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誰收拾誰(合一)
2023-09-18 17:34:31 作者: 浮夢公子
第二日清晨,顧錦璃披上外裳準備起身梳妝,手腕卻被一隻大手扣在掌心。
「天色尚早,再多睡會兒也無妨。」
他的聲音略有喑啞,透著兩分慵懶,入耳更加醉人。
「我也睡不著了,再者說女子梳妝很麻煩,一會兒還要拜見父王母妃,遲了就不好了。」她輕輕柔柔的開口,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只她的眼下有絲青痕,顯出一抹疲色。
溫涼望了她一會兒,便鬆開了手,也隨著她起身穿衣。
「你再多睡一會兒吧,我梳好妝後再叫你也不遲。」
昨夜她睡不安穩,她每翻一個身,他便會抬手給她掖被角,定然也沒有睡好。
「不必,我陪你。」
溫涼起身走到衣櫃旁,從裡面抽出一件藍色衣袍,錦袍上用金線繫著如意祥雲,不若往日那般素淨。
見溫涼自己熟練的更衣,顧錦璃偏了偏頭,「你不用婢女進來伺候嗎?」
溫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向來自己做,不過……」
「不過,日後若有你幫我,我想來心情會更好些。」
顧錦璃彎了彎唇角,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
她走到溫涼身邊,從他手中接過腰帶,嗔了他一眼道:「日後你想什麼直說便好,何必拐彎抹角?」
溫涼沒有說話,只凝眸看她。
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潔白的脖頸,漂亮的鎖骨。
她正為他繫著腰帶,專注的神情襯得她的嬌艷愈發動人。
柔嫩的小手不時擦過他的腰間,如同用一根羽毛掃過他的心房,讓人不由戰慄。
若非她臉上的疲色和眸中的擔憂讓人心疼,他一定會順從自己的心意,將她推倒。
想到此處,溫涼眸色越深。
幫溫涼穿好了衣裳,顧錦璃才喚婢女進來。
她側眸看了溫涼一眼,暗暗點頭,穿上衣裳果然好多了。
溫涼相貌極佳,但往日裡他冷若山巔雪雲間月讓人不敢親近。
可他剛睡醒的時候,長發微亂,墨眸中儘是慵懶,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帶著讓人無法抵擋的誘惑。
她剛才也只隨口一問,便是溫涼想讓婢女進來伺候,她也不會同意的。
如意打了清水進來,伺候溫涼和顧錦璃兩人淨面。
另有兩個相貌清秀的婢女垂首進屋整理床鋪,鮮紅的錦被上有一塊落著點點紅梅的喜帕。
兩個婢女相視一眼,羞澀一笑。
一個婢女小心的將錦帕收好,轉身出屋交給了候在院中的媽媽。
這媽媽看見喜帕,嘴角一揚,笑盈盈的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錦良院。
如意為顧錦璃梳妝,溫涼閒來無事,便搬了個小凳坐在一旁看著。
如意被看得緊張,手不由自主的打顫,本應一下子就挽好的髮髻,哆哆嗦嗦的鼓搗了半天還松鬆散散的。
顧錦璃無奈扶額,側眸看著溫涼道:「你若無事便去翻本書看看吧。」
「為何?」
溫涼正看得津津有味,聞言不悅的蹙起了眉。
「可你這麼看著,如意會緊張的。」
溫涼抬眸掃了如意一眼,冷冷問道:「你緊張嗎?」
「不……不緊張,奴婢不緊張。」如意結結巴巴的回道,險些咬了舌頭。
溫涼滿意頷首,看著顧錦璃道:「她說她不緊張。」
顧錦璃懶得管了,任由如意繃著小臉,動作僵硬的挽發。
反正她起來的早,就算浪費點時間也無妨。
如意也覺得自己有些丟臉,她明明想在姑爺面前露一手,以展示自己身為大丫鬟的素養,沒想到反是搞砸了。
姑爺該不會嫌棄她,另選個丫鬟頂替她吧?
