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發榜(合一)
2023-09-18 17:34:31 作者: 浮夢公子
溫涼也將這些事都講給了顧錦璃聽。
顧錦璃對臨安鄉君的事並不在意,她只是突然覺得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有些可憐。
陛下身為九五之尊,卻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做主。
一句社稷為重,無論是蔣太后還是那些朝臣們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干涉皇帝的生活。
顧錦璃不是個心懷天下的人,所以她委實不能理解為何皇子們都對那個位置趨之若鶩。
但她更心疼沈皇后。
沈皇后的一生都活在那座繁華的牢籠中,可她既無心中所愛,又無皇子傍身,她看似身份尊貴,可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
溫涼見顧錦璃悶悶不樂,只以為她是在為臨安鄉君的事情發愁,便將她攬入自己懷中,輕輕道:「別擔心,我不會讓她活著的。」
「啊?」
顧錦璃怔了一下,隨即才明白過來,搖頭輕笑了一聲。
「我沒在想她,我是在想陛下和皇后娘娘。」
溫涼挑眉,似是不知他們有何值得她去想的。
「阿涼,你不覺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很可憐嗎?」
溫涼眸光微微晃動了一瞬,輕輕點了點頭。
他雖不認同他們的選擇,可他知道他們都有自己的無可奈和,也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將她圈進自己懷裡,輕輕吻著她光潔細嫩的額頭,輕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鄭重,「我們不會如此的……」
顧錦璃仰頭,神色有些莫名。
見他鄭重其事,顧錦璃反是倏然揚唇輕笑出聲,「當然不會啦!
如我這般善妒怎做得了皇后,只怕屆時會被史書狠狠記上一筆禍國妖后。」
溫涼望著她,眸中一層層漾起了笑意,柔和的光碟機散了眸色的沉,「夫人說的對,我也只做得了你一人的夫君,做不了全天下的君王。」
兩人相視一笑,無聲依偎著彼此。
一行隊伍安寧的行駛在充滿了青草香氣的小路上,路途雖有顛簸,但車外的景色天高雲淡,惠風和煦,顧錦璃很喜歡也很珍惜這種安寧靜謐。
本以為這一路上可以始終如這般輕鬆,可沒想到距離京城不過還剩下三日的車程,意外還是發生了。
顧錦璃一如既往的倚著溫涼小憩,卻忽聽馬車後傳來一聲聲悽厲的慘叫。
顧錦璃倏然睜眼,眸中噙著滿滿的不安,「阿涼,怎麼了?」
溫涼沒有急著出去查看,而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別怕,有我在。」
顧錦璃頷首應了一聲,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阿涼,我們一同出去看看吧。」
溫涼是主事人,必須要主持大局,但她又不敢自己一個人待著。
若是白日裡還好,如今天色已暗,車外的聲音又猶如鬼哭狼嚎般,不免心中惴惴。
溫涼也不放心將她一人留在馬車裡,便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好在天色已漸暗,眾人又都圍在關押李知府幾人的馬車旁,並無人注意到兩個「男子」牽手的詭異畫面。
因高師爺與李知府兩人勢如水火,為了避免他們在路上大打出手,是以便將李知府和杜本關在了一處,高師爺則自己一個人獨享囚車。
可此時三人皆痛苦的捂著腹部在車裡不停的打滾翻騰,撕心裂肺的嚎叫著。
他們雙目暴徒,爬滿血絲的眼睛好似隨時都會掉出來一般,在這略有陰暗的黃昏中顯得格外可怕。
「怎麼回事?」溫涼皺眉,冷聲問道。
暗二滿臉震驚,茫然道:「屬下也不知道啊,就是好端端的他們就叫了起來……」
因天色漸暗,他們正準備找地方紮營休息,卻忽聽他們慘叫起來。
他本以為他們想花什麼花樣,可沒想到走過一看竟是這種情景。
溫涼冷冷蹙眉,正欲讓人將他們放出來。
可誰知李知府竟突然直起身子,雙手狠狠抓住囚車的欄杆,血色的雙眸暴突,竟有兩行血從他的眼中流出。
