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化險為夷
2023-09-18 17:49:26 作者: 檸檬笑
「那要看皇上對太子有多重視了。」鍾璇單手撐著下顎,抬眸凝視著冷寒峰那一雙深邃的眸子,沉吟了片刻之後悠悠啟唇。
冷寒峰對上鍾璇望著他的那雙眼含秋波地眸子,淡淡地開口,「皇上對太子甚是重視,否則也不會將殺慕凌軒的差事給了他。」
「我倒不覺得皇上是真的要將江山社稷交給太子。」鍾璇雙眸微挑,「否則,你也不會明著是太子的幕僚,暗中卻與三皇子勾結。」
冷寒峰低笑道,「那你認為三皇子能登大寳?」
「有我在,必能成事。」鍾璇雙眸划過一抹艷麗無雙地華光,胸有成竹地說道。
冷寒峰之所以看上鍾璇,便是因為她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六情不認,而她流露出這份自行亦是他喜歡的。
「你已經有了計劃?」冷寒峰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鍾璇笑吟吟地看著他,「自是有了,只是還需要時間,在此之前,你我最好不要太過於張揚。」
冷寒峰微微點頭,衝著她綻開一抹溫柔地笑意,在冷寒峰看來,女人即便再聰明,也不過是玩物罷了。
次日,慕梓煙與慕凌軒已經趕了一半的路程,因著慕凌軒有傷在身,如今也全然是在硬撐著,如此奔波了一日,到了夜晚,便在山腳下一家農戶處借宿。
慕梓煙扶著慕凌軒入了裡頭的屋子,見他面色慘白地瘮人,她連忙扶著他坐下,慕凌軒則靠在一旁,「我無礙的。」
慕梓煙見他如此強撐著,便知曉他這是受了打擊還未回過神來,而心頭更是有一口氣憋著,故而才能撐到現在。
她轉身便看見芸香與碧雲前後入內,一人端著熱水,一人端著一些簡單地粗食,隨即放下,芸香將帕子放入盆內,而後擰乾遞給慕梓煙。
慕梓煙抬手接過,輕輕地擦拭著慕凌軒額頭的冷汗,而後看向碧雲,「我記得臨行前,師父留下了一瓶金瘡藥。」
「正是。」碧雲連忙自包袱內拿出,雙手遞給慕梓煙。
慕梓煙看著她二人,「且先出去。」
「大小姐,讓奴婢來吧。」芸香上前說道。
慕梓煙搖頭,「不必了,你二人在外頭看著。」
「是。」芸香與碧雲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慕梓煙看嚮慕凌軒,「哥哥,讓我瞧瞧。」
慕凌軒抬眸看著她,心頭莫名地一陣心疼,想著她小小年紀,卻陪著他遭受這等磨難,愧疚不已。
慕梓煙見慕凌軒溢滿地內疚與疼惜,她淺笑著開口,「哥哥,別忘了,我們是親人,這世上哪裡有比親人更重要的?」
「好妹妹。」慕凌軒也不再彆扭,更不願在這個時候連累了她,故而便趴在了炕上,慕梓煙掀開他的衣袍,後背的傷口重新裂開,他整個後背都被血染濕。
慕梓煙強忍著心疼,小心地為他清理著傷口,而後又重新上藥,包紮好之後,這才鬆了口氣,轉身自包袱內拿出一套乾淨地長袍,為他換上。
慕凌軒看著慕梓煙這般年紀便如此細心懂事,他心頭溢滿了暖意與欣慰,卻也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妹妹。
慕梓煙抬眸看著他,額前噙著一層薄汗,不過嘴角卻掛著淡淡地微笑,「哥哥,好好歇息一晚,明兒個趕路也不遲。」
「好。」慕凌軒點頭應道,隨即緩緩地合起眸子,養足精神。
慕梓煙見他歇下,這才鬆了口氣,轉身踏出屋子,便看見芸香與碧雲二人正在忙活著。
外頭是個不大的院子,一邊圈著雞,後院還有個豬圈,一隻大黃狗趴在地上,眯著眼睛,顯得有些睏倦。
山腳下的空氣無疑是清新自在的,她抬眸看著漫天的繁星,每一顆都是那般地璀璨,她再看向芸香正幫著胖嬸收拾灶台,二人似是在聊著什麼。
而碧雲則是站在柵欄外頭,四處探了一眼,這才轉身回來,給馬兒餵了草,抬眸看嚮慕梓煙時,低聲說道,「大小姐,這胖嬸真是個熱情爽快的人。」