怕怕……
顧錦璃素日裡打扮清雅,但因是新婚,顧錦璃便特意簪上了平陽王妃送她的那支五色寶石珠釵,又在發間插了一支紅寶石石榴步搖,瞧著格外明媚嬌艷。
一身水紅色的紗裙更是襯得她膚若凝脂,顏若朝華。
平陽王府眾人齊聚壽瑞堂,只屋內雖坐滿了人,卻無人說話,安靜的只能聽到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的聲響。
「大公子,少夫人來了!」
隨著丫鬟的通稟聲,一對相貌出眾的璧人挽著手相攜而來。
平陽王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從他鬆動的眸色中能看出他的欣慰來。
平陽王妃則是唇畔含笑的看著這對新婚小夫妻,只覺這兩個孩子看著便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實在招人喜歡。
蔣氏只撩了下眼皮,目光陰測測的。
顧錦璃注意到了,但並未放在心裡。
蔣氏出身英國公府,對她如此態度才是正常,蔣氏若慈愛有加,她反是無所適從了,
婢女端上托盤,溫涼兩人跪下給平陽王夫婦敬茶。
平陽王接過茶盞,雙手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
他垂眸望著溫涼兩人,深邃的眸中有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若卿瑤妹妹還活著,這兩個孩子今日該去為她敬茶吧。
平陽王怔怔的看著兩人,一時忘了喝茶,引得屋內眾人都望了過來。
平陽王妃抿嘴一笑,開口道:「王爺,該喝茶了,您不是從昨晚就盼著這杯茶呢嗎?」
平陽王這才回過神來,忙抿了口茶,放下茶盞後遞給了顧錦璃一摞厚厚的銀票。
簡單粗暴,經濟實用。
「多謝父王。」顧錦璃乖巧接過,落落大方。
「母妃請喝茶。」
顧錦璃雙手呈上一杯茶,平陽王妃忙笑著接過,抿了一口後,從白芷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遞給顧錦璃。
錦盒內是一套白玉頭面,玉質上成。
「當年我與你父王成親時,我母妃用家傳的白玉給我打了一個玉冠。
可那玉冠繁瑣沉重,平日無法佩戴,我便命能工巧匠將其拆成了兩套頭面。
一份給你,一份留給溫陽未來的媳婦,不知你可喜歡?」
溫二夫人掃了一眼,斂眸未語,只心裡難掩酸意。
平王妃大婚時戴的正是這個玉冠,上等的羊脂白玉被雕成六隻展翅翱翔的鳳凰,無需金銀珠翠點綴,便已是華光滿室。
其獨秀風姿被人稱頌至今,甚至一時間京中女子都爭相效仿佩戴玉冠,可見其無雙美貌。
顧錦璃小心接過,忙點頭道:「母妃破費了,兒媳很喜歡。」
平陽王妃笑容更盛,忙抬手輕柔道:「好孩子,快起來吧。」
溫涼扶著顧錦璃起身,很想就這樣將她拉走。
除了父王母妃,剩下的人沒什麼必要認識。
顧錦璃看透了溫涼的心意,輕輕捏了捏溫涼的手,衝著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兩方註定刀劍相向,那也要等蔣氏他們先行亮劍,他們要占足道理才行。
其他人無需顧錦璃跪拜,只要問一聲安便好。
蔣氏淡漠的「嗯」了一聲,抬抬手示意身後的吳媽媽送上見面禮。
木匣中放著一對翡翠鐲子,翡翠的質地很一般,甚至還有兩處小小的瑕疵。
平陽王頓時沉了臉色,平陽王妃忙拍了拍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顧錦璃嘴角笑意不改,歡喜的接過,躬身福了一禮,「多謝祖母。」
方華掃了她一眼,眼中浮出一抹不屑來。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一點世面都沒見過,這麼一對破鐲子都能讓她如如此寶貝。
方華無聲笑了笑,顧府出身的女子果然都上不得台面。
顧錦璃似乎十分喜歡這對鐲子,迫不及待的戴上了手上,莞爾笑著,歪頭問向溫涼:「夫君,好看嗎?」
溫涼眼中眷意濃濃,薄唇輕抿,寵溺的點了點頭,「好看,你戴什麼都好看。」
顧錦璃羞澀一笑,輕輕柔柔的道:「祖母出身英國公府,送我的東西必定都是極好的。
