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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兩個人里里外外都被湖水浸了個透,唯有再貼近一些才能從彼此身上汲取到所需的珍貴的暖意。
晚風漸涼,濡濕的衣衫緊緊黏著身體,不適倒是其次,崔淨空只是憂心馮玉貞一驚一嚇間著涼發熱。且山間入夜後雲遮霧漫,興許有野獸毒蛇出沒其中。
待馮玉貞的哭聲漸漸降下去,還有些抽噎時,他輕聲道:「好些了嗎?我去尋個地方落腳。」
馮玉貞眼眶酸澀,面容上的水痕慢慢風乾,話里還拖著哭腔,加上之前結結實實地嗆了幾口水,嗓音發啞:「好多了。」便由崔淨空半擁半抱地攙扶起來。
崔淨空一手從腰間的蹀躞上取下一隻火摺子,可惜竹筒里灌進了水。他朝里吹了一口氣,竹筒里果然只冒出一點微弱的火星來。
若是依仗這點微光向崖頂的李疇他們報信兒無疑痴人說夢。好歹聊勝於無,崔淨空將火摺子遞到馮玉貞手上,叫她握緊:「我這裡還有一隻。你藏在樹後,不要出聲。我往前尋個山洞,倘若裡面安全可靠,我再折返回來,帶你過去。」
他這是不打算帶上她,而是獨自探路,先去排除險情。馮玉貞心口一緊,連帶著火摺子,把崔淨空的手一夥兒也給拽住了。湖邊陰冷,她的唇齒打顫:「我隨你同去,不成嗎?」
幾綹濕發黏在她臉側,一張秀氣的面容上紅白交織,她泛紅的眼尾、鼻尖同發白的唇瓣相互映襯,實在惹人愛憐。
崔淨空不錯開地盯了半晌,朝她抬起了手肘。這是退讓了一步,示意馮玉貞挽上來的意思。總之,在馮玉貞面前,他所有的意願與決定都變得可以為其讓步。
湖邊尚且有明月鋪下的清輝,步入林間時周遭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
馮玉貞攥緊了手裡的火摺子,同無頭蒼蠅一般左顧右盼,入目皆是如出一轍、尋不出差別的高大樹木。盯得久了,這些生意盎然背後好似藏匿著什麼猛獸,眨個眼的功夫便會跳出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吃了她。
馮玉貞不敢再去胡思亂想,只踏著崔淨空的足跡步步緊跟往前走。與她截然不同,崔淨空卻好似對這片陌生的山林了如指掌。她心裡存疑,懷疑崔淨空是不是曾經白日裡來過。
無論是他嫻熟地撥開一旁的枝葉,領她穿梭於叢林間;還是只拿眼睛掃了一眼頭頂的樹木,便換了路徑方向,種種表現都太過從容不迫。在這片夜間的山林間,他如魚得水。
因此,馮玉貞自覺沒過多少時候,稀里糊塗便跟著他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地界。
這個山洞不深,且相對低矮,但容納他們兩人還是綽綽有餘。除此之外,概因地方窄小,此地乾燥暖和、地上堆有灰燼與聚成一撮的枯枝爛葉,看得出之前有人頻繁到訪,或許是此地的一些獵戶臨時歇腳的地兒。
他們無疑沾了光,省下許多力氣。馮玉貞在心裡道了一聲謝,隨即彎腰拾起一把柴火,扔到灰燼上,用火摺子點燃,一簇明亮的火焰很快便於她眸底閃爍跳躍。
火光愈發明亮,照亮光禿禿的山洞四壁,一切黑影都在光亮下都無所遁形,馮玉貞才總算不再如先前一般提心弔膽。
崔淨空走進來的時候,馮玉貞正蹲在火旁撥弄火堆。他方才於山洞附近揀選了幾根不易折斷的粗木條。借著火光,手腳麻利地搭建起了一個簡陋的木架。
馮玉貞尚且不明白他此舉的用意,卻見他竟然徑直解開了腰扣。
「你……」
她發出疑惑的音兒,兀自睜圓了一雙杏眼。夏日衣衫輕薄,只見崔淨空一手解開騎裝,徒剩一件素錦裡衣,也濕透了,如同第二層皮膚似的契合著勁瘦有力的腰身。
墨發披散於胸前,男人眼皮略略垂著,聲音也隨著忽明忽暗的篝火而溫吞曖昧:「怎麼了?」
崔淨空明知故問,他將外衫搭上木架,湊到火旁烤著。一抬眼,正好撞見對面的女人蒼白的面頰之上浮起兩片潮紅。她見崔淨空看過來,霍地扭過頭,暗罵自己實在鬼迷心竅,只顧搪塞過去:「沒什麼。」
他暗自翹了翹唇角,很有幾分對於自己這副俊美皮囊的得意,語氣卻莊重得很:「你也脫下烤一烤罷,我們或許得撐到明日才能得救,莫要著涼了。」
這話雖然聽著冠冕堂皇,好似絕沒有窩藏半分私心,可馮玉貞還是受驚似的,下意識捂住了領口。眼睛驚疑地望向他,這人一張芝蘭玉樹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狎昵,好似真是設身處地為自己擔憂呢。
那她也不好太拿喬了,興許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根本現下沒這個心思呢?崔淨空方才也沒有避諱,神情舉止無不正常。自己再扭扭捏捏,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而且濕透的衣裳套在身上,確實也不舒服,馮玉貞於是開了口,不無猶豫地回道:「好罷。」
即使這樣想著,身前的火苗好似一路燒上了臉,潮紅一路從臉頰漫到素頸。她垂下眼,指尖搭上領口,輕輕解開了其上的兩個扣子。
浸濕的衣衫堆起許多褶皺,她依次解到腰側,剛想著將外衫整個掀開,卻若有所感地抬起頭,卻見對面的男人盤坐在地,手肘閒散地支在膝蓋上,目光直直穿過火堆,盯瞧著她不知道多久。
活像是個調笑小娘子的紈絝子弟,可得益於他極盛的容貌,這點討人厭的輕浮也成了一派恣意風流,將人撩撥得搖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