慕梓煙微微點頭,「這處倒是個安逸之地,但願不要因為我們而帶來災難。」
如此一想,她眸低閃過一抹幽光,轉身便又入了屋內。
只是剛進去,便聽到裡間有響動,她頓時一驚,連忙沖了進去,便看見慕凌軒正睜大眸子看著眼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此刻手中握著匕首,正向他刺去。
慕梓煙連忙上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馬鞭,便向那黑衣人抽去,那黑衣人眸光閃過一抹殺意,隨即一掌劈開了慕凌軒擋在她面前的手,轉身自窗戶跳出,不見了蹤影。
慕梓煙連忙上前,便看見慕凌軒目光呆滯,那模樣像是受到了極大地刺激。
她連忙上前,因著裡間的油燈不必燭光明亮,故而,她適才並未看清楚那人是誰,可是如今看著哥哥這般地神情,她亦是猜出了幾分。
她如何也未料到,鍾慧竟然跟了過來,竟然還要殺哥哥?
慕凌軒並未有像慕梓煙想像的那般崩潰失常,亦或者痛苦不堪,而是漸漸地回過神來,抬眸看著慕梓煙,語氣帶著原本的溫和,「妹妹不妨事,我無礙。」
慕梓煙見他如此,心頭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她寧可哥哥大哭一場,亦或者是發泄一通,也不願看見他強壓下內心地痛苦而變得這般地冷靜。
他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想必心裡承受的痛苦便越大。
她最終還是沒能再說出任何刺激他的話來,而是輕輕地應道,「那哥哥可是要吃些東西?」
慕凌軒點頭應道,隨即慕梓煙便親自端來了野菜粥,還有農戶自家的烙餅,慕凌軒低頭大口地朵頤,食不知味,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補充體力罷了。
慕梓煙低頭靜靜地陪著他一同吃完,而後便又看著他躺下,她的心也跟著在疼。
她記得前世鍾慧對哥哥的深情不悔,她一直認為鍾慧與鍾璇是不同的,她愛哥哥,故而最後在哥哥死了之後,才會鬱鬱寡歡,最後抑鬱而終。
可是如今看來,當真是她太傻太天真,只是她不明白,鍾慧後來是如何死的呢?
慕梓煙有著片刻地恍惚,待冷靜下來之後,似是想到了什麼,隨即看向進來的碧雲,「將芸香喚來。」
「是。」碧雲自是不知曉適才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大小姐面色凝重,放在桌子上吃食已經用過,便也不敢多問,轉身便去將芸香給喚了過來。
慕梓煙看著芸香,低聲說道,「告訴隱一,去查查嫂嫂可在府中。」
「是。」芸香低聲應道,轉身便去給隱一傳信。
碧雲見慕梓煙的臉色甚是陰沉,便知曉如今大小姐正在沉思,故而也不打擾,而是收拾了碗筷,自行退了出去。
慕梓煙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可是她卻知道,這一夜,她必定是無眠的。
想著鍾慧竟然要殺死哥哥,她便恨不得將鍾慧抓來,剝皮抽筋,這世上,最傷人的便是一個「情」字,以愛為名,畫地為牢,誰先動了真情,亦是最後受傷最重的人,而鍾慧從一開始便利用了哥哥,讓哥哥陷入了她的溫情之中,可是最後,卻要將他親手送入地獄。
鍾慧……我必定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前世的慕梓煙,為親人的離去傷心不已,卻從未料到,最後送哥哥入黃泉的卻是哥哥深愛的嫂嫂?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又是多麼地殘忍至極。
只是她更清楚,鍾慧嫁入慕侯府,怕是不止這些,那麼她真正地目的又是什麼呢?難道是暗中相處老夫人,從爹爹那處奪了侯爺之位?