一會兒進宮謝恩我便戴著這對鐲子去,也好彰顯祖母對我的疼愛。」
屋內一時靜了。
蔣氏如鯁在喉,瞪著顧錦璃說不出話來。
平陽王妃卻悠悠然的挑起嘴角,怡然自得的喝著茶。
上次在宮裡她就發現了,這孩子聰明又不肯吃虧,蔣氏這點小手腕怎麼可能為難得了她。
溫二夫人無措的看著蔣氏,若讓顧錦璃戴著這麼個破鐲子進宮,先不說陛下會不會動怒,被人知道了丟的也是他們二房的顏面。
蔣氏氣得臉都憋紅了,偏生顧錦璃一副喜歡的不得了的樣子,讓她一句不是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溫二夫人開了口,「母親,吳媽媽是不是拿錯了匣子,兒媳記得您昨日讓我看的並不是這個啊!」
蔣氏沉了口氣,瞪了顧錦璃一眼,只得裝作剛剛注意的模樣,點頭道:「的確拿錯了。」
轉而訓斥身側的吳媽媽,「你怎麼弄的,我不是讓你拿箱子上層最右邊的那個匣子嗎,這你都能拿錯?」
「哎呦,老奴該死,是老奴老眼昏花,竟拿了最左邊的匣子,老奴這就去換!」吳媽媽不愧是蔣氏的心腹,立刻心領神會,將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
不多時吳媽媽便捧著另一個匣子呈給顧錦璃,匣子裡面依舊躺著一對翡翠鐲子,只這對鐲子質地通透青翠,一看便不是凡品。
顧錦璃將腕上的翡翠鐲子摘下來還給了吳媽媽,笑著接過她手中的匣子,卻沒再戴到腕上,而是遞給了如意。
溫合宜見了,不解的問道:「大嫂不戴嗎?」
顧錦璃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輕柔,說不出的悅耳動聽,「這鐲子我很喜歡,可我今日穿著紅裙,與翡翠鐲子不太搭稱,還是改日再戴吧。」
蔣氏頓了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憋悶的心口直疼。
既是不搭稱,你一開始就別戴啊,白白浪費了她的好東西!
溫合宜「哦」了一聲,笑了笑沒再開口。
溫二夫人眼中卻閃過警惕。
她們起初只以為溫涼是被美色所迷,而顧錦璃出身不高,想來沒見過什麼世面。
可此番看來,這個顧錦璃卻不是個好拿捏的。
接下來的認親就順利多了,溫二老爺夫婦準備的東西雖說不算極品,但也能拿得出手。
溫涼是府中長子,上無兄姐,是以都是顧錦璃給幾個弟妹準備禮物。
顧錦璃給溫陽溫旭準備都是一樣的東西,給溫合宜和方華給送了一套首飾,只方華那套比溫合宜少了一條項鍊。
準備的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方華雖不在乎,但還是客氣收下,福禮謝過。
溫合宜對顧錦璃則要親近許多,不僅表示自己很喜歡,還當著顧錦璃的面將步搖插在了自己發間,看著顧錦璃道:「多謝大嫂,我很喜歡。」
顧錦璃頷首笑笑,溫合宜歪頭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大嫂,我見你眼下似有些青意,可是昨夜沒睡好?」
溫二夫人輕咳了一聲,側眸瞪她道:「別多嘴。」
溫合宜不解,偏頭問:「我就是擔心大嫂突然換了一個地方可能睡不安穩啊。」
蔣氏冷笑了一聲,「她自然睡不好了,娘家出了那等丟人的事,若是睡的下才奇怪!」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又靜默了下來。
蔣氏心口憋著的那口氣終於順了過來,眼中帶著得意和嘲諷。
溫陽「騰」的站了起來,溫旭下意識捂住了腦袋,警惕的看著溫陽。
「你幹什麼!」蔣氏厲聲叱道,目光凌厲。
「事情尚未查清,你們憑什麼說是顧府的錯!」
平陽王讚賞的點了點頭,這小子雖皮了些,但知道護著家人,不錯。
「還有什麼可查的,京中都已經傳遍了。」蔣氏不屑冷笑。
小門小戶就是如此,只知一心鑽營往上爬。
溫陽還想分辯,顧錦璃卻先行笑著開了口,「二弟不必動怒,謠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查清真相。
