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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41:14 作者: 鈍書生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驀地攥住,她幾乎瞬間就站起了身。
「空哥兒……」
錢嬸子見人冷不丁站在門口,也是一陣驚愕,站起來還想客套兩句,可崔淨空的冷臉卻容不得她多話,只能沒趣應付了兩句快步離開了。
只留下馮玉貞和崔淨空倆個人。
寡嫂被勸改嫁,還恰好被小叔子撞破了……
沒等她打好腹稿,張開嘴想說問怎麼突然回來了之類的話來緩解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崔淨空高大的身影卻晃了兩下,徑直倒下。
第12章 吹燭
崔淨空這下摔得猝不及防,極像他親哥哥崔澤中蛇毒倒地那次。
馮玉貞眼睜睜的目睹他倒下,一時間竟木然僵在原地,愣愣筒著兩隻手,一張臉霎時間就煞白了。
當時的恐懼捲土重來,讓她立馬回憶起崔澤躺在棺槨中發紫的嘴唇。馮玉貞從地上拔起腿,此時也壓根顧不上什么叔嫂大防、地上乾淨與否了。
搶步上前,她單膝跪在青年身旁,伸出抖如篩糠的兩手想要把他攙扶起來,又不知何處下手,拖著哭腔:「空、空哥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言語中的焦急和擔憂一覽無餘,明明已經躁動難耐,崔淨空此時的心情卻出乎尋常的很好,甚至有閒心分出去低低安撫她:「別怕,只是沒力氣了。」
慌張之下動作難免雜亂無章,她先是想要撈住青年的肋下,藉以把對方拖到廂房的床上,總不能讓他就這麼躺地上。
可崔淨空好歹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哪怕平日瞧著文弱,實際寬肩窄腰,結實的皮肉緊緊包裹在骨架上,一點兒不輕,她只勉強抬起對方的上半身便力氣不支了。
無意間手便貼在崔淨空的肩頭、鎖骨、額頭幾處輾轉,所有被按壓接觸過的地方都泛著久久未散的麻癢。
宛如一尾水中靈巧的魚,直到她又很輕巧的划過他的腰側,原本如何擺弄都沒什麼動靜的崔淨空驟然出手,大掌抓住了她的小臂。
「麻煩嫂嫂……扶一下我。」
按照他的指示,崔淨空一手扶牆,馮玉貞則把他另一條胳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兩人如此晃晃悠悠,勉強站起身,沒走兩步路,他的身子又佝僂下來。
險些又沒站穩,還好崔淨空支起手肘及時撐住,馮玉貞無可避免的另一條胳膊慣性甩過去。
大力裹挾之下,後背撞到牆體,眼前一晃,小叔子便兩手撐在她身前,氣息灼熱,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一拳,對方差點整個人都趴在她身上了。
她難免生出一陣不自在,好在身前的崔淨空瞧著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心中一凜,趕忙又扶住他半邊胳膊,廢了不少波折才抵達西廂房,徑直把人放到自己床上。
崔淨空的束髮早已在這番動靜里歪斜散亂,不復往日衣冠楚楚的模樣,陌生的情潮如同女子的胭脂,將兩頰和薄唇都染上艷麗的色彩,硬生生侵占了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玉面。
失策了,他想。數日之前,崔淨空便周密地查閱過醫書,反覆確認這兩種藥的功效:碧靈花含有催情成分,鼠尾草則會導致服用者神經麻痹,輕微中毒,不得動彈。
二者結合就會使催情與體弱無力兩相結合,把原本聊勝於無的藥效放大數倍。
他將計就計,卻沒有預料到一半的藥效仍然如此強勁,可見鍾昌勛這夥人為了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恨意有多大。
思緒被一隻微涼的手打斷,按撫在汗濕的額上,他幾乎下意識要輕吟出聲,女人細膩的掌心不過停留片刻便抹開。
馮玉貞收回手,手持點亮的燭台,見他面色紅潤,和崔澤那時候氣若懸絲的狀態相差甚遠,心裡便稍稍鎮定:「空哥兒是不是著涼發熱了?還撐得住嗎?」
床上的青年卻不說話,只是睜著失神的眼睛,一言不發盯著自己,準確的來說是她剛剛放上去探他溫度的手。
唯恐人燒糊塗了,思及當時從山上裝了幾把草藥下來,不過都是崔澤在世時料理的,能醫治緩解一些頭疼腦熱的症狀,她只模模糊糊記個大概。
太陽已經落山,來不及趕去鎮上喊郎中,馮玉貞正要轉身去找藥,手腕卻突地一緊。
「別走……」崔淨空握著她細瘦的腕子,語氣輕得好像在懇求。
馮玉貞以為這是人病得厲害,竟耍起小孩脾氣,雖然放小叔子身上顯得格外罕見,她訝異之餘,耐心道:「我去去就回,你要是怕黑,我就把蠟留在這兒。」
對方卻頓了頓,直截了當告訴她:「我並非是發熱,最多熬到明早便沒事了,嫂嫂不必擔心。」
「那這到底是怎麼了?」
見人還算清醒,也沒有想要往下細說的意思。她肚裡納罕,也不敢強問出來,去外面水缸里舀上一杯水,放在嘴邊令青年抿了兩口。
「嫂嫂,能把蠟吹了嗎?太亮了。」
他今夜的舉止言語很類似率真的孩童,叫馮玉貞聯想起生病鬧著吃糖的年幼四妹,對躺在床上的小叔子也移情升起一絲關照小輩的憐愛來。
因此言聽計從,吹滅蠟燭,黯然的屋裡映入清淺的月光。馮玉貞自知幫不上忙,搬來板凳守在床邊,想等崔淨空睡熟呼吸平穩後,自己再去堂屋,趴桌上將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