慕梓煙覺得自己在就要尋到真相時候,卻總是會刷新她對周遭事物新的感官,嫂子竟然是個包藏禍心的蛇蠍美人,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老夫人鍾愛的是三叔,並非二叔,這也是她前世不曾想到的,如今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她知曉自己是該出手了,否則,大房便是跟前世一樣的下場。
只是慕梓煙太想知道策劃這一切地究竟是誰?這樣一步一步地處心積慮地,將大房一點一點地蠶食,而後又利用她將國公府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她不信冷寒峰有著這樣的能耐,卻也知曉,冷寒峰也是這盤棋局中必不可少的棋子。
慕梓煙上一世是一個安分地棋子,亦是被利用了個徹底,而後還不自知,可是這一世,她要在這迷局地漩渦之中攪亂這場部署精妙的棋局,她勢必要挖出背後真正的主謀。
這一夜,慕梓煙自行端坐在一旁打坐,而芸香與碧雲自是守在外頭,直至五更時,天未亮,慕梓煙便醒了,而後看向躺在炕上的慕凌軒,見他正睜著眸子躺著。
她上前輕聲喚道,「哥哥。」
「恩……」慕凌軒恍惚地回神,正好對上慕梓煙關心地眸子,他隨即慢慢地起身,衝著她溫和一笑,「洗漱一番便動身吧。」
「好。」慕梓煙笑著應道,二人對昨夜遇刺之事並未提及過。
等離開的時候,胖嬸笑眯眯地站在外頭看著他們離開,轉身待入了屋子,便瞧見桌子上放著一錠銀子,她拿了起來,掂量了一番,高興地合不攏嘴。
慕梓煙與慕凌軒依舊趕路,京城內這兩日卻不得安靜,也不知是誰傳出的傳聞,如今整座京城內的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著關於太子殿下為了剷除異己,特意安排了殺手,在前往南麓途中時,殺了朝中官員,只因隨行的不僅有慕侯府世子,而且還有十大世家的子弟,除了慕侯府世子之外,其他世家慘死的子弟雖然算不得中流砥柱,卻也是有才能的,指不定日後能夠有大出息呢。
如今十大世家得了這個消息,又心知肚明的,如今卻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這些跟隨著太子前去,有些不乏是太子的幕僚。
慶幸的是,冷寒峰因著剛剛上任,故而未一同前行,否則的話,此次一同前去,怕是又有另一場好戲瞧了。
國公府內,齊軒剛收到慕梓煙傳來的信,他臉色一沉,轉身便直奔父親齊彥的書房。
齊彥見他進來,神色有些凝重,便低聲問道,「可是煙丫頭出事了?」
「父親,此事牽扯甚廣,如今表哥與表妹正趕回京城,如今算著時日,晚上便能到,只是不知該如何入城?」齊軒知曉父親是有主意的,故而才前來相問。
齊彥沉默了良久,「煙丫頭有何想法?」
「表妹信中之意,乃是正大光明地入城,而後連夜入宮。」齊軒覺得此舉風險太大,萬一惹惱了皇上,便會招致殺頭之禍。
齊彥端坐在書案上,沉默良久之後,接著說道,「那京城內的傳聞是你做的?」
「是孩兒做的。」慕凌軒並不否認,直言不諱。
齊彥繼續說道,「看來也是煙丫頭讓你如此做的,否則,你也不會做出這等子事來。」
齊軒臉色划過一抹不自然,低聲應道,「是表妹讓我如此傳的。」
「煙丫頭還讓你做什麼了?」齊彥覺得慕梓煙年紀雖小,卻是個有主意的,從這些時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她都能儘快地做出應對之策,便知曉她如此做,必定有了一系列地謀劃。