布滿褶皺的蒼白臉上有兩行血淚蜿蜒而下,再加上他似驚恐似不甘的神色,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發寒。
「殺……英……英……」他的喉嚨好像塞了一團東西,囫圇不清,只目眥欲咧不停的念叨著一個字眼。
突然,他雙眼睜大,喉嚨處不停的顫動著。
「噗」的一聲,他噴出了一道血霧。
李知府的雙眼還死死盯著前方,整個人卻宛若僵硬的木偶直直向後倒去,砰的摔倒在馬車裡。
「這……這是怎麼回事?」溫陽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可怕的場景。
「啊!!!」
兩聲慘叫聲響起,高師爺與杜本在噴出一口血霧後,亦雙眼暴睜,死不瞑目。
變故只發生在一瞬之間,所有人都被眼前可怕的場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本是好好的人,竟莫名身亡,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蟄伏在暗處,在他們不備之時便可輕易扼斷他們的脖頸。
「是不是有厲鬼作祟?」當人遇到解釋不清的事情時,便會下意識去想鬼神之說。
「哪有什麼鬼怪!真正的鬼怪不過是人心罷了!」暗二厲聲叱道,底下的侍衛這才閉口不言。
顧錦璃輕輕拉下覆在她眸上的手,仰頭對溫涼彎唇一笑,從容淡然,「沒事,我不怕。」
她怕的是未知的危險,屍體對她來說談不上恐懼。
顧錦璃走上前兩步,望著囚車內的屍體,問向暗二,「他們剛才可有進食?」
暗二忙道:「他們吃喝與咱們都是一樣的,而且是我親自送過去的,看護囚車的也都是兵馬司的人。」
暗二此次帶了不少親信過來,他曉得這三人的重要性,是以加強了對他們的看護。
他們吃的飯菜都是一個鍋里的,若飯菜中有毒,他們這些人也活不了。
顧錦璃相信暗二的能力,可越是這樣她便越覺得匪夷所思。
「先將他們拉出來吧。」想知道死因,只能先檢查他們的屍體。
暗二命人將三人拖出來平放在草地上,最後一抹殘陽也已落下,眾人只能舉著火把為顧錦璃照亮。
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三人掛著血淚的臉上,更顯可怖。
顧錦璃卻蹲在三人身邊認真檢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溫涼是不舍的。
溫陽和暗二是佩服的。
顧承晏則是震驚的。
在他心裡大妹妹就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就算知道她會醫術,他也絕對想不到自家妹妹會蹲在屍體旁邊一絲不苟的研究著。
顧錦璃卻顧不上他們的想法,她拿出銀針,分別刺在他們的喉嚨和心口處。
銀針並未變黑,他們臉上的血跡也依然鮮紅,並非中毒而死。
想要於無形中殺人除了暗器便是用毒,可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無中毒症狀。
顧錦璃收了銀針,顧承晏鬆了一口氣。
看著大妹妹拿根針在屍體扎來扎去的,比看見屍體還可怕。
「我暫時也判斷不出他們的死因。」顧錦璃眉頭深鎖。
眾人正要安慰她,卻忽聽她無比淡然的道:「那便只能開膛驗屍了。」
溫陽和顧承晏齊刷刷看向溫涼,眼中只透露著一個信息,快管管你媳婦兒吧!
溫涼也怔了一下,他下意識想否決,可待看到顧錦璃堅持的目光時,心下又不由一軟。
她看似隨意淡然,可在有些事上她卻又固執的很。
溫涼無奈的點了點頭,溫陽正想問他是不是瘋了,便聽溫涼復又開口道:「你別動手,讓溫陽來吧。」
溫陽:「……」
「溫二公子?」顧錦璃詫然看向了溫陽。
「我……你怎麼不來啊!」溫陽瞪著溫涼。
「你怕了?」溫涼挑眉,眼中划過不屑。
「誰怕了!來就來!」溫陽最是要強,從不肯服軟。
溫涼挑了一下下巴,示意溫陽接手。
溫陽心裡是抗拒的,顧承晏還沒眼色的在一旁由衷讚嘆道:「溫二公子真是膽略過人。」
「要不你來吧!」大嫂怎麼說也是顧承晏的妹妹,哥哥護妹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可我怕。」顧承晏坦誠悶聲道。
他現在雖不畏懼殺人,但開膛破肚他真不行。
「還是我來吧,我比較熟練。」
眾人一時神色莫名的看著顧錦璃。
開膛破肚……熟練?
