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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李疇沒轉過身,崔淨空緊接著又叫住了他。他盯著地上的沙石,靜待崔淨空下一步的差遣。

    馮玉貞不在身前,這兩日下來,總算得以一抒胸中的鬱氣,他掀起唇角,宛若露出了急待見血的獠牙。雖然極想自己動手,可他不放心母女二人。

    可若是叫他們一死了之,未免太過便宜了。崔淨空摩挲著腰間那個陳舊的錦囊,垂眸道:「李疇,把他們都活著帶回來。」

    李疇立馬明晰了他這是想要親自動手的意圖,遂低頭領命,按吩咐去做了。

    回到原先的家裡,崔淨空帶來的那些奴僕門提前溫好了水,馮玉貞幫喜安里里外外洗了一遍,血跡的確並非是她的,可光磕破的額頭就足以叫她心疼了。

    馮玉貞捏住女兒的另一隻手,拿濕布清理她指縫間那些凝固的血痂。她眉心一跳,女兒匆匆奔來的畫面在腦中一晃,她的手裡拿著什麼發亮尖銳的物件。

    她搖了搖頭,不去想了。除開對女兒柔軟的情緒之外,身為人母的本能翻湧上來,當自己的血脈受到威脅,即使僥倖安然無恙,心頭也被激出了火星子。

    馮喜安肚子餓得咕咕響,捧著碗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勢。馮玉貞嘴裡哼著輕柔的調子,將安安哄睡之後,方才輕步走出來。她合上門,崔淨空側身於門口候著,關切道:「睡下了?」

    馮玉貞點了點頭,扯著他的一截袖口,哪怕也不消說,崔淨空更不清晰她的意圖,還是極為順從地被她拽去了偏房。

    尋到一處僻靜的位置,馮玉貞扭過身,與他面對面,她抱起手臂,女人的面容一向如春日溪水一般柔和,這時候春水卻被凍成了寒冰,她問道:「空哥兒,那些賊人你是交到官府了嗎?」

    崔淨空聽懂了她的話:「不,我放到荊城的府邸里去了。」他繼而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裡,沉聲道:「你什麼都不必管,我來動手。」

    兩個人各自的話都好似蒙在霧裡,只朦朦朧朧透出來半點意思。馮玉貞垂眼,唇角朝下兜著,堅持道:「帶我去看看。」

    倘若如今是在京城,這些私自處決的人大多都會無聲無息消失在他的地牢里。荊城不過算是一個暫時的落腳地,他慣常用的刑具都不齊全。

    可崔淨空折磨人的辦法自有千百種,他擅長此道,哪怕骨頭在肉里斷了,表面能叫人看不出端倪,可這些陰司自然不能叫馮玉貞看見。

    他面色不改,只是溫聲勸她:「我知你心裡氣得慌,只是到時候是要見血的,陰氣重。」

    馮玉貞哪兒會不知道崔淨空狠辣的行事風格呢?然而喜安這件事實在惹惱了她,執意要去看兩眼,盯著他們吐出幕後真兇才好。

    崔淨空不好強行阻攔她,何況馮玉貞此時正在氣頭上,大抵一時忘卻了,喜安歸根結底是因為眼前人才被牽扯進這一攤渾水裡的。

    她卻不敢離女兒遠了,打算乾脆帶著女兒去荊城裡歇一晚。馮喜安睡到傍晚才悠悠轉醒,馮玉貞有些過度擔憂了。分明傍晚微風愜意,又給馮喜安披了一件外衫。

    上了馬車後,馮喜安便覺得有些熱了,這並不是最困擾的,那個壞爹----趁著她在學堂,這些日子三番五次跑過來用花言巧語騙阿娘,如今同他們面對面坐在車廂里,神色似笑非笑,實在討厭。

    再討厭也不能表露出來,馮喜安答應過她阿娘,至少明面上要過得去。她索性不去看了,馮玉貞也不會強迫她去喊人,一路安靜地到了荊城內的府邸。

    落了地,馮喜安先被牽囈樺去了廳堂,她甫一抬腳進門,便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坐在桌旁,挑剔地對奴僕道:「棗泥酥太軟了,沒我們府上廚娘做的好吃。」

    許清晏聽到了音響,循聲往門口一看,這便定住不動了。他匆匆從椅子上快步走上前,眼角居然滾出了幾滴淚:「安安?我還當你被他帶出去,定然是沒命了嗚嗚……」

    馮喜安被他哭得腦瓜子嗡嗡地疼,她若有所察地仰頭望去,見崔淨空嘴角翹著,很是體貼道:「這個男孩是草屋裡被我們救下來的,尚未查到其家人目前在何處,便暫時歇在府上。正巧喜安同他年歲相仿,也算有個伴兒了。」

    兩人還有要事去辦,馮玉貞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免得女兒一個人呆著煩悶。走時還不忘叮囑她:「便同哥哥一起玩罷,只是不能亂跑,阿娘過會兒便來接你。」

    馮喜安等馮玉貞他們走後便垮下了臉,懶得在許清晏面前裝什麼受氣包了,一眼不往他那處瞟。許清晏卻不曉得寄人籬下、見好就收的道理,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安安」兩個字都要被他嚼爛了。

    「安安,原來是你爹娘救了我,待我爹找到我,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安安,你爹是什麼官?」

    「安安,我們不若一塊來解這個九連環罷?你怎麼不說話,也不叫我哥哥了?」

    喜安將那盤棗泥酥推過去,臉上卻沒有笑:「能不能閉嘴?聒噪,吵到我了。」

    許清晏好似頭一回被人下面子似的,磕磕巴巴道:「你、你罵我?」

    見她低下頭,寧肯撐著腦袋發呆也不願意理他,許清晏頭一回嘗到碰壁的滋味。他紅著眼眶,鼻腔里哼出一聲,換了個離她遠點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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