「表妹倒是還未傳信過來。」齊軒只是依照慕梓煙信中所言辦事,如今也只做了這幾件。
齊彥搖頭道,「這煙丫頭定然還做了其他的籌謀,你切莫擔憂,便等著看她如何鬧騰吧,既然能活著回來,國公府自是不能讓他們便這樣沒了。」
「孩兒明白。」齊軒應道,這才有些放心下來,轉身便離開了書房。
他自是知曉慕梓煙有著其他的籌謀,只是,如今他身為國公府的世子,亦是要考慮國公府的安危,故而才不得不將此事告知父親,一來是為了探出父親對此事的態度,二來則是想讓自己安心罷了。
慕梓煙連夜趕回京城,而京城內關於太子的流言傳得一事沸沸揚揚的,更甚至是皇上也知曉了這等流言,當即便龍顏大怒,這無疑是做賊心虛之後的惱羞成怒罷了。
不過皇上發怒,亦是家常便飯,故而也不會傳出宮中,自是不會影響京城內持續升溫地流言蜚語。
而就在此時,京兆尹府衙前卻發現了一件詭異之事,更是將這番言論推上了*,原本被當地官府抬回的屍體,如今卻都橫躺在了京兆尹府衙前頭,橫七豎八的,好不嚇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死相太過於悽慘,百姓們得知之後紛紛圍觀,各個嚇得驚叫連連,當即便嚇破了膽,一鬨而散了。
張宗趕到府衙外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番駭人的場景,當下便命人將屍體全部收殮,只是還未來得及動手,各大世家,亦或者是隨行官員的家眷便紛紛得了信趕了過來,當看見自己親人死得這般悽慘,即便是心中有數,心頭卻也是生出了幾分對太子的怨氣。
不論是太子的幕僚,還是太子想要剷除的,如今卻忘記了太子生死不明,齊齊地跪在了宮門口,亦是要未死去的世家子弟討一個公道。
慕梓煙與慕凌軒在那些世家紛紛趕往皇宮,跪在宮門口時,二人策馬正大光明地入了城門,而後直奔向皇宮,待行至宮門口時,慕凌軒翻身下馬,當眾便跪在了最前頭。
慕梓煙自是不能一同前去的,只是遠遠地瞧著,直等到宮中來人,而後宣他們入宮之後,她才領著芸香與碧雲回了慕侯府。
待入了煙落院,逕自入了裡間,換下身上的男裝,而後穿上了輕便的長裙,簡單地挽了髮髻,便直奔鍾慧的院子。
靈兒遠遠便瞧見慕梓煙前來,她心頭一陣慌亂,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去,「奴婢見過大小姐。」
「嫂嫂身子如何了?」慕梓煙低聲問道,並無太多的笑意,而是直接向屋內走去。
靈兒見慕梓煙如此,心頭越發地不安起來,可是依舊低聲回道,「大少奶奶身子好些了,如今已經歇下了。」
慕梓煙低聲道,「無妨,我不過是過來瞧瞧,既然嫂嫂歇下了,我明兒再來。」
「是。」靈兒見慕梓煙剛踏進屋子的腳隨即又退了出來,竟這樣轉身走了,這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待慕梓煙離開之後,靈兒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卻也顧不得擦拭,連忙轉身入了裡間,上前行至床榻旁,便看見一道身影自一旁走了出來。
「大少奶奶。」靈兒自是知曉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鐘慧,這才鬆了口氣,「適才大小姐來過了。」
「我知道。」鍾慧淡淡地點頭,轉眸看向已經跪在她面前的人,「你且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那人垂首應道,隨即便退了下去。
靈兒抬眸看著她那冷若冰霜的容顏,心道莫非是失手了?