你到底是大夫還是殺手啊?
見顧錦璃這般弱女子都毫無畏懼,再看著溫涼眼中的譏諷,溫陽一咬牙蹲在了顧錦璃身邊,視死如歸,「我來!」
可當握住冰涼鋒利的小刀時,溫陽突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溫涼捨不得大嫂,那怎麼不自己來啊?
他好像中了溫涼的激將法.
可他現在都蹲在這了,這個時候在臨陣退縮,豈不更被人笑話。
溫陽一咬牙,正準備閉著眼睛揮刀,忽聽顧錦璃急急道:「等等!你們看那是什麼?」
溫陽茫然睜眼,只見李知府的心口處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
衰老蒼白的皮膚下,有東西不停的在蠕動,看起來竟比他掛著血淚的老臉還要驚悚。
溫陽頭皮發麻,瞬間彈跳而起。
「詐……詐屍?」
暗二也覺得脊背一涼,可這個時候他若表現出害怕來,那他剛才就說的那一番正氣凜然的話就成了笑話。
他堂堂副指揮使,頭可斷,血可流,面子決不能丟。
這般想著,暗二努力壓下了心中的恐慌,保持著正色分析道:「他心臟好像又跳了,是不是還沒死?」
顧錦璃搖頭,她早已經探過他的心脈,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活。
顧錦璃重新蹲下來,皺著眉認真端詳。
「刀。」顧錦璃忽然開口。
溫陽忙將手中的小銀刀遞了上去。
溫涼冷冷瞥了他一眼,隨手接過,也蹲下了身子,在顧錦璃身邊的道:「我來,劃哪裡?」
顧錦璃也沒與他推辭,指著那一塊蠕動的皮膚道:「我覺得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先挑出來看看。」
溫涼頷首,銀刀輕輕割開了那一塊皮膚。
眾人都屏聲靜氣,四周安靜的就連銀刀劃破皮膚的聲音都足以聽得真切。
突然,有人驚叫出聲,劃破了靜寂的夜色。
「有東西出來了,有東西出來了!」
幾乎在皮膚被劃破的瞬間,有一條鮮紅肥膩的蟲子從李知府的心口中鑽了出來。
那條蟲子大概有一寸多長,通體血紅,無骨的身軀噁心的蠕動著,刺激著在場所有人的視覺神經和脆弱的脾胃。
「嘔!」已經有人受不了吐了起來。
溫陽本來沒那麼難受,可聽到身邊嘔吐的聲音,反是覺得胃裡一陣噁心,「這……這莫不就是蛔蟲?」
他總聽人說「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蛔蟲吧?
