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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或者咬咬牙,買下一輛小馬車更好,還能遮風擋雨,只是價貴,且她對養馬一竅不通,之後免不得費工夫花錢請教。
一手照常牽起喜安,另一手提著食盒,臨近時鬆開,一連數日,孫嘉良不意外地仍在門口守著。
兩人也相熟了一些,互相頷首,待喜安走進學堂,馮玉貞才扭過身,將提著的兩層食盒送到他身前。
「嘉良,這幾日實在辛苦孫夫子同你對我們母子的照顧,這裡面分別是棗糕和青團,若不嫌棄我廚藝不精,便求你代夫子收下罷。」
馮玉貞放慢了聲音,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於昨日仔細斟酌過,既不顯得曖昧,又不至於太過生分。
孫嘉良微微愣怔,旋即接過,含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恰好家父喜愛青團,每至清明前後,總要接連吃上四五天才罷休。」
送出去了禮,馮玉貞笑盈盈道:「合夫子與你意趣便好,真是湊巧,歪打正著了。」
孫嘉良將食盒遞給門童,請他擱到屋裡,又轉頭,自然地對馮玉貞道:「走罷,怎麼有白收禮的道理?我理應送夫人一程。」
怎麼又送?
馮玉貞頓感棘手,今日提糕點也是由於過意不去。概因這幾天無論早晚,孫嘉良始終堅持送她半程。
她雖不會自作多情,以為孫嘉良對自己一個平凡寡婦有什麼企圖,可哪怕只是單純地承蒙他的好意,也足夠叫她赧然的了。
昨日馮玉貞便委婉說起,不必再麻煩對方動身來送。今日送禮也是為還人情債,誰知弄巧成拙,又欠上了新的。
總不好在書院門口僵持,只好點頭應許。走到拱橋下,一來一回間,日頭已然爬到東面,水面波光粼粼。
馮玉貞將盪到臉頰上的柳條拂開,指尖輕輕折下,手裡便把玩著一截碧綠的春意。
她抬頭望向孫嘉良,客氣道:「多謝你,好在往後白日長了,我自己接送喜安便好,莫要太耽誤你的功夫了。」
話已至此,孫嘉良聽她語氣柔中帶剛,並不堅持,只搖搖頭,溫和道:「耽誤不了多少時候。」
分開後,自覺將憋在胸口的話說了出來,解決了這幾日的困擾,馮玉貞扶著欄杆上橋,腳步十分輕快。
走至橋尾,卻驟然見有個人直直立在不過五步遠的地方。她順著這人的胸膛向上,仰起頭,一張森冷玉面不期然闖入視野中。
他怎麼突然來了?不躲著藏著了?怎麼還站在這兒……
馮玉貞心頭莫名發緊,她回身一瞧,只看到了石塊砌成的橋面。
崔淨空立於橋下,掀起眼皮看她。他們已有些時日未曾正大光明地相見,兩人隔了幾步路對視,誰也沒率先開口。
見男人面容陰沉,一言不發,好似是擺著架子前來興師問罪似的。
又是哪兒來的毛病?馮玉貞擰起秀眉,她如今對付起崔淨空很有一套本事,索性收回欲圖道謝的話。再度邁開腿,只當他是街上隨便哪個過客,面色冷淡地從其身旁走過。
錯身的那一瞬,右衣袖突然被牽住了,馮玉貞不得不停下。身邊的人總算憋不住了,每個字都好似從牙關蹦出來似的:「如今看也不看我了?」
崔淨空早積了滿腹怒火,他並非是沒話說,相反,想說的話太多,以至於該先提哪句。
是該問她那個孫嘉良的事,抑或是方才為何故意不理他。
可崔淨空垂下眸,見她白淨溫婉的臉,馮玉貞只是略微蹙起眉,朝他責怪地一瞥,崔淨空哪怕壓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卻已然十分自覺地低下頭,擺出一副誠心認錯的態勢。
他先低人一頭,悶聲道:「……你別生氣。」
馮玉貞卻心平氣和:「我沒生氣。只是街上拉拉扯扯的,叫人看笑話不成?」
於是男人很聽話地收回了手,馮玉貞這才問到正題:「你怎麼……」出現在這兒?
話還沒說完,他另一手伸過來,掌心躺著一隻繡著喜鵲登梅紋樣的荷包。赫然是她平日隨身攜帶的荷包,裡面裝著幾十文銅錢。她伸進袖口一掏摸,果真是沒了。
崔淨空目光凝視著她:「這是你於橋邊掉下的。」
馮玉貞伸手從他掌間接過,翻到背面,果真繡著她的名字,的確是她的沒錯。
撿起了她遺落的物件,遂站在原地等她回來交付。
「多謝你。」
儘管知曉崔淨空於此地等候,多半是刻意為之,可馮玉貞想起客棧自己半夜發熱,是他貼身照料,才得以一夜轉好。
兩件事疊一塊,她嘆一口氣,妥協道:「隨我來罷。」
第99章 跟著回家
在此之前,崔淨空意想馮玉貞最多口頭上道一聲謝,或者賞個難得的笑臉,卻不曾想對方會直接應允隨她回家。
崔淨空近乎遲疑地凝視著這張熟悉的、秀美的面容,確認並非是什麼臆測的幻象。
馮玉貞不管他的猶豫,已然動身往前,崔淨空俄而精神一振,從喉嚨里極快地飛出簡短的應聲,抬腳緊隨在其身後。
片刻前尚還占據心頭的嫉恨忽而煙消雲散,他克制地壓著步子,落後馮玉貞半步,烏沉的雙眸里閃著細細碎碎的亮光,他愉悅極了,真和踩在雲上似的。
果真是草木皆兵,什麼嚴燁、孫嘉良,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終究只是馮玉貞的過客。他不一樣,他是最後與她一同踏入家門,關起門過日子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