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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拋下其他人,也不許奴僕跟隨,崔淨空獨自領著馮玉貞步入正房。他不在乎規矩,只心疼馮玉貞自大清早便開始折騰,將一杯溫水塞到她手裡。
馮玉貞端起潤了潤唇,見崔淨空站定在身邊不動,腳尖促狹地踢了一下他,反問他:「怎麼還呆在這兒?」
他很該出去招待賓客了,晌午就呆在屋裡,粘著新娘子不肯走,像什麼話?指不定外頭都偷偷笑話他們這般如膠似漆呢。
隔著蓋頭,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忽而蹲下身,執起她搭在膝頭的手,在手背上用微涼的嘴唇貼了一下,嘆息道:「倘若一眨眼便到了晚上,該有多好。」
崔淨空又叮囑了兩句,餓了便吃桌上的糕點,不必強忍著,一會兒會有奴僕守在門外,這才依依不捨出了門。
半日下來滴水未進,馮玉貞的確飢腸轆轆,她便趁旁人不在,撩起蓋頭吃了兩個糕點充飢。一人在屋裡呆得實在無聊,還好喜安悄悄溜進來陪了她一會兒。
崔淨空壓根分不出別的心思系在外人身上,只是端起酒盞隨意說了兩句,也沒人敢挑他的刺。待到夜幕降臨,僕從點亮了掛在檐下的紅燈籠,院裡的人散了一多半。
命李疇與田泰收拾殘局、代替送客,崔淨空再無心應付,拐過腳,朝心心念念的正房走去。他推開門時,屋內銀燭高燒,女人半倚著床柱,剛因疲乏眯了個盹,她說話時裹挾著鼻音:「空哥兒?」
「是我,困了?」
崔淨空關嚴門,順手從桌上拿起秤桿。眼前驟然一亮,蓋頭被從頭上挑起,掛在秤桿上。馮玉貞毫無防備地仰起臉,徑直闖入了崔淨空的視線里。
一雙杏眼蕩漾著瑩潤的水意,將落未落地懸在眼尾,嘴唇塗抹了胭脂,因驚訝而略微張著,隱約瞟見裡面齊整瓷白的細牙和一尾鮮紅的舌尖。
他不錯開地盯瞧了片刻,馮玉貞頗為不自在地低下頭,她極少抹脂粉,訕訕道:「不好看嗎?」
「不……」崔淨空忽地伸出手,指腹壓在女人艷麗飽滿的唇瓣上,輕輕一按,低聲道:「好看。」
馮玉貞很快便驗證了這句話的真偽了。因為崔淨空彎下腰,雙手輕巧地撐在她身側,身子強勢低下來。馮玉貞慌忙側過頭,薄唇便失之交臂,落在一截素頸之上。
「還沒喝合卺酒……」
她朝後仰著身子,聲如蚊蚋地欲圖拽回這人將要出籠的理智。崔淨空動作一滯,旋即快步走到桌旁,倒滿兩盞酒。馮玉貞接過其中一盞,穿過對方的臂彎,兩人手挽手,一飲而盡。
「現在讓我親了嗎?」
他這是明知故問,馮玉貞想先去將胭脂擦了,可崔淨空壓根不等人家說話,先行湊上去封口。將她未出口的話及唇上的胭脂一同吃進肚子裡去了。
白日時他惦念馮玉貞還在屋裡等他,沒喝多少酒,怕醉後平白辜負了大好春光。
可等到馮玉貞真軟倒在他懷中時,崔淨空又覺得好似置身於一場水月鏡花的幻夢裡。一種莫名的恐懼啃咬著他的魂靈,迫使他患得患失,出口問道:「你果真嫁給我了?我們日後便是一對真夫妻了?」
馮玉貞倚著男人的胸膛,他的衣衫上沾著淺淡的酒氣。她酒量極差,這會兒頭腦昏沉,竟然揪住崔淨空的領口,他只好垂下頭,馮玉貞順勢捧住他的臉,兩人額頭相抵。
馮玉貞性情保守,也只有借著這股酒勁兒,才能吐露出這些內斂於心頭的話:「都是真的。不僅如此,我們還要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她也不知道自己僅憑三言兩語,輕而易舉地斬獲了他。崔淨空因此失語了半晌,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好。我當真了,此後餘生,你都不得食言。」
馮玉貞尚未參透這句意味深長的話,霎那間天旋地轉,她躺倒在床上,脖頸一涼,盤口被挨個解開。
灼熱的氣息流連在膩軟的皮膚之上,他的手指與掌心上新添了一些粗礪的繭子和傷疤,所到之處引起一陣接著一陣、好似永不停歇般的戰慄與快感。
青絲散亂在枕上,馮玉貞整個人都跟從水裡被撈出來似的。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每一寸都濕答答的,到處滴著粘膩的蜜水,豐沛得淌到了崔淨空的掌心。
被哄著迷迷糊糊喊了好幾聲「夫君」,馮玉貞眼睛睏倦地半闔著,眼尾的淚水幹了又濕,只得承受著他給予的一切。
銀燭燃燒殆盡,天際泛起魚肚白時,方才雲雨初歇。馮玉貞累得歪頭便睡了過去,全賴崔淨空抱起,替她清洗乾淨。
將人抱回床上,崔淨空剪下女人的一縷髮絲,將兩人的髮絲合為一綹,仔細放進那個陳舊的錦囊里。同馮玉貞為他所求的平安符妥善安放於一處。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崔淨空爬上床,將他的貞娘饜足地攬進懷中。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缺憾都被她嚴絲合縫地填滿了,再尋不到半點空虛,他前所未有地豐盈起來。
她答應過,要同他長相廝守,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熹微的晨光照亮屋內,歡愉的時刻轉瞬即逝,崔淨空惋惜春宵苦短,可當他目光轉到懷裡人熟睡的面容時,佚?轉而又不甚在乎了。
辭暮爾爾,煙火年年,而獨屬於我們兩人的漫長餘生,不過伊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