「不會吧。」暗二也一陣噁心。
顧錦璃正想回答他們,誰知那蠕動的紅色蟲子竟突然彈跳起來,朝著距離最近的顧錦璃張開了嘴。
溫涼幾乎在一瞬間拉開了顧錦璃,抬手將手中的銀刀擲出,將這隻蟲子穿透成了兩半。
這蟲子的頭不大,但顧錦璃卻清晰的看到它的嘴裡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尖牙,這下就連她都覺得噁心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顧錦璃從醫以來,從未在人體內見過這種東西。
溫涼的眸光卻突然冷若寒潭,出口的聲音更是寒澈入骨,「南疆,蠱蟲。」
……
京城。
英國公府。
天暗無月,院中的景象只能靠兩盞燈籠散出的幽光分辯。
院內躺著三個人,或者該說三具屍體。
英國公披著一件暗青色的披風立於院中,冷眼看著下人清理屍身。
傅決站在他身側,面若冰霜。
「溫涼,沈染,我與他們勢不兩立!」傅決緊緊捏著拳,臉上滿是恨意。
好好的一步棋全都被他們給毀了,結果他們不但賠了大把的銀子,還折了一個得力的幕僚。
見英國公沒說話,傅決的語氣中不覺間帶了些小心翼翼。
「外祖父,這樣就能滅了他們的口嗎?」
英國公這才收回視線,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語氣幽幽,「子母蠱,母蠱死,子蠱活。
母蠱無害,子蠱卻兇殘嗜血,可在短時間內將人的五臟六腑撕碎。
他們,必死無疑。」
英國公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早在與李知府商定此事後,便餵他吃下了蠱蟲。
因李知府信任高師爺,他們之間的事高師爺一清二楚,是以英國公便也額外賞了他一個。
院內死的三人是母蠱的寄存體,母蠱無害但生命極其脆弱,若宿主身死,母蠱便立刻氣絕。
傅決聞後略略鬆了一口氣,有些小小的慶幸。
還好在派杜本去平州之前,讓他喝了子蠱,不然此番還真被溫涼他們抓到了證據。
想到溫涼,傅決眸色凌厲,咬牙切齒道:「若非那子蠱非要依附鮮血才能生存,我真想也餵溫涼吃一隻。」
這子母蠱十分珍貴,且必須一直保存在血液中,哪怕是服下時也必須就這鮮血吞下。
他們先讓府中侍衛喝下母蠱,再以歃血為盟為由誆騙李知府幾人喝下,屆時便是在千里之外他們也可掌握他人生死。
只可惜無法誆騙溫涼喝下蠱蟲,否則他第一個就弄死溫涼。
「幸而外祖父有先見之明,否則此番就要有大麻煩了。」這蠱蟲難得,他當初還覺得將這蠱蟲用在一個師爺身上有些浪費,現在想想這般才最穩妥。
英國公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先見之明?
若他真有先見之明又豈會被幾個小輩耍的團團轉,此番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這輩子第一次吃了如此大的悶虧。
英國公從未覺得如此乏力過,難道他真的老了?
「用不了多久傅凜也會得到消息,及時止損吧。」
平州的消息尚未傳回京中,這是他們的人跑死了幾匹馬千里加急送回來的。
他們往平州安插了人手,傅凜也不會幹看著,他定會藉此生事,他們必須要早做防備。
提及此處,傅決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咒罵道:「溫涼這個混蛋怎的處處與我們作對,還有那個沈染,我們與承恩侯府沈皇后都未有過節,他為何要夥同溫涼來算計咱們?」
「過節還是有的。」英國公聲音幽冷。
傅決怔了一下,「您說的可是沈染的腿?咱們做事隱蔽,他應該不會知道吧?
再者說他如今腿傷已好,也沒算對不起他。」
「現在說這些都無用了,還是想想今後的路吧。」英國公不喜抱怨,有這自怨自艾的功夫倒不如想點有用的事。
如今傅凜手握吏部,待殿試之後將由吏部給一眾考生分配官職,傅凜定會從中拉攏自己的人脈,他們也絕不能落於人後。