鍾慧抬眸看著她,「鍾璇可傳來信?」
「二小姐並未傳信過來,只是侯爺傳了消息過來,說若是您回來了,即刻去見他。」靈兒低聲說道。
鍾慧眸光一冷,轉身便又離開了院子。
慕梓煙回到煙落院,芸香緊跟著,「大小姐,隱一剛傳來消息,剛回了侯府,又匆匆離開了。」
「盯緊了,我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到何時?」慕梓煙雙眸微眯,周身散發著濃濃地殺氣。
「是。」芸香低聲應道,便退了出去。
慕梓煙則是斜靠在軟榻上,奔波了這些時日,如今即便渾身疲憊,卻也是不敢有半分懈怠的,抬眸看向碧雲,「二嬸嬸那處可有動靜?」
「回大小姐,有魯管家在,二夫人一直被關在祠堂,如今日日服用那失心瘋的藥,如今當真是神志不清了。」碧雲沏了茶放在一側,低聲說道。
慕梓煙微微頷首,緩緩地合起雙眸,「入宮之後,便看哥哥的了。」
「大小姐,您說那楚公子究竟要如何處置太子?」碧雲不解地問道。
「那便要看他所圖的是什麼。」慕梓煙不知楚燁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他日後莫再招惹她便好。
皇宮內,太儀殿內,皇帝十六歲登基,如今已經執政三十餘年,已過了不惑之年,他不怒而威地端坐在龍椅上,冷冷地掃過跪在地上的十大世家的家主,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慕凌軒的身上。
「慕世子,你如今活著回來,可知太子的下落?」皇帝面色冷沉,連帶著語氣亦是低沉。
慕凌軒恭敬地跪在地上,而後朝著皇上叩拜,隨即說道,「啟稟皇上,臣隨太子殿下前往南麓,不了途中遭遇刺客,奈何那刺客有備而來,皆是武功高強之人,故而,隨行之人損失慘重,最後無法抵抗,臣拼死護著太子殿下逃離,卻不料在半途滾下山坡,待臣醒來之後,便不見了太子殿下的蹤影。」
皇帝耐心地聽著慕凌軒的話,「如今京城內可是盛傳,此番遇刺並非意外,而是太子處心積慮所為,可是如此?」
慕凌軒連忙說道,「這怎麼可能?倘若是太子殿下所為,為何如今連太子殿下都失蹤了?臣敢用性命擔保,此事絕對不是太子殿下所為。」
慕凌軒說得信誓旦旦,這下跪在地上的其他世家的家主心頭也跟著有了算計,一時間各懷心思,倒也變得越發地沉默。
皇帝見慕凌軒面容憔悴,臉色蒼白,便知受了重傷,而他竟然能活著回來,想來太子必定不會也還活著,他如今卻也不能再對慕凌軒動殺機,否則,那些隨著太子前去的,如今跪在跟前的這些世家,他又如何能自圓其說?
索性慕凌軒給了一個台階下,如今從一個他本該要殺死的死人,卻搖身一變成了護駕有功的功臣,這著實讓皇帝有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膈應感。
他再次開口,「慕世子拼死保護太子,倘若太子平安歸來,朕必定重重有賞。」
慕凌軒卻又是恭敬地叩拜,「臣不敢當,還請皇上儘快尋到太子殿下。」
「這是自然的。」皇帝微微點頭,再次地掃過其他人,「諸位愛卿可有話說?」
「臣……。」眾人此刻即便再有何不服氣,卻也只能認了,誰讓慕侯府世子擔保此乃並非太子所為?可是他們卻很清楚,這慕侯府是首當其衝被除掉的,可是如今卻活生生地跪在他們面前,這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這慕侯府的確不簡單。
慕凌軒出了皇宮,卻瞧見不遠處有一輛馬車,書童趕了過來,低聲道,「大少爺,大小姐命奴才前來接您。」
慕凌軒微微頷首,隨即便上了馬車,待剛進去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下去,當即便吐了血,而後暈了過去。
書童見狀,不敢耽擱,連忙命車夫趕車回慕侯府,慕梓煙已經立在府外等著。
當馬車停下,慕梓煙石階而下,待行至馬車旁,便瞧見書童將昏迷不醒的慕凌軒扶了出來。
慕梓煙當下臉色一暗,便命人將將軟轎抬了過來,將慕凌軒小心地扶進軟轎內,抬著入了府內。
「去我的院子。」慕梓煙低聲吩咐道。
「是。」芸香應道,隨即便命人將轎子抬回了煙落院。
慕梓煙小心地將慕凌軒扶了出來,而後將他放在了側間的床榻上,轉身便瞧見鄭大夫已經跟著進來,待檢查之後,面色凝重。
「哥哥如何了?」慕梓煙擔憂地問道。
「內火鬱結不發,這幾日皆是撐著一口氣,如今……」鄭大夫抬眸看著慕梓煙,「還是請金大夫前來瞧瞧吧。」
慕梓煙知曉,鄭大夫瞧著都不見好的,必定甚是嚴重,她轉眸看著奄奄一息的慕凌軒,她知道,哥哥用情至深,如今卻被情所傷,倘若不是為了她與慕侯府,怕是當時便已經絕望了吧?