百姓多人云亦云,他們又不是當事人,哪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好比我曾聽聞多年前祖母苛待父親,我對此就分毫不信,您說呢,祖母?」
顧錦璃笑得溫柔無害,實則卻渾身是刺,誰若碰上,非要扎出幾個血窟窿來不成。
蔣氏氣得拍了桌子。
平陽王妃笑呵呵的開了口,「錦兒說的不錯,謠言止於智者,我們豈能如那些愚者一般人云亦云。
涼兒,錦兒,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該進宮叩謝皇恩了。」
蔣氏冷冰冰的掃過平陽王妃,真是有什麼樣的婆婆就有什麼樣的兒媳,這兩人都是個笑裡藏刀的小賤人。
顧錦璃笑著應下,兩人正欲離開,忽然有婢女腳步匆匆的邁了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溫涼頓住腳步,示意顧錦璃等上片刻。
「老夫人,王妃。」婢女跪地行禮,卻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開口。
「可是外面出什麼事了,但說無妨!」蔣氏掃了顧錦璃一眼,意有所指。
如今外面傳的最凶的就是顧府三小姐與六皇子和永寧侯府世子的事,蔣氏下意識認為定是此事又有了什麼新進展。
婢女抬頭看了蔣氏一眼,抿了抿嘴,咬牙垂首道:「回老夫人,外面有一女子跪在咱們王府門前,說是……說是三公子的外室,哭求王府給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條生路……」
「什麼!」
蔣氏大驚,溫二夫人更是被驚得猛然起身,「胡言亂語,這怎麼可能!」
二房眾人完全沒想到外面的傳言會與溫旭有關,一個個都錯愕不已。
唯有溫旭一臉驚慌,眼神躲閃。
知子莫如母,溫二夫人一看他這副神情,心下頓時一沉。
溫旭自小一犯錯誤便是這等模樣,難道他真膽大到在外養了外室?
溫二夫人回過神來,眉宇間浮現一抹狠戾,「好大的膽子,竟有人敢來平陽王府招搖撞騙。
來人,將那騙子給我打出去!」
她的心腹會意,明白溫二夫人是想讓她封口,正想領命出去辦事,誰知地上跪著的丫鬟卻復又道:「二夫人,那女子手中有三公子的腰牌,上面還有……有咱們王府的印記。」
溫二夫人一聽,身子瞬間軟了。
那女子在王府外公然拿出信物,他們想不認都難。
溫旭面色大變,矢口否認,「不可能!我從來沒給過她信物。」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留下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可他此番言論便等同於變相承認了自己養了外室的事實,氣得溫二老爺上前便抽了他一巴掌,狠狠叱道:「逆子!」
溫涼冷眼看著,直到看的興趣寥寥,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二嬸還是快將人請進來吧,她畢竟懷了三弟的孩子。」
溫涼說完,便拉著顧錦璃入宮請安,全然不顧二房的人仰馬翻。
平陽王妃挑了下眉,驚訝之餘,若有所思起來。
溫旭的外室已懷了身孕,那便定然不是這一日兩日的事了。
此事突然在這個時候被爆出來,頗有圍魏救趙之意。
她輕輕搖了搖頭,暗暗挑起嘴角,這兩個孩子還真是機靈。
他們想給錦兒一個下馬威,可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溫涼和顧錦璃兩人進宮面聖,卻是不知今日的早朝之上可謂熱鬧非凡。
永寧侯跪訴傅冽執劍闖入侯府,又重傷趙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叩請建明帝做主。
御史更是聞風而動,紛紛上書彈劾傅冽逞凶傷人,私闖侯府,嚷嚷著讓建明帝嚴懲不貸。
更有御史上書彈劾顧大老爺,直言說她教女不嚴,方才招惹了是非。
顧大老爺休沐在家,牛馬兩位御史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牛御史瞪著一雙宛若老黃牛般的大眼,怒聲辯駁道:「趙御史此言差矣,六殿下與趙世子發生口角不假,可你有什麼證據說此事與顧三小姐有關?
