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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田泰也不敢對她如何,手頭焦頭爛額一攤子事要忙活,只好騙這位小祖宗說報信兒過來,人找著了,正在往回趕的路上,明後兩日說不準就見著了。這才把將信將疑的馮喜安哄睡了。
他這真是歪打正著,馮喜安早上便知曉馮玉貞的確平安無事回來了,蹲在床邊守著熟睡的女人,生怕一眨眼阿娘又藏在那輛四四方方的馬車裡忽地消失了。
馮玉貞轉醒,馮喜安喊了一聲阿娘,這才一把撲到馮玉貞懷裡,女孩話音含著哭腔,馮玉貞摟住她,本來是該高興的母女重逢,卻忍不住鼻腔一酸。
好在都是虛驚一場。馮玉貞梳洗後,簡單地將烏雲似的黑髮挽成低髻,素麵更顯得眉目溫婉。李疇今日也歇在府上,他見狀,叫人將午膳送進屋裡去。
丫鬟們只將飯菜端上來,卻沒有留下侍候,又低眉順眼退下了,倒叫馮玉貞有些訝異了。馮喜安險些沒了阿娘,恨不得乾脆被她揣在兜里,去哪兒都黏著。
晚上娘倆又順勢歇在一張床上,崔淨空半夜才歸家。他推開房門,見正屋空空如也,知曉馮玉貞定然宿到馮喜安那裡了。
他倒不是光執著於想拐她做那檔子顛鸞倒鳳、被翻紅浪的事。馮玉貞雖是答應了他,可兩人一日下來見不了面,晚上又隔著一堵牆睡。
崔淨空總覺得好似缺了一味東西,使他和馮玉貞還算不上真正的毫無隔閡。
況且馮喜安對他抱有太深的敵意。她明面上扮作男孩,男女七歲不同席,雖是關起房門過日子,但還跟馮玉貞一張床睡,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崔淨空指尖搭在桌上輕敲了敲,心裡迅速有了成算,將李疇召過來,吩咐兩句,命他近些日子裡就辦好。因此,馮喜安的好日子沒幾天便到了頭。
是日清早,李疇請來一位當地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他將主子交代的說辭一字不差地拖出:「夫人,老爺擔心小主子荒廢學業,他正是要刻苦讀書的年歲,在嶺南估計還得待上一些時日,以免青黃不接,特意請來夫子。」
檐下的馮玉貞正墊腳,從窗外那顆樹上摘荔枝,一旁的馮喜安接住剝皮,兩人有說有笑,腳邊散落了一地空殼。
她聞言一怔,隨即收回手,琢磨起來,的確是這個道理。崔淨空村里讀書那會兒一個月只歇幾天,她這兩天忘了喜安這碼事。
「那便有勞夫子了。」馮玉貞略一福身,馮喜安再不甘願,阿娘都發話了,也只好乖乖應下來。
老夫子面色清癯,為人風趣,見馮喜安神情不虞,也不板起臉搬架子,只是指了指她手裡的荔枝:「我瞧夫人應當是初到嶺南,雖說此地荔枝久負盛名,可因其味酸,過食易頭暈心慌。莫要一時貪嘴,與嶺南其他佳肴失之交臂。」
馮玉貞今日吃了不少,她謝過這位夫子善意的提醒,馮喜安聽他說話逗趣,也不再過分抗拒,奴僕領著兩人去了書房。
老夫子個頭不高,脊背佝僂,馮喜安約莫在他胸口之下,馮玉貞瞧著一老一少離開的背影,這時候才意識到喜安真是長大了不少,早不是那個需要她抱來抱去的嬰兒了。
她有些悵然若失,轉而想起另一個孩子來。自那夜後,許清晏像是被嚇著了,成天窩在屋裡不見光。
趁著有現成的夫子,兩個孩子作伴或許能多出些趣味。她有意叫許清晏出來透透氣,別單獨呆著悶傻了,便敲開他的房門。
許清晏一聽是要叫他讀書,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只可憐他寄人籬下,小小年紀就很懂得忍辱負重的道理,給馮玉貞遞了一個埋怨的眼神,這才邁著不亞於上刑場的沉重步子慢慢走去。
想通這件事,馮玉貞便麻煩李疇給她收拾一個空房出來,隔日便搬進去住了。馮喜安不願意,抱著她撒嬌道:「我想一直同阿娘睡一起。」
「可是安安長大了,該自己睡了。你又扮作男孩,平日同阿娘相處,倘若別人在跟前也該注意些。」
馮喜安癟著嘴,低落道:「阿娘,你是不是要搬進那個壞爹的屋裡了?」她又不傻,馮玉貞那天早上就在崔淨空的房裡醒的。
馮玉貞有些害臊,羞於在女兒面前談及這些他們二人的情愛之事。可她從不是那種說一不二、強迫女兒接受的人,摸了摸喜安的腦袋,她低聲道:「倘若阿娘跟他日後結為夫妻,安安會怪阿娘嗎?」
「我不會生阿娘的氣。」要氣也是氣那個巧舌如簧的壞爹。
好似參透了這句未盡之語,馮玉貞無奈笑了笑,溫聲解釋:「我墜崖後溺水,是他跟著跳下來,才使我撿了一條命回來。」
馮喜安抱著她不說話,馮玉貞看出她心裡彆扭,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阿娘還是那句話,你若是願意,便喊他一聲爹;若是不願意,那以後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壞爹雖然狡詐耍滑,可他這次著實立了大功,看在他捨身救下阿娘的份上,馮喜安皺著眉頭,這才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她再聰慧,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馮玉貞和崔淨空這事板上釘釘、動搖不得,她從馮玉貞懷裡抽身站起來,低下頭道:「阿娘,那你以後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女兒惴惴不安的神情讓馮玉貞眼眶濕紅,她將喜安心疼地又摟緊懷裡:「……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最親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