他之所以撐到現在,已經是拼盡了最後一口氣,不,她不能讓哥哥便這樣走了,因為鍾慧不值得。
前世,她被冷寒峰利用了個徹底,最後想要與她同歸於盡,最終還是被他殺死,可是這一世,她絕對不允許哥哥因為一個不值得愛的人而毀了自己。
不,她決不允許!
慕梓煙看向芸香,「準備馬車,去國公府。」
「是。」芸香應道,隨即便去準備。
喬氏自是聽到了動靜,得了消息,才知曉原來這幾日發生了如此驚險的事情,她焦急不已,便匆匆地趕了過來。
待看見慕梓煙面色凝重,而鄭大夫在一旁也是垂眸不語,她連忙走了進去,「軒兒如何了?」
「娘?」慕梓煙抬眸看向喬氏,連忙迎上前去,「娘,您放心,女兒這便去國公府,哥哥不會有事的。」
「煙兒啊,你且帶著你哥哥前去,一切等回來再說。」喬氏見慕梓煙也是一臉的疲憊,想著她這一雙兒女,以往皆是備受寵愛,可是短短一月,卻褪去了素日的純真,變得如此深沉,她逕自嘆了口氣,只怪她這個娘沒有護住他們。
慕梓煙上前靠在喬氏的懷中,「娘,您莫要擔心,哥哥定然會沒事的。」
「傻孩子,你當娘那等嬌弱?未見過大風大浪不是?你且去吧,娘等你們回來。」喬氏抬手撫過慕梓煙的臉頰,雙眸溢滿了疼惜。
慕梓煙知曉自己是太想要保護住他們了,故而忘記了他們所經歷的遠比自己要多,只是她重生之後,害怕在重蹈前世的覆轍,故而才會變得小心翼翼,寧可自己獨自承受,卻不敢讓他們擔心。
「是。」慕梓煙乖順地應道,在喬氏的跟前,她永遠都是那個不諳世事,乖巧溫順的女兒。
待慕梓煙帶著慕凌軒離開之後,喬氏雙眸一沉,轉眸看向崔嬤嬤,「還有什麼,你且一併說了。」
「是,夫人。」崔嬤嬤隨即便將鍾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喬氏,待喬氏聽罷,面色越發地陰沉,冷哼了一聲,「當真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夫人,這大少奶奶該如何處置?」崔氏想著這大少奶奶竟然親自趕去殺大少爺,便恨不得撲上前去撕了鍾慧。
喬氏讓自己慢慢地平復心緒,她低頭扶著凸起的小腹,而後說道,「此事我不能插手。」
「夫人的意思是?」崔嬤嬤當即便明白了喬氏的用意。
「軒兒那孩子性情溫厚,與夫君的性子如出一轍,對感情想來是執著的,一旦認定便不會放手,奈何啊,這慧丫頭卻是個善於算計的,心思陰毒,更是有意接近軒兒,可恨我瞎了眼,怎得應允了這等親事,真真是引狼入室。」喬氏憤恨地說道,「此事交給軒兒吧,若他不親自做個了斷,怕是這道坎永遠都邁步過去,這一生怕是都要毀了。」
「老奴明白。」崔嬤嬤聽著眼角泛酸,心頭莫名地為慕凌軒感到難過。
慕梓煙坐在馬車內,看著昏迷不醒的慕凌軒,她只恨自己得知鍾慧的真面目太晚,否則,哥哥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芸香與碧雲小心地在一旁,芸香剛剛得了消息,「大小姐,阜南那處有了動靜。」
「恩。」慕梓煙低聲應道,神色冷地可怕。
「二老爺將阜南的人全都撤走了。」芸香看嚮慕梓煙,低聲說道。
