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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難不成因為她的到來,對崔淨空原本的人生產生了影響,繼而出現了上輩子不存在的變數?
可她區區一個村婦,不過寄人籬下,從哪兒來的神力能干擾這種貴人的命數?
還是只由於她單純的記性不佳,遺忘了?
正努力思索,見她不搭話,青年的兩根手指伸在她眼下敲了敲桌子:「嫂嫂?我走了。」
她驀地回神:「……誒。」
崔淨空站起身出門,馮玉貞出去送他,卻心不在焉。她一抬頭,小叔子還站在柵欄前沒動彈。
女人滿頭霧水,試探地開口:「空哥兒,你下回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晚上。」
「嗯……嗯?」馮玉貞表情驚詫,仰面追問他:「今天晚上還從私塾回來住?」
青年看著她杏眼裡的驚愕,直到他親自給予的波動完全驅散了她方才沉沉的心緒,這才滿意,勾起唇角糾正:「以後是每天晚上。」
門童沒精打采的撐著腦袋,瞅見崔淨空登門才高興起來,他也不敢推搡,只是連聲催他:「崔秀才您可算回來了,快去老爺書房看看吧,亂成一鍋粥啦!」
崔淨空不急不慢地穿過庭院迴廊,他與被兩個婆子架起來往屋裡送的柳婦人擦肩而過。
這位柳夫人當年給鍾濟德做小時才十八歲,兩人相差二十多歲,那時自然水靈靈的,這麼多年下來生兒女育也很得寵。
然而原本在避禍時乘車顛簸傷了根骨,本來養著漸漸好轉,偏偏三四年下來硬生生成了頑疾,鄉鎮的郎中醫術並不多精湛,總說看不出什麼毛病。
而如今柳夫人徹底變了模樣。面色蠟黃,時不時咳上兩聲,她已然虛不勝補,連久坐都難。
出個門都要靠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扶著站穩,已經半點幫襯不上兒女的事情了。
她一見著崔淨空,一桿瘦骨嶙峋的手臂從旁伸過來抓他,用破銅嗓子似的在哀嚎,叫他發善心放過自己的兒子,又跟著魔似的罵,說崔二狼心狗肺,早晚不得好死。
兩個婆子手腳麻利地直接把她舉起來,抬在頭頂走了。
崔淨空眉毛都沒動一下,他走到書房門外,辯解聲隱隱傳來,心情頗佳的等待片刻,聽聞拔高的哭喊,這才打起帘子走進去。
屋正中跪著鍾芸和鍾昌勛,在他們身前站著面色鐵青的鐘濟德。
而鍾府的女主人,鍾濟德的髮妻坐在西側的交椅上,鍾老太太的年紀和鍾濟德相近,年近六十,面上古井無波,閉目養神,像是全然不在意面前的混亂局面。
說是不在意,卻把自己那個被人算計了的痴傻二女兒牢牢護在身後,像是一座不威自怒的塑身佛。
見他進來,本來熱鬧的聲響就被掐斷了,屋裡幾個人的視線都一時聚在她身上。
崔淨空走到跟前,雙膝下跪,鄭重地朝老太太和夫子磕了兩個頭,這才直起身子道:「學生是來向先生請罪的。」
鍾濟德見他一個晚上過去平平安安回來了,顧不上關照兩句,他正在氣頭上,順著他的話怒道:「你又是怎麼了!你也和他們一樣犯渾了?!」
崔淨空面容平靜,姿態謙卑,一字一句陳述:「學生一錯在今日來遲,荒廢學業;二錯在行事不端,張狂妄行;三錯在以怨報德,擾弄夫子家宅不寧。」
明面上好似字字都在痛罵自己,實際上全把罪狀戳到鍾昌勛兩人身上了。
誰都知道崔淨空自己昨日都被害的連夜趕往醫館診治,難道要怪他閒著沒事自己害自己玩嗎?
崔二跪在那兒,活生生就是一個礙於夫子情面的弱書生。牙被打碎了也只能混著血往肚子裡咽,不過是人在屋檐下,不由己低頭攬錯,息事寧人罷了。
看都把人逼到這個份兒上,如何不叫鍾濟德火冒三丈。他猛地抽出戒尺,一步跨到鍾昌勛面前,喝道:
「豎子,幹了那等骯髒下流的醜事,手腳不乾淨露出馬腳,人贓俱獲,事到如今還敢狡辯!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第14章 鬧劇
親娘柳夫人被架走了,弟弟跪了一上午,如今還要挨板子,鍾芸立刻撲到他身前擋住,哀聲哭喊:「爹爹要真不想給我們二房留活路,便下手打死我吧!」
鍾昌勛白著臉,有氣無力哼哼:「芸姐快躲開,爹就是看我不順眼。」
「誰不給你們留活路?我告訴你們,下黑手的伙夫和丫鬟可是一聽說要去報官,把你們的支使全吐出來了!
崔淨空和你們兩個什麼仇怨,竟然出這樣的毒計!還想陷害你二姐姐清白……」
鍾濟德聽他們一唱一和,要不是崔淨空及時起身攙了他一把,險些捂著胸口就要抽過去。
見大勢已去,鍾芸拿帕子將眼角的淚珠拭去,站起身道:「是,爹爹心裡有了決斷,還想要我們說什麼呢?父親要責怪便責怪女兒吧,是我鬼迷心竅。」
接著又話鋒一轉:「可女兒只是想捉弄捉弄他們,旁人同我們說那藥不過是致人遲鈍出醜的,爹爹請了郎中來,難道不清楚嗎?女兒萬沒有那等毀人清譽的歹毒心腸!」
兩味藥本就要結合在一起服下或吸入才有效,不然單看其中一種確實挑不出額外的錯處。
鍾芸面容疑惑,手心卻在冒汗,自那天崔淨空冷冷駁她面子,冷靜考慮兩天,認為不可行,且不說下藥的計劃本身漏洞百出,爹對崔淨空的重視不容忽視,免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