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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直到寡嫂吃疼一聲,崔淨空才初初回神,鬆開這一小塊已經發紅的皮膚。
馮玉貞雙眼蕩漾出一點水意,她藉機扭過頭,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上門的就是趙大哥,實在碰巧,家裡就剩李管家一個使得上力氣的勞力,一個人抬不動,我才央他進來幫忙,至於單獨說話----」
明明心若擂鼓,馮玉貞卻抬眼鎮靜看向他,軟聲道:「我只是把那隻木兔子還給他,並如實告知我已同別人有意,不必在我身上白費工夫。趙大哥也明白我的意思,答應不再過多糾纏。」
這話說地半真半假,馮玉貞並非有意欺瞞崔淨空,可是直覺告訴她,倘若叫面前的青年知道趙陽毅與她之間拖泥帶水,還有對方打算過兩天再送她東西的事,必定無法善終,光想一想便頭皮發麻。
紅燭紅被,馮玉貞的臉也暈染上一點紅意,好似女子洞房花燭夜時的動人羞意。
崔淨空垂眸,兩隻烏沉的眼珠不錯開地盯著她的臉。他想望進馮玉貞這雙濕淋淋的杏眼裡,或是探進衣衫,摸一摸她的心窩。
可最後他只是伸出手,輕輕蓋在她眼睛上,馮玉貞猝不及防合上眼,眼睫就微微撓過他的掌心,像是蝴蝶在掌心扇動翅膀。
倘若他只是一個凡俗男人,或許這下真會被這樣柔順的寡嫂矇騙住,一頭栽進她的婉轉眼波里,滾在軟被上痴纏一宿,就此稀里糊塗掀過這樁事。
可崔淨空偏偏生得聰慧,一切掩蓋都如同隔著一張懸空的白紙,馮玉貞略微閃爍的眼神,捏著膝頭布料的手,還有刻意未盡的言語,都將這層虛假的溫情撕得面目全非。
她騙他。
馮玉貞為了那個木匠騙他。
崔淨空忽地懷疑起來,馮玉貞口口聲聲說的「有意」,果真鍾情於他嗎?那些戲文里咿咿呀呀唱著俗套至極的才子佳人,好似只要女人心甘情願把身子交給你,男人就一併攥住她的身心,輕而易舉,叫她再也無法離開。
可這些世俗鐵律在馮玉貞身上卻並不奏效。過了半晌,青年背著光,神情不明,問道:「真是這樣嗎?」
馮玉貞等得手心冒汗,以為崔淨空總算信了,點一點頭正要開口,卻被他豎起一指抵在唇上。
她一愣,那根手指下一瞬挪開,取代它的是傾壓下來的兩片唇瓣,裹挾著凌冽的氣息,粗暴頂開牙關,掃過軟齶,吸著她的舌尖猛一吸----
半邊身子都麻了,馮玉貞坐不穩,東倒西歪靠在窗沿,伸手按住他的胸口,等崔淨空放過她,嘴唇已是分外艷紅,腫脹脹的。
崔淨空沒等她喘勻氣,兜攬住她的肩膀將外衫解開。
青年今晚凶得出奇,馮玉貞自覺隱瞞了他,心中充滿無法脫口的歉意,越發柔情似水。
兩條玉白的胳膊搭上他的頸,馮玉貞甚至紅著臉,貼在他耳邊細細喘氣。崔淨空被她激得氣息急促,眼珠都隱隱發紅。
意亂情迷,垂頭吻她發紅的耳根,然而一想到寡嫂今晚展露的所有溫情,不過全為了那個粗鄙木匠,熱血倏地涼下,凝結成冰,滯澀在血管里。
秋月高懸之時,馮玉貞已然筋疲力盡合上眼,崔淨空摟著她的纖背,望著懷裡人恬靜的睡顏,指尖勾纏住一縷細軟的青絲,他彎了彎嘴唇,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賴於多年來在軍營歷練出來的機警,趙陽毅歷來覺淺,一點風吹草低都能被他的耳朵所捕獲。
儘管屋室內一點響動都無,可迎面襲來一陣風,趙陽毅冥冥中猛地醒來,睜開眼便見森然的冷鐵朝他劈頭砍下,他反應極快,下意識一個翻身,滾落下床。那刀尖瞬間破開被褥,洞穿床板,可見來人力道之大。
死裡逃生之下,趙陽毅額上霎時候滲出點點冷汗,卻見來人一腳踩著床柱,只兩手向上,就將深插進床板的匕首抽出來,刀尖在木頭中「吱扭吱扭」抽動,在天色墨黑的深夜裡不免叫人毛骨悚然。
那隻從馮玉貞手裡拿回來的木兔子,就擺放在趙陽毅床頭,可是對方不知道哪兒的怨氣灑在這種小玩意上,一手將那隻木兔子擲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趙陽毅從地上迅猛站起,對方的攻勢全是野路子,卻招招狠毒,險些被匕首劃爛眼睛、刺入胸口,好在趙陽毅有武藝傍身,只是不免逐漸多出一道道傷口,沒有真正損傷到要害處。
但終究吃了手無寸鐵的虧,兩人之間拳腳往來,趙陽毅有意將戰場周旋到窗邊,清冷的月光照在同樣清冷的面容上,這回總算看清了是誰:這位舉人老爺----或者說是馮玉貞的小叔子,不遮不掩,隻身來殺他。
他的遲疑讓崔淨空逮到空隙,驟然提膝,反身踹到他胸口處,趙陽毅往後倒了兩步,匕首緊跟上來,壓迫在脖頸上。
趙陽毅見大勢已去,卻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招惹了他,死前只求給個痛快:「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不知因何遭此大難?」
他不提還好,崔淨空面容陰霾,他死盯著趙陽毅這張破相的臉,喃喃重複一遍:「沒有仇怨?」
繼而笑了,他道:「是沒有仇怨,可惜你命短,只能折到這兒。」
兩人之前只在鎮上巷子裡見過一次,他那時候便覺得這個小叔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叔嫂之間有些姿勢和觸碰都過於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