「撤走了?」慕梓煙沉吟了片刻,暗叫不妙,「看來老夫人是知曉哥哥活著回來,阜南那處即便成功了,怕是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故而才讓二叔收手,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豈能讓二叔便如此輕易地離開?」
「大小姐的意思是?」芸香看嚮慕梓煙,小心地問道。
「與二叔暗中合謀地人員名單可到了?」慕梓煙低聲問道。
「剛剛送到。」芸香雙手呈給慕梓煙。
慕梓煙抬手接過,看罷之後,冷笑道,「這些人一個不留,至於二叔,必定要留下什麼才是,我會讓他活著回來,好好地看著爹爹與哥哥活得有多好,有多自在,而他只能看著,卻永遠爬不上侯爺的位子。」
「是,奴婢這便去辦。」芸香領命,隨即便轉身探出身子去傳消息。
待行至國公府外,齊軒一早得了消息,早已經候在府外,見慕梓煙探著身子下來,而後將慕凌軒抬了下來,齊軒上前看著慕凌軒的情形,又看嚮慕梓煙,「表妹可受傷了?」
「多謝表哥掛心,我並未受傷,只是哥哥……」慕梓煙眼眶微紅,抬眸看向齊軒,「師父可在?」
「已經等著了。」齊軒見她似是要傷心落淚,便要上前安慰,可是剛抬起的腳,卻看見她將眼淚強忍了下去,便又悄無聲息地收回。
慕凌軒被抬著走在前頭,慕梓煙與齊軒則是跟在後頭,一行人便匆忙地入了國公府,國公府外自是遍布眼線的,如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包括宮中,都已經知曉慕侯府世子傷勢極重,連夜被抬進了國公府。
眾人皆知,國公府內的金大夫堪比宮中太醫,故而慕侯府如今若是要請宮中的太醫,程序繁多,怕是到時候慕凌軒已經不治而亡了,反倒不如直接前去國公府,興許有救。
待行至金大夫的藥廬,慕凌軒被抬了進去,而慕梓煙上前行至金大夫跟前,盈盈一拜,「師父。」
「你且隨我來。」金大夫看嚮慕梓煙,低聲說道。
「是。」慕梓煙便隨著金大夫一同入藥廬內,便見金大夫拿過銀針,而後看向她,「你可懂些醫理?」
「略涉獵了一些。」慕梓煙點頭應道。
「如此,你可懂得穴位針灸?」金大夫繼續問道。
「懂得一些。」慕梓煙懂得的不過是皮毛而已。
金大夫點頭,而後看著她,「你且瞧仔細了。」
「是。」慕梓煙未料到師父即便是在救哥哥,卻還是不忘傳授與她醫術。
慕梓煙心頭對金大夫是感激的,可是同時也在擔心慕凌軒,如此,她便越發地看得專注,不一會,便看見慕凌軒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卻不見醒來的跡象。
慕梓煙便看見金大夫依舊專注地施針,又過了一會,慕梓煙見哥哥突然轉頭,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她轉眸看著金大夫,「師父,這是將鬱結之氣吐出來了?」
「正是。」金大夫應道,隨即便收了銀針,而後說道,「心病還須心藥醫。」
慕梓煙低聲道,「多謝師父。」
「煙兒,原定日子自是要去的。」金大夫看著慕梓煙說道。
「是,徒兒必定隨師父前往神醫門。」慕梓煙聽金大夫如此說,想來師父是知曉眼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故而才會讓她前往神醫門。
慕梓煙見哥哥依舊昏迷,不過氣色卻比適才瞧著好了一些,轉眸看著跟來的書童,「好好照顧哥哥。」
