹莫要取笑我了,我瞧著煙丫頭便是極好的,聰明機靈,乖巧懂事。」國公夫人也跟著說道,顯然是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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