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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痕,把半濕的束髮散下,語氣軟下來:「嫂嫂老拿著他做的東西把玩,我心裡不舒服。」
馮玉貞不欲答,過一會兒才道:「我對他並無旁的心思。」
崔淨空這下才是真情實意地笑道:「是呢,我知道嫂嫂對我有心思。」
沒法聽,一句話也沒法聽。
馮玉貞頗為後悔今日去接他,叫他貪得無厭,只想趕緊把水燒好,讓他自個兒坐著捧茶。
她動身去灶台做飯,一想到前兩天她被抱著坐上去,更不自在,只覺得沒臉見周芙。
那天之後,馮玉貞在崔淨空的咄咄逼人下,也只是答應同他「試一試」。
這半年下來,至少截止到今日,馮玉貞對他的感激之情自不必說,因而儘可能去償還,然而一涉及男女之間,她就束手無策了。
倘若說她確實對崔淨空有意,初初萌生的情愫也遠不及當初對他兄長崔澤的,就連他趁火打劫換來的「試一試」,自馮玉貞的本心而言,某種程度上也更像是對他的應付----
可這些,崔淨空清不清楚,她便不得而知了。
「試一試」這三個字是很有講頭的,怎麼一個試法?試到什麼程度?該如何試?
這裡面的說辭海了去了,往南一點的地方走去,那兒的「試一試」可是直接睡在一起!馮玉貞情事之上無疑是一個呆木頭,自然全憑崔淨空來掌控。
只是這也太叫人難以招架,馮玉貞蹙起眉,她手中揉著麵團,努力回想,可記不清明,或者說話本里根本沒有刻畫公主和崔淨空的日常相處,她也無從知曉崔淨空對別人是否也是如此。
這裡想著,後方又突地冒出來一隻手,挽起袖子的手臂蹭過她腰側,她半邊身子一麻,青年的氣息若即若離,他語氣淡淡問道:「什麼飯?」
「……蒸饅頭。」
馮玉貞羞臊地別過臉去,在心底哀嘆,她自己如今實在是迷茫得厲害,也不知道戳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這幾天感到的安心總不是假的,就像是一個跋山涉水的旅人,尋到一處可供休憩的客棧;亦或是在風中飄搖良久的細藤,得以攀附住堅實的樹幹一般。
她閉上眼,輕輕嘆了一口氣。
兩人坐上飯桌,馮玉貞正細嚼慢咽咬饅頭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崔淨空看著,突然出聲問道:「嫂嫂,我們什麼時候搬去鎮上?」
第30章 啟程
馮玉貞被問得愣一愣,她驟然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又低下頭躲開那雙定定看過來的眼睛:「太趕了,這兩個月肯定是不成的。」
崔淨空把視線從她臉上收回來,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思忖片刻道:「那便待我回來。」
他像是已經開始著手此事,將一些細枝末節都力圖考慮周全:「鎮北離得遠些,一進的宅子便足夠我們二人住。」
馮玉貞對鎮上的住所一無所知,她沒預料到崔淨空竟然已經把這件事提上日程,手下把饅頭掰成小塊,言語裡不乏窘迫:「可空哥兒,我還未攢夠銀錢,你……」
崔淨空語氣淡淡:「自然是我出,總歸沒有旁的人,嫂嫂倘若真覺得過意不去,不若搬進去慢慢還我便是。」
他的意圖很簡單,黔山村對他而言已經弊大於利,這裡愚鈍的村人和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像是無形間隔在他和寡嫂間的屏障,再加上她接二連三往山上跑,無意間每每提醒他是她亡夫的親弟弟。
唯有儘早搬離,馮玉貞才能卸下背德的重負,從所謂的「人倫」束縛中解脫出來。
馮玉貞沒有做聲,只是有些疑惑,她只知道崔淨空上輩子一直住書院,沒有往返村西這樁事發生的,他偶爾會抄書送去鎮上,但也不過換點碎銀,這輩子崔淨空從哪兒來的銀錢呢?
更何況,這幾天一切都發生太快了,搬遷這種大事他一人下決定也未免有些專橫。
像是洞察到她些微的不情願,青年聳下肩:「嫂嫂還是不願和我搬去鎮上嗎?」
「不是,」馮玉貞見他這副情狀,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太快了。」
「可分明哥哥和嫂嫂也不過只相處了半年,便情深意重至極,」他抬起眼瞧她,聲音低沉:
「自今年年初,我與嫂嫂朝夕相伴已五個月之久,嫂嫂前兩日才鬆口,也不過只答應同我先試一試,同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嫂嫂一碗水端不平倒也罷了,何故對他如此偏心?」
他本是逢場作戲,然而越說越覺得平日怯懦的寡嫂很有些不公,假裝的不甘都落實了三分,眼底翻湧上一片深深的郁色。
是呢,都是親兄弟,憑什麼五大三粗的崔澤同她盲婚啞嫁,拿著幾根破簪子輕輕鬆鬆奪她痴心,自己處心積慮、為她排憂解難,她卻仍不情不願?難道只憑崔澤他運氣好,先行走在前頭一步嗎?
她一聽到這話只覺得心頭揪緊,直接釘殺了一直逃避的兄弟共妻事實,馮玉貞支起一手遮住眼睛:「澤哥兒人都走了……你莫要說了,我搬就是。」
只聽見一些響動,一隻手將她的手臂輕拽下來,崔淨空見寡嫂眼睛都紅了,知道方才的話說重了,伸手為她揩去欲墜不墜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