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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至於搬去的具體位置,村里只有那麼一兩個人知道,除此之外,僅有一些村人看到當天遠去的馬車。於是又得花費精力去鎮上找,碾轉半月,這才敲開門。

    然而,這位年輕的解元卻果斷拒絕了這門瞧上去甚為合適的親事。說辭自然還是那一套,未取功名,不談婚嫁。

    崔淨空往日裡不去細想,今日聽魏都事說了半天,他明面聽著,魏都事掌管陵都出納文移,在陵都當地有些顏面,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身邊出現除了馮玉貞之外的其他女子,就會不自覺比較,她會是什麼樣的女子呢?

    她也會有寡嫂嘴邊的那一粒紅痣、宛若她一樣修長的脖頸和難行不便的左腿嗎?

    更何況,崔淨空是無法離開馮玉貞的,念珠沒能約束他,能夠抑制疼痛的寡嫂卻做到了。所以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直到現在也不打算改,唯有把人扣在身邊,時刻看得見、摸得著,崔淨空才會覺得安心。

    他腦中思索著這些事,想起婚嫁一事,冒上來一個念頭,聲音軟下來,下頜抵在她鬢角,道:「嫂嫂,待我們去了京城,便與我成親罷?」

    可在他意料之外,馮玉貞並沒有柔聲答應,相反,懷裡人的身體驀地僵住,崔淨空面色一沉,手掌輕輕攥上她的腰肢:「嫂嫂,你還是不願意?」

    話音忽地變低,他貼著她的耳側,明明親密地如同情人般耳鬢廝磨,眼睛卻極冷地盯著馮玉貞神情不安的臉。

    崔淨空低笑一聲,似怨非怨地自嘲:「嫂嫂與我昨晚才做了真夫妻,難道這也有假嗎?還是說……嫂嫂不過一時興起,想著無聊解悶,玩玩而已,只我年歲小,錯把露水情緣看成一夜恩愛,竟然當了真。」

    「不是!」

    一番話下來,馮玉貞簡直如同被潑了墨的白紙,被他驚世駭俗的話驚地忽地從他懷裡直起身,顧不上難受,連忙道:「你說的太突然,我一時沒繞過來罷了,我、我自然是認真的,不是什麼玩弄你……」

    說到最後,聲若蚊蠅,臉都漲紅了。

    可崔淨空側過面,語氣仍然保有一些失落,長睫在眼瞼垂落一片陰鬱的暗影:「可是真的?」

    馮玉貞連連點頭:「真的。」

    「既然如此……」

    崔淨空臉上這才雨後初晴,他露出清雋的笑意,一派光風霽月,謙謙公子,卻攥上馮玉貞的手腕,他求她:「嫂嫂幫我。」

    「……嗯?」

    光天化日之下,正房的門又嚴絲合縫合住了,團圓和吉祥端著午膳,侷促站在門外,俄而兩兩相望,空餘兩聲嘆息。

    日頭升到正空,門才緩緩打開。崔淨空打起帘子,他的臉雖然仍舊漠然,卻叫人覺得此時頗有幾分神清氣爽。

    「飯放在桌上,之後出去罷。」

    兩個丫鬟便按照吩咐,低著頭送進去,放下午膳,正要走出去,卻聽見床榻上傳來女人微弱的喊聲,喊得是「吉祥」。

    吉祥忙走近床榻,她只不經意間匆匆一瞥,立馬低下頭,應到:「奴婢在。」

    馮玉貞趴在床榻上,烏髮亂挽,盤扣解開大半,可衣衫還算完整,只是一隻手掌朝上攤開,五指微微顫抖,好似耗盡體力,再握不住什麼物件似的。

    她的臉悶在枕頭裡,耳垂像是一個小巧的紅珠子。

    悶悶的聲音飄出來:「麻煩你端一盆水來,我要淨手。」

    下午,崔淨空和嫂嫂喝過兩盞茶,方才總算捨得從府上出來。他不忘領著田泰,行至一方茶館前,叫田泰在門口等著。

    這時候茶館中只稀稀拉拉坐著三四個人,角落裡一位戴著斗笠的人兩手環在身前,閉目等著。

    崔淨空走到桌旁,站在他對面,將一小捆藥包放在桌上,手下一推滑到他面前。

    坐都不坐,腳下一轉便要走,卻被身後的人無奈叫住:「崔淨空,上回小姐夜半發熱,那幾日我才未去及時看顧磚房左右,怪我倏忽。你打也打了,我不收報酬為你辦了半個月的事,還想怎麼著?」

    出聲的人抬起手,指節向上一頂,斗笠下露出一張俊秀的臉,眼圈微微發青,傷口看起來已有了一些時日,來人正是阿繕。

    崔淨空聞言扭過身,眼睛冷冷刺在他身上,譏諷道:「世子殿下說得輕巧,倘若那日我晚回去半步,事情可有動動嘴皮子便能挽回的餘地?」

    第42章 窗台之上

    阿繕見崔淨空油鹽不進,臉上也沒什麼好臉色,然而礙於他手裡的藥,還是做出退讓:「三件事,不收報酬。」

    崔淨空出聲,不容置喙:「五件。」

    兩個人達成微妙的平衡,各取所需,崔淨空才坐到他對面。

    阿繕將桌上的藥包收起來,將近日鍾府的動向告知於他:「鍾濟德身體已是江河日下,對你日漸憎惡,常常在書堂便破口大罵,罵你狼子野心、忘恩負義。」

    店裡的小二奉上兩杯茶,原是阿繕點的,崔淨空只擺放在身前,他在府上早就和寡嫂品過兩盞,並不欲喝,只是將茶盞捏在手裡,淡淡道:「到底是老邁昏庸了,沉不住氣。」

    阿繕道:「你把他重回官場的路堵死了,滿盤皆輸之下,更易昏招迭出,就算是雇兇殺人……也不是干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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