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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馮玉貞並不是固執的人,她聽得進去話,只是喜安這件事委實刺激了她,還是擔心夜長夢多,可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兩個人僵持之際,田泰打著燈籠拐過彎跑過來,看著是好不容易才尋到他們。
「主子,他又招了……」他臉色焦灼,嘴裡突突了幾個字,又倏地察覺對面還立著馮玉貞,躊躇片刻,大段的話便掖在口中堵著了。
馮玉貞很識趣地打算走遠些,可崔淨空豎起手,示意她不必迴避,他從不在乎這些規矩,也不覺得他這兒有什麼是馮玉貞聽不得的,他抬眉道:「說罷。」
田泰見他應允,遂一五一十道:「主子,你們走之後,有一個又受不住招了,說是他們昨日趁早通風報信,另有幾批人恐怕至多再有三日便到。」
「三日?」馮玉貞聞言驚惶反問,她甚少摻和到這種事關生死的漩渦中,本能望向身旁的崔淨空。
崔淨空神情沉著,烏沉的眼睛掃過去:「多少人?消息可靠嗎?」
田泰搖了搖頭,面色凝重:「怕是來者不善,今日入夜時咱們的人便在荊城南面察覺異動,加上咱們此番日夜兼程回來,大頭人手都在嶺南,屋漏偏逢連夜雨……」
「修整三個時辰,天不亮便走。」崔淨空極快地下了命令,田泰聽令下去傳達。他轉過身,見馮玉貞齊整的細牙咬住下唇,她無措時總愛這樣做。
微涼的大掌攥了攥女人的手,旋即分開,崔淨空凝著她的臉,安撫道:「別怕。只是明日我們得趕早些啟程,可願隨我去一趟嶺南躲一躲風頭?」
嶺南?哪兒是願不願意的事,即使山高路遠,她從未去過,可涉及三人的性命,馮玉貞片刻猶豫後頷首,她也不去問她們宅院裡的存銀和衣物了,顧不上這些。
崔淨空倒是想把人光明正大領進正房,然而又知道馮玉貞不可能答應,便帶她停在了緊挨的偏房前。
「喜安已經被奴僕們哄睡了,多餘的都不必去想,我叫人備好車馬,明日就啟程,不過一日的功夫,到了嶺南便平安無事。」
夜深露重,馮玉貞一手搭在門上,見崔淨空眼下淡淡的青色,心腸不自覺一軟:「你也快去歇著罷,明日還要起早。」
他只點頭,卻不走,馮玉貞只好頂著他的視線走進去,正要關上門,崔淨空卻探身過來,手臂在她眼前一晃,馮玉貞下意識眨了眨眼,他指尖拈下一片綠葉,想來是在園林里散步那會兒沾上的。
崔淨空適才彎了彎唇角,替她合上門,只留下幾個輕輕的字:「明日再見。」
馮玉貞抬手摸了摸發頂,雖說人已經沒有在面前,還是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些傻氣。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沒方才那麼緊張了。
她沾水擦了擦手臉,卸了髮飾,沒有其他多餘的心念。喜安在里側睡得很香,雖是在陌生的宅邸,但看到女兒她便覺得十足安心,吹了燈,趕快爬上床睡了。
短暫的黑夜裡,馮玉貞雖然疲憊,卻總處於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或許是一直惦記著不久後要走,她始終留著一縷心神,不敢睡死過去,怕耽誤了時候。
當門上響起叩門聲,她霍地轉醒,下床開門,卻見崔淨空衣冠楚楚、穿戴整齊立在門口,手上捧著朝食。
馮玉貞還當是丫鬟,睡眼惺忪,一時怔住了,她只披了一件外衫,夏衫輕薄,貼合著隆起、陷落的線條,足衣昨夜也脫下,褲腿松松堆在腳面上。
崔淨空的眼睛瞟過她光裸的後腳跟,雖說從前既看又摸不下千百遍,嘴上還是規矩道:「是我來的唐突了。」
「……是我起遲了,我現在便去叫喜安起來。我們馬上就出來。」
馮玉貞接過他手裡的朝食,有些發窘,只想快關上門,崔淨空不阻攔,他招了招手,原來身後跟著丫鬟呢,她們分別端著熱水、棉布與乾淨的衣物,魚貫而入。
時間緊迫,馮玉貞合上門,趕忙叫醒了喜安,好在女孩昨日睡的覺不少,一喊便乖乖起來了。馮玉貞給她快速套上衣服,一邊同她將目前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一會兒我們便出發,大抵幾個月的功夫,之後再回來好不好?」
「好。」
馮喜安脆聲答應,她拎得清時局,即使馮玉貞沒有在她前面細說過這些,自己也能猜到一二。
母女二人很快收拾完畢,推開門時,崔淨空仍在原地候著,身子朝著西側,雖然神色日如常,言語間卻有些冷:「別廢話了,把他直接揪出來。」
馮玉貞循聲望過去,見昨日那個一面之緣的男孩氣鼓鼓從房間裡走出來,嘟嘟囔囔抱怨著諸如:「還沒睡夠」、「飯不好吃」、「擦臉的棉布太粗了臉疼」之類的話。
她詫異問道:「他也要跟著去嗎?」
崔淨空見她出來了,臉色才浮動起暖意。馬車停在院中,馮玉貞先把喜安送上車,崔淨空拽住她手腕,迅速傾身過來,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回答了她方才的問話:「人質。」
溫熱的氣流吐在她耳廓之上,馮玉貞頗有些猝不及防,轉睫間耳垂便宛若玲瓏的紅珠子。偏偏崔淨空一臉正色:「麻煩你路上看著些他,我看他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