「是。」書童應道,便自去小心地服侍了。
慕梓煙隨著金大夫出了藥廬,金大夫便去配藥了,而齊軒卻站在院子裡頭,見她出來,便上前行至她的面前,「看來表哥無礙了。」
「心病難解。」慕梓煙幽幽地嘆了口氣,知曉此事她是無法插手了,至於鍾慧,她更加地清楚,依著哥哥的性子,必定會親自解決。
「表妹莫要憂心,如今也是乏了,我命人備了熱湯,便坐下歇息會吧。」齊軒看嚮慕梓煙流露出的哀傷之色,溫聲開口。
慕梓煙微微頷首,便逕自坐下,碧雲走了過來,將參湯遞給她,「大小姐,趁熱喝了吧。」
「好。」慕梓煙應道,便抬手接過,自是低頭喝下,隨即便將碗放在了一旁。
芸香隨即送來了熱茶,點心,便退在了一旁。
齊軒看著她,「表妹這一行總算是化險為夷了。」
「不過是暫時的平靜罷了。」慕梓煙知曉,老夫人此次的局被她破了,怕是後面會迎來更大的狂風暴雨。
齊軒見她小小年紀便這般的憂慮,不免嘆了口氣,「表妹,若是日後有事相求,儘管來找我便是。」
慕梓煙淺笑道,「自是要前來叨擾表哥的,只是若是日後表哥尋到了表嫂,怕是就不能了。」
齊軒一聽,雙眸微暗,也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後低聲道,「表妹這是在打趣我?」
「不過卻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兒來。」慕梓煙記得那匣子之事,而後說道,「那下毒一事可查清了?」
「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齊軒低聲說道,「母親自是送去了不少的賠禮,侯家倒是不追究了,只是鍾家,卻並未表態。」
「鍾侯府夫人的身子如何了?」慕梓煙每次見鍾侯夫人的時候,她的氣色都甚好,怎得說病便病了呢?
只是鍾家那頭,防備地太深,一直無法插進去。
「鍾世子乃是太子的伴讀,自打太子出事之後,他便回了鍾侯府,如今一直陪在鍾侯夫人的身旁,也算是盡孝心了。」齊軒繼續說道,「鍾侯夫人的身子卻不見好。」
慕梓煙覺得這其中必定有蹊蹺,「那鍾毓呢?」
「自那日之後便未再出過院子,也不知是個什麼情形。」齊軒看著慕梓煙,「表妹可是覺得鍾家有問題?」
「此事怕是一言難盡,只是我一直覺得這鐘家野心太大,日後還是多多提防才是。」慕梓煙意味深長地開口。
「旁的到不說,這鐘賢倒是個難得奇才,為人謙遜有禮,性子也不似鍾侯爺那般陰沉,反倒是個值得相交的人。」齊軒與鍾賢二人也算得上是志趣相投,亦是自幼一同長大,算得上是難得的朋友。
慕梓煙想起鍾賢來,雙眸閃過一抹黯然地冷光,而後說道,「鍾世子品行很好,只是……生不逢時。」
齊軒見慕梓煙突然生出如此大地感嘆,不免有些怔然,隨即便說道,「表妹莫非對鍾世子有不同地見解?」
「不過是身為世家子弟的身不由己罷了。」慕梓煙看向齊軒,卻讓齊軒感觸頗多。
他亦是明白了慕梓煙話中的意思,不論品行如何好,最終還是要擔起家族的責任,終究是無可奈何的。
「表妹倒是比我看得透徹。」齊軒溫和說道,笑吟吟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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