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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崔淨空臉不紅心不跳,馮玉貞反倒臉上一臊,趕忙堵住他的嘴,不讓他再往下說。

    他這樣一提,話本里也有過崔淨空同公主二人一同出席宴會的場景,一想到將要擠入那群圍坐的華美雍容的高門貴婦,馮玉貞心裡莫名緊了一下。

    一切準備就緒,十一月初出發。

    馮玉貞並非多嬌貴的人,她做主子都不願意使喚別人,可是整天都悶在車裡,行過山巒,偶爾車輪碾過碎石,腰眼被顛得發麻。

    第二天她就撐不住了,身後塞著引枕,半靠在車壁,面色蒼白。

    崔淨空這時候便伸出手,展臂將可憐的寡嫂擁進懷裡,坐在自己膝頭,溫熱的手掌探進衣裙,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在她腰間撫慰按揉。

    馮玉貞實在難受地厲害,也顧不上會被趕車的田泰撩開帘子撞見的風險,任由他緩緩打轉揉著腰,半日都被青年這麼抱著。

    崔淨空卻從這裡得了趣,吃飯喝水也不叫她下來,要不是馮玉貞羞惱,估計抱著寡嫂下車的事也不是干不出來。

    下午抵達縣裡,舟車勞頓之下,兩個人在客棧歇了半天,隔日起才提禮,一同去往知縣府上拜訪。

    鄭茂章早早坐在廳堂里,手裡握著一張昨日傍晚收到的名貼,上面寫明今日上午將與拙荊一同拜訪府上,某對大人的恩情銘感五內,遂登門問候道謝。

    他把這副名貼放在桌上,更仔細地觀察一些細節,尤其是鋒銳的筆鋒,喟嘆道,字字鋒芒畢露,猶如出竅的利劍,同寫下這手好字的主人像極。

    「這都一個晚上了,怎麼還看呢?飯都不吃了。」

    一道聲音打破了他沉浸在欣賞讚嘆的心緒,繼室李氏端來一碗姜粥,放在他身前的桌上:「姜粥暖胃,散風寒,趁熱喝吧。」

    鄭茂章今早本就沒怎麼吃東西,因而腹中空空,他卻不著急吃,反而想到什麼,對李氏道:「今日府上要有來客,吩咐廚房早些著手午食。」

    他前腳端起碗,後腳李氏頗有些無所事事,從桌上拿起那張名貼,她是豐州南方一個沒落氏族的庶女,琴棋書畫略略通曉,自然看得懂字。

    她快速瞄了一眼,面上卻有些不以為意,只漫不關心道:「你未免太瞧得上他了,解元歸解元,畢竟身上還沒有官差,再說,殊不知春闈他發揮如何呢。」

    鄭茂章放下碗,避諱莫深道:「這位和京城裡的人搭著門路,況且為人處世、才情學識都上上乘,以後不可估量啊。」

    他惋惜地嘆一口氣:「我本想把穎姐指給他,可惜他竟然不知何時已然娶妻,成了家室,分明前兩個月我還打探到他孑然一身,只有一個寡嫂同他辛苦度日。」

    「這是什麼話?穎姐不是說好同陵都的周家議親嗎?我可不要穎姐兒嫁一個窮酸讀書人!」

    李氏不高興了,鄭穎是她的小女兒,今年十四歲,她尚還盤算著將小女兒嫁入劉家、周家這些底蘊深厚的大族,崔淨空一個白身,自然入不得她的眼。

    正說著,忽地聽見門童來報,說來了一對年輕夫婦,男方報上大名,正是崔淨空。

    鄭茂章聞聲,連連讓門童將人請進來,他則趕忙站起漱口,讓侍從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又叫去泡一壺碧螺春來。

    他去門口等著,只看到兩個身影出現在迴廊,一個高大挺拔的青年,和他旁邊走路姿勢略微歪斜的女子,兩個人緩緩走來。

    崔淨空和馮玉貞二人被引到廳堂,一位蓄著長須的方臉男子便站在門前,看樣子是特意等著他們,這便是知縣鄭茂章了。

    鄭茂章瞧著五十來歲,他在知縣任上已有十年之久,往後調任的機會估計也是微乎其微。

    他其實在秋闈之前,跟崔淨空於去歲院試揭榜當日粗粗見過一面。鄭茂章身為知縣,理應給予幾句勉勵,那時候崔淨空沒說兩句話,忽而並未給他留下多少印象。

    而現在,他觀其相貌清雋雅致,眉宇間並全無任何瑟縮、諂媚之色,跟傳聞中一般心智堅定,老成持重,只一眼便斷定他日後絕非池中物。

    黔山這一帶窮山惡水,莫要說出什麼解元,治下八九個鎮子,正經讀書人寥寥無幾,每年會試,豐州各地碩果纍纍,唯獨他這裡好似光禿禿的一截枯枝,偶爾掛幾個零星的酸果子,磕磣得不行。

    保不准落下一個「民智未開,教化不行」的罪名,本來他這麼些年下來都死心了,誰知道崔淨空橫空出世,一舉高中解元!這下可算揚眉吐氣,叫他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崔淨空和馮玉貞兩人走近,馮玉貞落後半步,青年當即打躬作揖,語氣真摯:「承蒙大人恩惠,某遲延至今日登門道謝,望鄭大人海涵。」

    鄭茂章立馬上前,虛虛扶住他的手肘,爽朗笑道:「賢侄何必如此見外,分明是老朽有失遠迎。」

    按道理來說,崔淨空並無必要對他如此客氣。鄭茂章雖也是舉人出身,然而將近三十中旬才考中,名次更是墜在榜尾。

    崔淨空倘若不再下場,於陵都尋個一官半職,與他平起平坐總不成問題。

    不恃才傲物,謙卑有禮,鄭知縣越看越滿意,於是更加惋惜,怎麼已經有了家室呢?

    目光落在隨他一同來的女人身上,她好似腿腳方面有些毛病,看起來有些拘謹,也不敢抬頭胡亂張望,面上迷茫地縮在崔淨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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