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女人眼睫顫顫,羞憤欲死,腳底現下被磨紅一片,頭一回被氣地罵人。
她哪裡會罵人呢?往日與人和善都來不及,遑論鄉土間一些精妙的罵語,更何況她連聲音都可憐地發抖呢。
這時候幾聲綿軟的「王八蛋」「癩皮狗」之類的詞沒起到什麼作用不說,她越罵,口不擇言道「畜牲」,崔淨空氣息反而愈發急促。
他唇角上揚,臉上的邪性不加掩飾,只低頭,鼻尖快接住她的臉,低聲笑道:「我該挨罵,嫂嫂罵得好聽極了,再教訓我兩聲罷?」
好了,不僅沒讓他不舒坦,這人還上癮了,馮玉貞扭過頭,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這回真是被這人的行徑震住,一句話也不再說。
她一手不自覺揪著枕側,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只覺得都有些麻木了,這才鳴金收兵。
皮膚泛紅不說,還又滑又膩又黏,崔淨空快意至極,他拿著衣角給她細細擦拭過受累的兩足,胸口仍然飽漲而滿足。
情潮平息,另一種渴望卻油然而生,但看見馮玉貞一張沒什麼神情,嘴唇僵硬抿著的臉,她不想看他。
分明這幾天裡見得不少,可在此刻,崔淨空還是感到一陣挫敗,好似他註定要在這場對峙中被殺得片甲不留。
他嘆息一樣親了親她嘴角的那粒紅痣,苦桔的香氣忽濃忽淡,馮玉貞只聽見他道:「好了嫂嫂,我認輸,我們明日回磚房去。」
他承諾的是「明日」,馮玉貞旋即第二日便收拾包裹,只有兩個,清清爽爽隨時都能出發。
可顯而易見,崔淨空所說的回去和馮玉貞想像中的大不一樣,他說要用馬車送她,不僅是人坐車,還得馱著被褥、衣衫、各式各樣的繁複用具。
他磨磨蹭蹭好幾日,馮玉貞怕他反悔,抵賴不認,遂每日催促,如此過了四五天,才勉強算拾掇清,不僅如此,崔淨空還要親自去送。
馮玉貞打起車簾,這才看見裡面的青年面容清冷,脊背挺立,手裡捧著一卷書,很有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誰能想到生有高山冰雪般相貌的人,能捧著她的腳做出那種荒唐事……
她於是站定不動,蹙眉道:「我說要獨自住。」
崔淨空鎮定自若,出手接她,自有一番說辭:「只是順路,恰好來送送嫂嫂。」
馮玉貞將信將疑,反正坐車半日就到了,懶得再同他理論,搭著他的手上車。
等窗外的景色漸漸擺脫了繁華的街道與行色匆匆的人群,愈行愈安靜,道路粗獷,綠意蓬勃。
熟悉的柵欄露出尖尖一角,馬車行近,馮玉貞走了一個多月,覺出這裡的親切熟悉來,然而甫一下車,她的繡鞋便陷進鬆軟的泥土裡。
院子裡雜草瘋長,四五個凹陷處積起的水泊----磚房應該是被淹了。
興許是她運氣不好,誰會知道這樣碰巧呢?可能是這幾日秋雨連綿,又或許磚房地勢低洼,總是要有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馮玉貞瞧著地面的水窪,若有所感回頭,坐在車廂里的青年氣定神閒,垂眸凝視書卷,抬眼瞥她。
分明一句話也沒說,馮玉貞卻知曉他的意思:這裡住不得,還是隨我回去罷。
住不得?崔淨空眼睜睜看著她利落地轉過身,一腳不偏不倚踩進水窪中,濺起四射的水珠。鞋底勾起泥水,淅淅瀝瀝跳射到她乾淨的褲管上。
崔淨空的算盤打空,馮玉貞並不在意衣袍髒不髒,只想著趕忙打開門,看看屋裡有沒有什麼低矮的東西被泡軟泡爛了。
她先打開門通氣,從房後拿了一把高粱穗捆成的掃帚,從積水最嚴重的廚房處開始,先把水流向外掃一遍,除此之外,她還把一些椅子也搬去外面晾一晾。
大概是地幹得太慢,屋裡濕冷,馮玉貞好容易沒有丫鬟前後跟著搶活干,雖然幹活自然累的慌,可她願意,又不缺乏時間,因而將一塊干麻布揉成團,彎下腰擦乾地面。
崔淨空坐在馬車裡,手裡的書也只捏著,他不看書,而是遠遠望向屋子裡忙忙碌碌、已經有些狼狽的女人。
他在馬車上顯得十足運籌帷幄。太好了,就要如此,只有讓馮玉貞嘗到一點脫離他的苦頭,才會明晰到他的必要,轉而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如何想的,馮玉貞全然不在乎。並不去招呼崔淨空和駕車的田泰來幫忙。
鞋子和褲腿濕了大半,早上尚且乾淨的衣服上也全是灰塵和泥水,可她幹著累活,身體疲累,心情卻很舒暢,只覺得比封在那間宅邸當個清閒人要舒服不少。
她自己尚且樂在其中,有人卻替她忍不下去了。馮玉貞彎腰時間長了,腰間酸澀,再直起身就要兩手叉腰,緩緩起來。
本來想先休息一會兒,一隻手卻徑直奪過了她手裡的麻布。
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嫂嫂跑來求助的崔淨空自行下車。
這位舉人老爺面沉如水,他嫻熟地將麻布翻到乾淨的一面,接著半跪在地上,替馮玉貞三兩下就擦完了剩下的潮濕地面。
第54章 半夜擁睡
田泰站在院子外,扒著柵欄目瞪口呆,老爺面色不佳地下車,本還憂心是不是要發怒,他有心跟上去,崔淨空卻朝他豎起手制止,他只得頓足遠遠望著。
----結果就看見這位大人乾脆利落地撩起衣袍,干起尋常百姓人家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