女子閨譽何其重要,趙御史此言不妥!」
馬御史也連連點頭,附和道:「牛御史所言甚是,御史雖有聞風而奏的權利,可也要分事情。
此等毀人名譽之事,趙御史還是查清了再說,莫要信口雌黃。」
趙御史冷哼一聲,毫不退讓,「我信口雌黃?六殿下難道未曾帶著御醫去顧府為顧三小姐診治嗎?」
「顧三小姐生病,顧御史托六殿下幫忙請兩個御醫診治,有何不妥?」
幾人吵成一團,傅冽眼中厲色越來越深,心口的火氣噴薄而出,「都給我閉嘴!」
建明帝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陳總管忙低聲安撫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建明帝抿了抿嘴,只垂眸看著傅冽,沒有制止的意思。
傅冽面色冷沉,他眉宇間生來便帶著兩分厲色,此時更顯露幾分陰鷙來,「我打趙楚是因為我看不上他,你們話里話外總扯上個女人算什麼!
顧家那個小姐受了傷,溫涼托我去請御醫,我不過幫了個忙,在你們口中就變得這般不堪。
虧得你們是讀書人,整日嘴上掛著聖賢,腦袋裡面裝的都是屎不成!」
「你……」趙御史被氣得臉色一紅,直擼著鬍子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去你娘的斯文!別當我不知道,你們不就是想借著此事打壓我三哥嗎,有本事沖我來,攀咬女人算什麼本事!」
幾個老御史都被氣到了,建明帝見勢不妙,怒吼道:「傅冽!」
「兒臣在。」傅冽低垂下頭,斂下張揚。
「注意言辭,聖駕之前怎敢滿口胡話!」
「是,兒臣知錯。」
建明帝不痛不癢的訓斥了傅冽一番,將幾個老御史的話堵在了嘴裡。
「永寧侯,你來說,傅冽與趙楚究竟因何動手?」
永寧侯樂得不提顧婉璃的事,他不在意顧婉璃的名聲,可若是真把此事掀起來,趙楚也活罪難逃。
現如今顧府傅冽都閉口不言,他慶幸還來不及。
「回陛下,臣只聽聞犬子與六殿下曾經似有隔閡,至於是如何牽扯上顧府小姐的,這臣就著實不清楚了。
況且永寧侯府與顧府早就因私事生嫌,說犬子與顧三小姐私會實在是無稽之談。」
永寧侯與傅冽隻字不提顧婉璃,一眾御史空有滿腹文章也使不上力,只得死咬傅冽不放,誓要陛下給永寧侯一個交代。
建明帝被他們吵得頭痛,索性直接下了朝,單獨召永寧侯和傅冽去了御書房。
傅決勝券在握,走到傅凜身邊,陰陽怪氣笑著道:「六弟還真是不讓人省心,這次三皇兄又要費心了。」
傅凜掃他一眼,冷沉著臉色沒說話。
傅決壓低了聲音,「我聽聞那趙楚傷的頗重,永寧侯只有這一個嫡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三皇兄若是不想讓六弟變成庶人,便好生安撫吧。」
永寧侯府要與謝府結親,也算是傅決的人,若是傅決不吐口,永寧侯府絕對會緊咬不放。
傅凜氣沉,拂袖而去。
傅決則幽幽牽起嘴角,這次傅冽別想全身而退。
他忍傅冽許久了,這次一定要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這一任永寧侯沒什麼本事,可第一任永寧侯卻是立下赫赫戰功,於大梁社稷有大功,是以永寧侯死咬不放,建明帝也不能無動於衷。
天下文人雖不能統帥軍隊保家衛國,卻最擅長口誅筆伐,饒是帝王也不敢太過招惹。
永寧侯非要建明帝給他一個公道,建明帝聽他哭訴半晌,只得暫時安撫,承諾會給他一個說法,永寧侯才抹著老淚躬身退下。
傅冽從始至終只板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建明帝掃了他兩眼,冷冷問道:「你瞧上顧家那個丫頭了吧?」
傅冽一怔。
他本以為父皇會責罵訓斥他,或是重重責罰他,可沒想到父皇一開口竟如此發問,他倒是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眸中略帶兩分欣賞,「雖說做法欠妥,倒還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父皇……」
傅冽有些懵。
父皇是個極難取悅的人,三哥和傅決多年來想法設法的討好父皇,可父皇的喜好誰都摸不准,有時候甚至還會弄巧成拙。
結果他提劍闖入侯府,還刺了趙楚一劍,父皇反是誇獎了他?