今後的日子,這奪嫡之爭只會更加激烈。
「裴逸明的文章我看過了,是個可用之才。
裴家大房雖有沒落之勢,但裴家二房乃是江南首富,裴家可以拉攏。」英國公提點道。
傅決忙答道:「外祖父放心,我與裴逸明相談甚歡。」
英國公點點頭,這段時間他抱病在家,但朝堂之事卻未敢有半刻鬆懈。
他又提點一番,才道:「不早了,你先回吧,明日我會上朝。」
傅決一喜,沒有英國公坐鎮,他在朝上總少些氣勢。
他一直以為英國公是在裝病,是以也未多詢問,只點頭道:「那外祖父也早些歇息,外孫告退。」
英國公面無表情的頷首,目送傅決離開,才轉身邁回屋內。
他剛剛坐下,正想喝杯茶壓下心口的憤悶,嗓子卻突然癢了起來。
一番劇烈的咳嗦,帕子上又染上了點點猩紅,聞聲邁進來了的蔣管家正看到這一幕。
他忙為英國公倒了茶,擔憂關切的道:「國公爺,大夫特意叮囑您莫要動怒,您這身子必須要好好將養才行啊!」
英國公也不想動怒,可平州傳回來的消息根本讓他無法克制,他本想吞下賑災銀兩以謀大事,最後卻反是賠了大把的銀子。
對英國公來說,銀子是小事,他被幾個小子玩弄在股掌之間,丟失的顏面和威嚴才是大事。
看著英國公憤恨難平的神色,老管家在暗暗嘆了口氣。
如他們這般年紀,已是過一日少一日了,該享受清福才是。
英國公府已是極盛的繁華,就算再得潑天富貴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可國公爺就是想不開。
他自幼就跟著英國公,最是了解英國公的好強好勝之心,他知沒有人能讓國公爺改變心意,便只得勸道:「國公爺不管想做什麼,總要有個好身子骨才行,您是一家的主心骨,務必要仔細身子。」
英國公只漠然的點了點頭,微紅的眸子轉了轉,英國公眯起精明銳利的眼,開口吩咐道:「私下給宣親王傳消息,便說……」
蔣管家頷首領命,卻在退出房間後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說的那些話國公爺是一句沒聽進去啊!
以後兩眼一閉兩腿一瞪,什麼富貴榮華便宜的只是後人而已,對他們來說有什麼用啊。
可惜國公爺一輩子英明睿智,在這豁達之上卻當真遠不如宋老尚書……
……
平州消息尚未傳回,是以京中仍是一片安寧和睦。
這日是會試發榜,李楚楚和李依依都坐著馬車跟著李鄴前去看榜。
李鄴覺得這次的考題不算太難,他發揮的很好,必定名列前茅,是以並未吩咐小廝,而是親自去看榜。
李楚楚姐妹見哥哥有信心,也抱了出風頭的心思,一路跟著去了。
翰林院門前圍滿了學子,堵得這條路水泄不通。
姑娘們自是不能跟著去擠,便都移步到了不遠處的一家茶樓。
茶樓生意火爆,多數都是前來看自家哥哥或心上人成績的年輕小姐,是以眾人都只能拼桌而坐。
掌柜的樂的合不攏嘴,平日的生意他們遠及不上雅清茶樓,可單就發榜這兩日便夠他們賺到飽。
李楚楚和李茹茹邁進茶樓時便看見顧婉璃和姜悅正在一桌說話,她們存了顯擺的心思,便笑著走了過去。
「婉表妹也是來看發榜的嗎?」李楚楚笑著問道。
顧婉璃站起身點了點頭,客氣寒暄了兩句。
李茹茹頗自來熟的道:「姐姐,這裡也沒有位置了,不如咱們就一起坐吧!」
李楚楚笑了笑,望著顧婉璃嬌聲道:「婉表妹,咱們都是來看榜的,那便坐在一起吧,婉表妹不會嫌棄吧?」
這位置本是給沈嫵和宋碧涵留的,可看她們兩個沒有地方坐,顧婉璃只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只想著等沈嫵兩人到了,她將位置讓出來便是。
姜悅翻了一個白眼。
這李家姐妹臉皮可真厚,哪有不等人讓就坐下來的道理。
李楚楚姐妹兩人落座,她知道姜悅是兵部尚書之女,是以與姜悅說話十分親昵客氣。
李家與顧家畢竟掛了些親,姜悅也不好拂了她們的面子,只能敷衍的應著話。
好在沈嫵和宋碧涵很快來了,姜悅才得以解脫。
李楚楚瞄了一眼默默喝茶的顧婉璃,嘴角一勾,笑問道:「錦表姐還在寺里祈福嗎?」
