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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一隻軟乎乎的小手勾住自己的小指,馮玉貞低下頭,見女兒問道:「阿娘,那人真是我爹嗎?」
面對乖巧懂事的女兒,馮玉貞總有愧疚,她拉著女兒走進屋裡,柔聲道:「安安,我們以後同他不會再有聯絡,也不會再見面了。」
馮喜安聽聞這話,便知曉還是只有她和阿娘兩個人過日子,這才放心拱進阿娘的懷抱里撒嬌。
看似回歸了正軌,馮玉貞心中卻不甚安穩,大抵是前兩日夜裡被人迷暈了過去,馮玉貞入睡時總有些杯弓蛇影,只得寬慰自己多憂了。
然而,平靜無波的日子並未如她所願延續下去,猶如一塊石頭忽而擲入湖面,盪起一圈圈漣漪。
因為十日不到,嚴燁回來了。
崔淨空病得不輕。
這次的病全是他那個女兒初次見面送上的好禮,傷口總是潰瘍,雖說不危及性命,卻斷斷續續發熱,意識昏沉不清,一碗一碗的苦藥往下灌,屬實算不上好受,是他這二十多年來頭一遭。
緩過來沒兩日,有人進了馮玉貞屋子的事便經人報了上來。
送走了馮玉貞之後,崔淨空連半個字都未曾再提及過對方,對著送回來那包衣物也神情淡淡,擱置在一旁。
由於他的態度轉變,田泰還曾猶豫過要不要將圍在馮玉貞周邊的人撤回來。
他進來稟告時,崔淨空只合著單衣,蓋了層薄被,松松搭在半腰。骨節分明的手裡握有一串褪色的念珠,一顆接著一顆,緩慢捻過。
男人的面色略微好了一些,待田泰說完,玉面上只浮著病態的白,不悲不喜,什麼也瞧不出來。
正當田泰以為要輕飄飄揭過這事的時候,不經意抬起頭,卻見那隻盤珠的手不知何時停下了。指尖立起來,在膝頭敲了一下,又一下。
田泰盯著那個指頭,猛地捋出自己犯了大錯----他眼睛往下一瞟,果不其然,被褥下一角晃眼的湘色在眼底招搖。
這是什麼時候從包裹里拿出來的?
崔淨空的手伸進被褥,拈起那件湘色羅衫,愛撫般放在腰間抻平,啟唇淡淡道:「長什麼樣?」
田泰渾身一凜,趕忙把那些報的沒報的全傾吐出來:「蓄鬍,身高七尺,相貌平平,瞧著年近四十,今兒早進的門,再沒見有人出來過。」
他不明所以地輕笑出聲,重複了一遍:「再沒人出來過?」
話音剛落,人便從塌上起身,慢條斯理地撈起衣袍穿上,撫平褶皺,好似一會兒要去赴宴似的。田泰上前伺候,被他一語支使開:「備車。」
既不說何時出發,也不道去往何處。屋外暮色四合,已是家家戶戶都回家歇息的時刻了。
那雙幽暗的眼珠一瞟,田泰好歹跟了六七年,驟然明白過來他的意圖。頭皮不受控地一麻。攔是攔不住的,只得最後無奈添一句:「主子,晚來風急,多披一件罷。」
崔淨空上了車,他的病尚未好全,方才走出門時,初秋的風乍一吹拂,不免生出頭重腳輕之感,他扶著額,眼皮沉沉地闔起。
大病一場,昏沉數日,回想起當日怪異的情形,他好似隱隱琢磨出一點味來:只有寡嫂送來的衣衫是遠遠不夠的。
她的氣味、她的臉、她的所有,織成細細密密,柔韌結實的囚籠,他嘗試不去想她,可不行。
那兩件衣衫就擺在那裡,猶如明晃晃的魚餌一般,他心知肚明,卻忍不住總去看,抵抗不下去,一日夜裡暗自解開,埋首其間,再難自拔。
夜深人靜之時,馬車靜靜停在了窄院門前。
屋裡亮著一點明黃的暖光,於窗紙上模糊暈染出來,漫進他的眼中。
裡面還沒有熄燈。
田泰下車,正要去提醒,卻見男人已經起手掀起帘子,朝裡面望去,神色在黑夜中看不分明,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半晌後放下車簾,又縮了回去,只扔下兩個字:「等著。」
然而車廂里,男人的臉已然緊緊繃起,陰冷異常,種種翻攪的情緒爭相湧出,啃噬著原本冷情冷性、不識愛欲的心,迫使他再擺不出運籌帷幄的架勢。
現在屋裡的兩人在做什麼呢?
對崔淨空來說,這實在是個太蠢的問題。哪怕馮玉貞用的是個假身份,但是她和嚴燁卻是街頭巷尾眼中的真夫妻。
分離許久的一對兒鴛鴦伴侶,一見面自是乾柴烈火,從整日沒有出房門便可知一二。
崔淨空闔上眼,寡嫂就在離他不過十幾步遠的地方,他卻驀地感到一陣畏縮。這種軟弱的情緒將他暫時掌控住了,以至於竟然懼怕下車,不敢將她從那個溫暖的屋子裡搶出來。
四周萬籟俱寂,卻好似有什麼曖昧的聲響傳至耳中,令他坐立難安,猶如被架在火上烤。
沒人比他更清楚馮玉貞動情的姿容。他不知曉旁的男人,可他自十七歲那年開葷,馮玉貞是第一也是唯一的女人。
那時自詡逢場作戲,可對著寡嫂敞開的衣衫,所謂的虛情假意也在黑空中下墜,像是一團窩藏的野火,在心口燎燃,他拉著馮玉貞,將這團火引到女人白軟的身上,一同沉淪。
她這樣溫順保守的女人,自然任他搓圓捏扁,被折騰得厲害了,捏一捏就滴下豐沛的汁水來,喘聲又輕又細,他第一次聽就喜歡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