「朕最瞧不上那些欺壓女子之人,可此事你的確衝動了些。
永寧侯府是聖祖爺親封的,你一個郡王竟是敢執劍闖侯府,此事怕是難以善了。」
傅冽抿了抿嘴,「一人做事一人當,父皇如何罰兒臣,兒臣都認。」
「沒出息的東西!」建明帝沒好氣的斥了一聲。
傅冽一時更是莫名,眼中滿是不解。
建明帝搖了搖頭,溫涼從小到大也沒少惹禍,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他倒希望溫涼哪次能惹一個自己解決不了的禍,巴巴的跑來求他。
見傅冽還一臉呆滯的看著他,建明帝嫌棄的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這兩日安分些。」
看著傅冽茫然費解的表情,建明帝嘖嘖搖頭,這孩子心眼不壞,就是腦筋不夠。
這件事牽扯到顧府,溫涼那個小子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若他是傅冽,早就將事情都甩給溫涼了。
不過話說回來,顧錦璃這個丫頭是真的倒霉啊,大婚之日風波不斷,以後怕是也難得安寧了。
想到此處,建明帝墨眉一皺,冷聲問道:「小陳子,溫涼兩人怎麼還沒進宮來謝恩?」
他還等著喝茶呢!
陳總管擦了一把汗,弱弱道:「陛下,溫公子見您久未下朝,便帶著靈毓縣主去鳳鸞宮了,聽說鳳鸞宮已經擺膳了。」
建明帝:「……」
陰謀!
沈心蘭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等著溫涼來謝恩,還半路截胡,這女人真是太可惡了,真當他沒脾氣呢!
「陛下,那您……」
「擺駕鳳鸞宮!」
看著建明帝怒氣沖沖的背影,陳總管暗自搖頭。
陛下這真是「山不來就我,我就向山去」,先不論陛下身為帝王的功績,但就以這一家之主的地位來看,陛下就有些失敗啊……
……
京中謠言不但沒有止息,反是越演越烈。
老永寧侯府曾對江山社稷有功,可此時卻被一個皇子提劍怒闖,文人墨客立刻口誅筆伐,紛紛聲討傅冽。
傅凜本以為他們暗中許些好處便可,卻未曾想傅決插了一腳,永寧侯此番宛若瘋狗緊咬不放,無論他們如何威逼利誘也不肯鬆口。
傅決索性與傅凜交了底,他想要傅凜手中的一座金礦山。
那座山本是潘府給麗妃的嫁妝,後來無意間才發現那竟是一座金礦山。
但因山體不大,建明帝便未將礦山收入國庫,而是留給了麗妃,但饒是如此,也足夠讓人眼熱。
傅決的意思很明確,若想讓永寧侯不再追究傅冽,便用礦山來換,否則至少也要讓傅冽被貶為庶人。
麗妃和傅凜自是氣惱,他們不願交出金礦,卻又捨不得傅冽,一時糾結難解。
董明珠也在時時打聽外面的消息,因永寧侯府和傅冽都對顧婉璃一事閉口不言,一時倒是保全了她。
而當她打探到顧府三小姐醒來失憶後,才徹底放了心。
她這兩日本也過得戰戰兢兢,婢女走路稍微快一些,她的心便會提到嗓子眼,唯恐是趙楚或是顧婉璃將她供了出來。
可後來她發現永寧侯府對外隻字未提顧婉璃,想必也是覺得此事不占理,所以才刻意隱瞞。
如今顧婉璃失憶了,她就更無所畏懼了。
只要過了這段風波,就算顧婉璃恢復了記憶,為了名聲她只能忍著。
即便她不肯隱忍,屆時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董明珠暗自慶幸,而麗妃更是派人給她送了厚禮安撫,言語之間大有要定下婚期之意。
而最讓她欣喜若狂的是,傅冽竟也親自來了董府找她。
雖說他的態度還有些冷淡,不大說話,但至少表明了他是認可這樁婚事的。