顧婉璃點了點頭,並不多說。
李楚楚一笑,隨口道:「婉表妹,待我們給哥哥辦答客宴時,你和錦表姐可一定要來啊。」
說完她又望向了沈嫵幾人,笑若花開,「幾位小姐若是不嫌,也請一同前來。」
宋碧涵聽了,挑了挑眉,「榜還未發你們便準備了答客宴,想必很有信心了?」
李楚楚淡笑不語,李茹茹嘴快接道:「我哥哥可是平州的解元,此番會試定也名列前茅。」
「哦。」宋碧涵隨口應下,顯然並無興趣。
李楚楚又笑,似不經意間道:「今年我祖父也會回京述職,我們兩姐妹就會一直留在京中,屆時還麻煩幾位小姐多加關照了。」
李楚楚聲音輕柔,用客氣自謙掩飾了心中的得意。
沈嫵聽得分明,只笑笑喝了口茶,並不接話。
這時忽聽外面傳來沸騰的喧譁聲,「發榜了!發榜了!」
眾人都立刻向外望去,再也顧不上其他。
茶樓內對會元的猜測議論不絕於耳,多數人都覺得應是早有才名的江南裴逸明。
結果很快就傳了回來,眾人忍不住驚呼聲道:「會元竟是蘇致蘇公子!裴公子竟然只得了第二名!」
「這蘇公子是何人,我怎麼從來沒聽過他的名號?」
「你們有所不知,這蘇公子是徐州解元,也頗有才學呢,只不過名氣較裴公子小了些。」
「真是太好了!」宋碧涵一拍桌案,歡喜的好似自己高中了一般,抓著沈嫵的袖子道:「你們聽到了嗎,是蘇兄得了會元,我就知道他肯定能行!」
這份具有榮焉的樣子讓沈嫵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涵兒,今年宋大哥也參加科考了。」
這樣子讓別人看去還以為蘇致才是她親哥哥呢。
宋碧涵卻顧不上那麼多,就是歡喜不已。
李楚楚皺了皺眉,有些失落,哥哥沒考得上會元,看來連中三元是不可能了。
但只要哥哥能考中前十名,參加殿試,也還有得狀元的機會。
通過會試就成了貢士,原則上貢士與進士其實是等額錄取,殿試不過是為了重新排名,決出三甲。
一甲三人,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為進士,三甲為同進士。
但其實只有前十名才有資格入宮接受聖上的考驗,從十人中選出一甲,其餘人等並無資格進宮面聖,一律由主考官考察。
李楚楚對哥哥的才學很有信心,哥哥又說自己發揮的很好,成績定然不會差的。
會元對眾人來說只是個樂,她們真正關心的還是自家親人的名次。
未聽到名次的人家都心急如焚,這時陳晴笑著跑進了茶樓內。
李楚楚認得她是顧婉璃的貼身婢女,見她面帶喜色,只想著是顧承晰考中了貢士,但並不覺得他能考到多好的名次。
「清兒,大哥哥考的如何?」顧婉璃看見陳晴走進來,,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迎了上去。
陳晴怕她著急,也不賣關子,立刻回道:「三小姐,大公子和三公子都考中了,大公子是第十名,三公子是第二百一十六名。」
「第十名?」顧婉璃高興的都快跳起來了,拉著陳晴笑個不停,「太好了,太好了!」
前十名可以參加殿試,就算不得三甲,也要較之其他進士好上許多,若表現得好還會給聖上留下好印象,對以後的仕途大有助益。
李楚楚和李茹茹略略吃驚,她們聽說顧承晰的成績只算一般,沒想到這次竟考的這般好。
這時李家的婢女也走了進來,只臉上並無飛揚的神色。
李茹茹等了許久,她瞥了一眼合不攏嘴的顧婉璃,帶著分驕傲問道:「我哥哥考了第幾名?」
不過一個第十名就如此得意,真沒見過世面。
婢女環顧了一下四周,咬了咬唇,答道:「公子中了。」
「廢話,哥哥是平州解元,還能考不中會試嗎?」李茹茹張口叱道,她聲音不小,引來了眾人側目。
她卻不自知,瞪著婢女逼問道:「快說,哥哥考了第幾名?可是第三名?」
前兩人都是各地解元,第三名很有可能就是她哥哥。
被李茹茹狠狠瞪著,婢女頂不住壓力,只得弱弱道:「回小姐,公子他……是第十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