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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什麼人質?馮玉貞有些不明所以,許清晏很快被帶過來,下人哄騙他說是將他送回去,這才勉為其難登上了這個不算寬敞的馬車。甫一登上,卻見裡面竟然已有兩個人擠著,那個看著窗外的小矮個不就是昨日罵他的安安嗎?

    「我不要和她坐一起!」他又不依不饒鬧起來,馮玉貞只當兩個孩童昨日玩惱了,耐心安撫了片刻,許清晏又想著馬上就要看到父親,這才消停了。

    概因統共只安排了一輛馬車,多了拖累速度,車上坐著馮玉貞和兩個孩子,包括崔淨空在內其餘人都騎著馬。

    霧氣尚未消散,天邊泛青時,一隊人出了荊城,向南而行。

    第103章 遇刺

    不欲打草驚蛇,崔淨空他們明面上只裝作尋常出行,稀稀拉拉跟著七八個下仆。馬車也平平無奇,在許清晏這等錦衣玉食慣了的富家子弟眼裡寒酸極了,因而他才捏著鼻子不願意進。

    他們速度不慢,出城後一頭埋進山林小道疾馳,雖然座上疊了幾層的柔軟妝緞儘可能地減輕了車內的震盪,可孩子們難免嬌貴,馮玉貞把引枕塞到女兒身後,示意她靠著舒服些。

    又拾起另一個,打算也給許清晏如法炮製,他卻不肯受,抱著兩隻胳膊,煞有其事地扭過腦袋,犟著不去看對面的馮喜安,連帶著馮玉貞也受了牽連。

    馮玉貞原本便是極有耐心的人,生了喜安後更甚,又是對上孩童,當下也不覺得討了個沒趣,只將引枕擱在他身側,溫聲哄道:「你不待見我們可以,何苦委屈了自己?」

    許清晏態度堅決,不肯受她的賄賂,然而或許是五更天便被從被窩裡拽出來,坐到車上乏困,又礙於車裡顛得慌,睡不著覺,便不上不下吊著,難受極了。

    沒多久,在馮玉貞心平氣和的目光中,他自己伸出手,悻悻地枕在背後。馮喜安見狀,嘲弄地哼了一聲,馮玉貞隨即制止道:「安安,你也跟著睡一覺罷,一覺醒來便到了。」

    兩個孩子各自尋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入睡,安頓好了他們,馮玉貞才倚在車壁上,只聽到雨點般密集的馬蹄聲,她臉面發緊,搓了搓微涼的手,沒有半分睡意。

    窗幔忽而被一隻大手撩開,崔淨空的聲音有些低:「我聽見車裡有些響動,怎麼了?」

    他一直伴在馬車左右,孩子們都閉著眼睛,馮玉貞便乾脆傾身伏在窗台上,略微探出腦袋,向外道:「沒什麼,把兩個孩子哄睡了,我也鬆快些。」

    她有些猶豫,想問一問「人質」兩個字的具體含義,可是又怕許清晏沒睡熟,不慎走漏了風聲,只好旁敲側擊道:「這個孩子是誰?」

    崔淨空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叫人跌了下巴:「當今太后的親侄子,許清晏。」

    這個名字竟然有些熟悉----馮玉貞倏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瞧著那個張著嘴呼呼大睡的男孩:他是許清晏?那個三歲孩子如今都這樣大了?還是太后的親侄子!照這麼說,那麼她宿居多年的許家豈不是皇親外戚?

    天色還不太亮,幾縷霞光漫出雲頂,崔淨空的面容半明半暗地躍動於晨霧中,腰背如同一把蓄勢待發的彎弓。他回答完馮玉貞的話,伸手從馬褡子裡摸索出一包東西,手腕一揚,精準地拋到了女人懷裡。

    「昨晚的糕點,那些人拖的太久,害得你沒吃上。今早想必也食不下咽,我臨時帶了幾個,你瞧瞧壓壞沒有。」

    馮玉貞下意識拿手接住,崔淨空的手已經放下窗幔,話音透過一層懸掛的布,才抵達她的耳朵里:「你也歇一會兒。」

    其實車裡備有乾糧,可是崔淨空仍嫌不夠,怕她吃不好餓著。馮玉貞捏著那個包裹,望向窗幔上那個朦朧的、周身透光的人影,略微失神了片刻,低頭解開結,綁得潦草鬆散,看得出是他臨時起意匆匆帶上的。

    好在裡頭的糕點沒有被壓碎,桃酥餅香脆,如意糕軟糯,很對馮玉貞的胃口,她接連吃了三個,便把剩下的重新包裹起來。

    心思又飄到許清晏身上,心驚自己從前竟然絲毫未察覺許家竟然有這樣大的來頭。她當年決心離開的契機,正是由於喜安同許家小少爺起了爭執,而那個嬌慣的小少爺----如今就坐在她對面。

    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命運弄人,或許真是吃飽喝足了,渾身湧上來一股怠惰。馮玉貞的一條手臂橫放在窗台邊角,把腦袋枕在上面。本來心中戒備著刺客,然而想起崔淨空寸步不離,就在她身邊,便放心地稍稍打了個盹。

    到了晌午,許清晏醒過來,馮玉貞給兩個孩子分了些糕點、饅頭等等。好在馮喜安早有過類似趕路的經驗,小姑娘很皮實,不喊苦累,看出糕點所剩不多,便把糕點全推給阿娘,自己啃饅頭吃。

    許清晏卻無言地捏著涼饅頭,腰酸背痛不說,屁股都要裂成四瓣了!結結實實睡了一覺,睜眼卻還沒有看到父親,這才察覺異常,回過味來,知曉那些個下仆大抵是騙了自己,這趟軲嚕軲轆的車,不是為載他回去的。

    他語氣里沒了從前趾高氣昂,耷拉著腦袋:「我們這是去哪兒?」

    他小大人似的低落消沉,話音里露了怯,馮玉貞全看在眼裡。她心中思慮過,許清晏既然是所謂的人質,那崔淨空帶著他,定然是拿來威脅許家的。

    這樣看來,當初許家痛快地答應她的請求,包括那些上好的禮遇,十分古怪地屢次挽留她,他們可能七八年前便把算盤打在了她頭上,只是不知緣由,最後將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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