董明珠從惶恐不安中解脫出來,對兩人的未來充滿了期盼。
很多人覺得傅冽不是良配,因為他不求上進,脾性又暴烈。
可他上面還有三殿下,只要三殿下榮登大寶,傅冽做個尊貴自在的親王有何不好。
況且傅冽的脾氣雖不溫潤,卻勝在真實,她相信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讓傅冽接受自己。
董老爺子是內閣閣老,董府家教極嚴,這兩日城內傳遍了傅冽的荒唐事,董老爺子沒慣著傅冽郡王的身份,板著臉教訓了他一番。
直到傅冽臉色越發難看,眼中隱有怒意迸出,董夫人才連忙打斷了談話,笑著道:「六殿下,府中後院的杜鵑花這兩日開的正盛,六殿下不如移步後院欣賞一番。」
傅冽抿了抿嘴角,瞥了一眼立在一側的女官,雖有不耐,卻只得頷首應下。
董夫人揚唇笑起來,忙命婢女帶著傅冽去園中賞花。
傅冽走後,董老爺子略有不快的道:「六殿下雖身份尊貴,但行事不妥,我還想再多教導他一番,你為何要打斷我?」
「父親,您也說了六殿下心氣高,麗妃娘娘又素來疼她,您若說多了,怕會讓他心生隔閡。」董夫人無奈解釋道。
董閣老卻是一臉不贊同,「莫說他一個郡王,就算是陛下犯錯,我也要好生提點。
這六殿下行事魯莽,外面又傳他與顧家女子不清不楚,必須要好生教訓。」
提到顧婉璃,董夫人眼中滿是厭嫌,這顧家女子真是一點不安分,勾搭六殿下不說,如今竟是又勾搭上了永寧侯府。
「父親說的是,六殿下和明珠的婚事已然定下,父親以後再提點也不遲。」
董閣老點了點頭,神色倨傲,「雖說他是郡王,可我們董府的姑娘教養才學皆是京中翹楚,誰能娶到我們董府的姑娘,是他的榮幸。」
董夫人也頷首表示贊同,明珠才學過人,品性高潔,自是配得上任何男子,豈是顧家女以色侍人可比的。
傅冽一路沉著臉色跟著婢女來到董府後院,他側頭向身後看了一眼,不耐煩的對女官嚷道:「你能不能別總跟著我,難道母妃是派你來監督我的不成?」
女官並不懼他,只垂首笑道:「娘娘怎麼會派奴婢監視殿下,實是娘娘有禮物要奴婢交給董小姐。」
傅冽冷冰冰的收回視線,唇線抿的宛若鋒利的劍鋒。
董明珠穿著一條淡橘色繡杜鵑花的織紗長裙坐在亭中,唇畔笑意融融,如花明媚。
看見傅冽前來,董明珠忙起身行禮,含羞帶怯的模樣使得她更加嬌俏。
傅冽只淡淡「嗯」了一聲,便一撩長袍,冷臉落座,自顧自的斟茶啜飲起來。
女官暗自搖頭,六殿下從不是憐花惜玉的性子,想讓他溫柔待人,怕是不可能了。
席間董明珠努力找著話題,可傅冽不是淡淡敷衍,便是故作未聞,看的女官都覺尷尬。
坐了片刻,傅冽便沒了耐性,抬眸看著董明珠道:「我對這賞花著實沒有興趣,不過你這茶煮的倒是不錯。」
董明珠見傅冽竟主動誇讚自己,唇角頓時揚起,露出了歡喜的笑意,「只要殿下喜歡,以後臣女願再為殿下煮茶。」
女官剛露出欣慰的笑意,便聽傅冽繼續道:「不過你這手藝還有待提高,這樣吧,改日我請你去茶樓喝茶,你好生與那茶博士學著點。」
女官無語,六殿下這情商若非相貌家世好,怕是要孤獨終老吧。
董明珠卻不介意,反是十分開懷。
她根本不求傅冽能一下子對她溫柔摯愛,他能願意與她交往,她便已經很知足了。
又喝了一杯茶,傅冽的耐心便已經耗盡了,繃著臉道:「行了,今日不早了,我走了!」
語落,便頭也不會的闊步離開。
女官忙將麗妃備下的步搖呈給董明珠,說了兩句話安撫便連忙去追傅冽。
董明珠望著木匣中的寶石步搖,嘴角輕彎,抬手將步搖插入了發中。
這次終究還是她贏了。
女官小跑著追上傅冽,傅冽不悅蹙眉,「怎麼,出了董府你還要跟著我?
