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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啊!」

    兩人忽而呼吸相接,只差一點便要吻上來,她臉上由白轉紅,耳垂都發燙。

    她受不了,最終打破了這陣激烈的寂靜,羞憤喊道:「你放開我!」

    崔淨空嗅聞著她身上久違的苦桔香氣,觸感溫熱,還在微微發抖,並非是那些水月鏡花的夢境。

    那些人送上來美人嬌婢,無論如何動人,在他眼中全同草木石塊無異,勾不起他半點動搖。

    唯獨此時,馮玉貞衣著整齊,只是盯著這雙濕乎乎的眼睛,便感到自己的臉在不受控的發熱,有什麼難言的東西一股腦全湧上來,倒真有些不受控的痴迷了。

    他貼著她耳邊,壓著聲音,頗為親昵地低語:「嫂嫂數年不見,記不得我了?」

    第78章 我答應你

    再聽聞「嫂嫂」這個稱呼,連同他呼出灼熱的氣息灑在臉側,從那一小片皮膚滋生的戰慄感沿著脊骨擴散,半邊身子都麻得不像自己的了。

    馮玉貞將近六年未曾再見他,二人的女兒都已經是會識字的小姑娘了,一別經年,再次重逢,竟是在一張床上。

    他還是執意叫「嫂嫂」,哪怕當年情意正濃時,馮玉貞從頭說道到尾,崔淨空始終不願意改。

    這個稱謂幾乎成了一條繩子,死死捆縛住本該南轅北轍、互不干涉的兩人。

    支起手肘,馮玉貞竭力向後撤,姿勢很是彆扭,仍想保持一些距離和體面來。

    她開口,話音卻發顫:「空哥兒,你先起身,有話我們好好說。」

    崔淨空卻不再出聲。只吐露了那一句話,又閉上嘴,一種逼人的沉默再度蔓延開。

    馮玉貞等了許久,心裡發慌,只覺肩膀一沉,兩片薄唇覆過來,親了一下頸側,細微的親吻聲不知廉恥地作響,這還不夠,濕黏的感覺沿著素白的頸子,還在向下。

    腦門突地一跳,細瘦的腰被他鋼筋鐵骨似的胳膊牢牢箍著,馮玉貞撥開他的臉,一手匆匆捂住被親的側頸,聲音止不住發軟:「我們已經分開了,各自嫁娶,你不能……」

    「我不能?我憑什麼不能?」

    崔淨空倏地抬起頭,被她的避之不及激起丈高的火氣,掀起唇:「怎麼,現在嫂嫂有了新人,不叫我這個舊人碰了?」

    「況且……」他忽然鬆手,直起身,下床點起桌上的燭台:「我有同意過分開嗎?」

    他動作不緊不慢,渾不在意趁著這個功夫下床,往前奔逃的寡嫂。

    馮玉貞赤腳踩在地上,無頭蒼蠅似的碰壁,貼牆左右移動摸索,借著桌上燭台的亮光,方才看清四周門窗禁閉,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無路可退。

    她的腳步逐漸歇停,讓這時才走來的崔淨空打橫抱起,坐到桌前,伸手握住女人一對冰涼的赤足,替她細心擦去灰塵。

    馮玉貞個子不高,腕足也生的小巧,剛好讓崔淨空捂在掌心間搓揉,邊為她暖著腳,邊氣定神閒啟唇:「嫂嫂,還跑嗎?」

    女人大抵是認命了,臉埋在胸前,雖遺憾於瞧不見神情,可崔淨空很滿意她的乖順。

    他自顧自道:「嫂嫂是何日成的親,又生的孩子?我好歹當小叔,這些天大的喜事,怎麼都瞞著我,不託人告知?雖是再嫁,以我同嫂嫂的情分,該隨些禮,不至於叫別人笑話禮數不周。」

    嘴上動聽極了,眉間的煞氣卻越積越濃,說到最後,平白惹得自己不痛快。那點偽裝出來的善意消耗殆盡,「禮數不周」四個字全沉沉砸在了地上。

    話頭一轉又道:「不過嫂嫂再嫁,我怎麼辦?一日夫妻百日恩,嫂嫂分明信誓旦旦答應待我高中後去京城成親,卻背棄承諾,不告而別,如今同其他男人喜結連理,嫂嫂與他洞房花燭的時候,可想好如何跟我交代了嗎?」

    他猝不及防地收力,女人便不自覺貼緊,看著卻好似她主動靠近一般。

    馮玉貞掙不開,他這六年又長了許多,青年時的單薄早成了過去,手下的肩膀結實的宛若一面牆,和夢中那個冷肅的崔相別無二致。

    她放棄了正面反抗,輕聲道:「不必再騙我,手放過來,我替你摘下便是。」

    他的手驟然頓住。

    馮玉貞順著他的胳膊向下探過去,一下就摸到其空蕩蕩的左腕。

    她十分詫異,然而衣服單薄,她不信邪地在那處反覆摸索,直到崔淨空按住她,語氣中聽不出喜樂:「你知道了?」

    馮玉貞抬起頭,見燭光下,那雙烏沉的眼珠緊緊盯著自己,以防她的欺騙和隱瞞,馮玉貞覺得可笑,遂乾脆道:「是。」

    果然,他就該把靈撫寺那群禿驢一個不留,趁早全殺了----就這麼一個字,足以推斷出必定是那日求平安符時被尋到可乘之機。

    分明都在他眼皮底下,到底還是放鬆了警惕。

    他不該心軟,是被寡嫂的溫言軟語迷惑了,昨日被哄得一道上了靈撫寺,甘心上下山都背她;改日又同她私定終身,結果自己考取功名,日夜奔襲回來,面前只有一幢人去樓空的府邸。

    崔淨空很明白他該如何做,同之前一樣:不動聲色,扯謊騙她----可馮玉貞透著冷意的眼神制止了他,好像早料到他會這樣做,永不知悔改。

    這點輕視的冷意刺傷了他的咽喉,這是頭一次,崔淨空徒勞啟唇,卻辯解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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