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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展臂將身前的人抱起,她熟練地環著他的脖頸,兩條細腿在臂彎外隨著男人走動而晃蕩。

    懸空感拽回了一縷神絲,馮玉貞惦記著女兒:「安安還在屋裡……」

    崔淨空穩穩抱著她,兩步就走到了她們隔壁那間門口,安撫道:「我派人看著,不會出事。」

    懷裡的人又記起什麼:「藥放在桌上的包裹里。」

    崔淨空應下,拿腿頂開門,李疇還侍候在屋裡。

    他先將迷迷糊糊的女人放到床上,拽起床尾的被子嚴嚴實實蓋住,回身要去取藥,一步還沒跨出去,一隻手卻忽地勾住了他。

    她只用兩根指頭搭在衣角,一句話也不用說,崔淨空便被這纖細的、柔軟的指頭死死釘在地上,半寸都挪不開。

    高大的男人只得乖乖坐在床沿,吩咐李疇代他去,等李疇將藥丸和溫水一齊端上來,床上的人已經半眯著眼睛,睏倦地挨不住了。

    崔淨空伸手接過,李疇很識眼色地退下,關上門後,待屋裡只剩他們兩人,崔淨空把人半身摟起,馮玉貞全身軟綿綿的,很順從地依偎著他。

    她的髮絲搔到脖頸,崔淨空心頭也跟著發癢,他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頭,放輕聲音:「一會兒再睡,先吃藥罷?」

    馮玉貞強打起精神,藥丸入口即化,古怪苦澀的味道瀰漫口腔,她的臉也跟著起皺,後頸被他大掌輕巧地扣住,一股蜜水很快漫進喉頭,將苦味一齊衝散了。

    她迷迷糊糊間又被塞進了被窩裡,只覺得身側一涼,一具結實的身軀擠了進來,溫暖的被窩霎時逼仄、擁擠起來。

    兩條胳膊一摟,馮玉貞便順勢滾到他身邊,腿也被他牢牢夾著。

    男人就像一個徹夜不息、熱騰騰的火爐,馮玉貞幾乎冒了汗,大抵是神志不清,展露出一點罕見的嬌氣來,細聲細氣地抱怨道:「太熱了。你離我遠些,萬一沾上病氣怎麼辦?」

    好容易叫他得一點甜頭,崔淨空得寸進尺,手上很不莊重地伸手摸了摸她紅彤彤的臉頰,口中卻念念有詞,語氣淡然地駁了回去:「熱出汗了才好得快。」

    俄而低笑一聲:「若是被你染上,反倒是件好事。」

    馮玉貞這樣的善人,最怕拖累別人,同崔淨空是兩個極端。崔淨空全然不在乎任何卑劣的手段,只求能達到目的便好。

    馮玉貞一時間真被他哄騙住了,聽聞好得快,傻愣愣地往他懷裡鑽,崔淨空順心如意地與她緊緊相貼。

    血氣方剛的年歲,他不免渾身燥熱,消停不下來,知道她就睡在自己身邊,一時間神絲活絡起來。

    他撐起手肘,垂眸凝視她烏黑的發頂,看了看,仍覺得不夠,伸手去捏玩人家的耳垂,有一下沒一下的,指節沿著耳廓輕緩地摩挲。

    好脾性的女人沒什麼動靜,不搭理他,氣息平穩,好像睡熟了。

    他停下手,不再打擾,許多稱謂在嘴裡轉圈,可那些已有的全被別人喊過,顯不出任何特別。

    崔淨空忽而想到什麼,遂開口喚道:「貞貞?」

    沒有回覆。他鍾情於這個黏糊糊的稱呼,叫一聲還不夠,疊聲念了幾遍,沒幾聲便在嘴裡嚼熟了。

    他的自娛自樂很快被打斷,悶悶的嗓音從他胸口傳出,馮玉貞迷迷糊糊間實在聽不下去了,心裡罵他,竟然吐出了口:「……輕薄鬼。」

    崔淨空見她有心力罵自己,反倒掀起唇角:「如何算輕薄了?」

    放在平日,馮玉貞連個眼神都吝嗇賞給對方,可她今夜生了病,真掰指頭跟他認真理論起來:「我比你要大兩歲,已經是當娘的人了。」

    他笑了笑,順著她的話回道:「那我也是當爹的人了,如何喊不得?況且貞娘、玉貞姐合該是他們外人叫,我大不一樣。」

    十個馮玉貞也趕不上崔淨空兩片薄薄的嘴皮子,她不言語了。半晌才喃喃一句:「你慣會騙人,嘴裡沒一句真話,我太笨了,那會兒又實打實歡喜你,真和錐心沒什麼兩樣,耐不住再有一回,索性不與你說了。」

    她轉過身,把自己蜷縮起來,脊背弓著,蜷成小小的、惹人愛憐的一團。

    這下錐心的那個便換成崔淨空了。他下意識要開口辯解,肚子裡有許多妥帖的說辭,例如什麼年少無知、誠心悔過,今後不再犯。

    可偏偏半個字也擠不出來,連拉她的手都缺乏勇氣,這時候真為當年水到渠成卻戛然而止的愛意悔恨不已,再沒法擺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架勢了。

    「你不笨。」崔淨空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寂靜了片刻,輕聲道:「睡罷,睡個好覺,明日什麼都會好的。」

    馮玉貞徑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有人在搖她的胳膊,她睜開惺忪睡眼,喜安那張白裡透紅的小臉就在眼前。

    「安安?」

    環顧四周,仍是她訂的官房,馮玉貞恍然了一瞬,昨夜好似一場淺淡的夢境,未曾留下半點痕跡。

    「阿娘,我們都賴床了。」

    馮喜安自己穿好鞋下床,見阿娘還在床上坐著不動,臉色有些憔悴,女孩湊上去很緊張地問:「阿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馮玉貞回過神,抬手撫額,燒一晚上已經退去,腦袋也清楚了,只是身子還有些疲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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