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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屋裡寂靜,僅存兩個人的呼吸聲,月光把馮玉貞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很長,她幾乎以為小叔子已經睡著,本打算輕手輕腳出去,床上的人卻動了動,冷不丁地出聲:「……今天那是錢嬸子來了?」
他不提起這茬還好,馮玉貞再度神情尷尬起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這事。
那日從鎮上回來,錢永順非要將桌子搬下來,說是給崔淨空的賠禮。馮玉貞雖知道兩人的過節,卻萬不敢揣摩小叔子的心思,沒敢拿主意,只好看著人抬進屋裡。
而錢翠鳳今天之所以來,則全是巧合了。兩人在溪邊浣衣時恰好抬頭碰見,對方見著她,面上平白露出喜意,馮玉貞於是不明所以地被她攬著手臂走回家。
錢嬸子先是旁敲側擊小叔子的婚配,馮玉貞清楚崔淨空日後是要尚公主的,貴不可言,可她哪裡能說,只以不知曉搪塞過去。
可對方仍不罷休,話鋒一轉,竟然拐到她身上。那是一個鎮上的男人----錢永順的木匠師哥,踏實肯干,問她意願如何。
原來就是當時她沒忍住多瞅了兩眼,臉上帶疤的男人!
這直接駭到她了,算一算上次有人找她說媒還是崔澤提親,兩輩子算上都十年左右了。馮玉貞匆匆擺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幾乎把拒絕兩個字寫滿臉。
這才恍然大悟錢家母子這些天怪異的行徑意在何為,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崔淨空堵在門口了。
可她自然不能一五一十給他倒出來,難為情不說,也不合禮法規矩,歷來寡嫂改嫁一事,不避著小叔子就算了,哪兒會細說給對方聽?
於是吞吞吐吐,一語帶過:「錢嬸子幾天前就來過一趟,說是她家老三和你小時候鬧過,她想最好把這樁陳年舊事翻過篇,給你又是抬桌子又是送榨菜,不過這幾天你不在,這些好處倒是全跑我身上了。」
待解釋了前因後果,又怕崔淨空揪著這事不放,對方卻沒作反應,他轉過身,從平躺到側身朝向她:「嫂嫂一人在家,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興許是黑夜掩蓋下看不清具體神情,也興許是對方這一晚接連難得展露的脆弱情態,她膽子也稍微大了一點,只當崔淨空難受的睡不著,想聽她嘮會些家常。
「我前兩天腿不得勁,閒著縫了幾個荷包,去鎮上買了些柴米油鹽,還把荷包賣出去了;這兩天想在後院圈一塊地方,放點小雞養大,這樣隔段時間每日就有雞蛋吃了,還能拿去賣……」
女人聲音刻意放得輕柔,崔淨空心下一哂,現在她拿他當什麼?需要哄的小孩嗎?
只是示弱便輕輕鬆鬆騙她放下戒備的心防,實在好騙的很,可他轉念一想又不算高興,覺得可要看緊些,只是這么半個多月的功夫,一個不注意就有蒼蠅嗡嗡繞著她飛。
馮玉貞還在不緊不慢的說,崔淨空卻沒有精力再聽,他呼吸難掩粗重,喉結滾動,眼瞼發燙。
身體強硬地要把理智也拉下來一同沉淪。這原本是崔淨空最厭惡的事,任憑他再如何雲淡風輕,到底要為凡胎俗骨所困。
沒水會渴,不按時進食會引發腹痛,薄薄的表皮擦破會滲血,更別提念珠引發的疼痛,像是年輪一樣深深鑿刻在他骨血里,難捨難分。
可今天他才意識到,泛濫的春情和所有他迄今為止感知過的疼痛截然不同,又麻又癢,又漲又疼。
書院裡不是沒有知人事的同窗,有一段時間他們私下擠眉弄眼地傳閱一本秘戲圖,他在毫不知情下也打開看過。
可只面無表情翻開幾頁便失了興趣,兩具裸露的人身醜陋不堪,被獸性支配的醜態畢現,不要說衝動,他心裡一絲波動都吝嗇。
可現下原本無趣的圖上也驟然換上一副總是低眉順眼的面容。於是一發不可收拾,摧枯拉朽般將理智燒的半點不剩。
皎若明月的半邊臉壓在寡嫂的枕上,枕上散落的清淡苦桔香氣縈繞鼻尖,如同把人親手擁在懷裡。他忽地睜開眼,汗珠隨即從濃密的眼睫滾落,平靜的湖面遂被激盪起一圈一圈散開的漣漪。
體貼、溫順的寡嫂哪裡知曉,黑暗裡崔淨空眼尾泛紅,目光牢牢鎖住她溫和、圓鈍的五官,宛如一隻腹中空空的餓狼。
第13章 今晚回來
晨風從沒有掩緊的門扉里吱溜溜鑽進來,吹動她的額發,馮玉貞受冷,這才迷迷糊糊從床邊支起身。
昨晚上她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了多少,最後都把自己給說睏乏了,也不知道怎麼就趴床邊湊活了一夜。
腰背酸疼,她揉捏了兩下肩膀,蓋在身上的薄褥便滑落在地。
誰給她蓋的?
馮玉貞撈起來,意識這才回籠,一看床上,昨晚躺在上邊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床單也被扒了個乾淨,只剩被子和枕頭。
崔淨空已經走了,難不成大清早去書院了?
松松挽起髮髻,嘴裡喚他名字,屋裡轉了一圈,院子裡也沒找著人。
只發現竹竿上掛著的那張床單沿著邊緣往土裡滴水,瞧著是崔淨空早上起來洗的。
這個小叔子怎麼老同她搶活干?
馮玉貞對此卻很有些苦惱,小叔子雖然在自己床上歇了一晚,可被褥到底還是自己日夜貼身蓋的,被小叔子親手搓洗……
這麼一個月下來,崔淨空又是做飯又是洗床單,一副敬愛寡嫂的姿態,幾乎同植根於腦海里那個玉面修羅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