你回宮與母妃復命吧,就說婚期由著她定,我沒有意見。」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最討厭別人監視我,你若再跟著我,這茶樓我都不去了!」
見他犯起了脾氣,女官忙細聲細語的安撫道:「殿下勿惱,奴婢這就回去復命,以後……也不跟著殿下了。」
六殿下與董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些許進展,可不能被毀了。
再者說那董小姐看起來十分愛慕殿下,情人眼裡出西施,估計也能容忍殿下的壞脾氣,她不跟著應也沒什麼關係。
傅冽瞥了女官一眼,翻身上馬,策馬而去,風姿恣意飛揚。
只無人看到,夏日艷陽下,唯有他一雙眸子泛著凜凜冷光。
女官回宮復命,麗妃見傅冽與董府都沒有意見,便準備選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
可未等她選好日子,傅冽與董府定親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
眾人都開始納悶,不是說六殿下喜歡的是顧三小姐嘛,怎麼突然就與董府定親了。
立刻有知情人士道:「什麼顧三小姐啊,六殿下與董府的婚事早在幾月前就定下了,就等著三殿下大婚後,便派人提親呢!」
「那顧三小姐的事情是怎麼傳出來的啊?」眾人一時有點蒙。
有人笑著回道:「你們聽的都是些小道消息,顧三小姐在顧大小姐出閣那日不慎摔倒了。
溫公子便委託六殿下去宮裡傳御醫,結果誰知發生了和趙世子動手一時,一下就鬧得沸沸揚揚,被傳的不像樣子。
若事情真與顧府有關,永寧侯府難道能放過顧府嗎?」
眾人一時都被繞懵了,皆暗自琢磨這個「瓜」到底該怎麼吃。
直至當他們看到傅冽和董明珠共乘一車,兩人又並肩走進了茶樓,才終是相信兩人要定親的傳言。?
與此同時,今日也是顧錦璃和溫涼的回門之日。
兩人一同去松鶴堂見過顧府眾人,除了顧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其他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帶著憂慮。
特別是顧大老爺,眼中帶著濃濃的歉意和愧疚。
唯有顧老夫人拉著顧錦璃滿臉慈愛的噓寒問暖,「在王府住的可還習慣啊?與婆母相處的如何?可有給婆母晨昏定省啊?」
顧錦璃都一一答了,顧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對溫涼道:「錦兒是個好孩子,就是有時性子有點急有點犟,不懂得隱忍退讓,日後遇事還要勞你多擔待點啊!」
溫涼望了顧錦璃一眼,淡淡開口道:「錦兒的性子很好,父王母妃也都很喜歡她。
我既是娶她為妻,便要護她周到,不需她作何忍讓。」
在他心中,顧錦璃就是完美無瑕的,任何人都不許說她半個不字,就算是她祖母也不成。
顧老夫人頓時哽了哽,頰邊一時有些發燙。
她在這嫌棄自己親孫女性情不好,可人家一家人卻都十分喜歡,反倒顯得她這個做祖母的不慈。
但見溫涼如此維護顧錦璃,便又暗暗勸慰自己,溫涼看重錦丫頭對他們府上大有好處。
「錦丫頭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她這一出嫁,我這心裡空落落的,總怕她會受委屈。
如今看你們小夫妻這般恩愛,我也就放心了。」顧老夫人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順順噹噹的爬了下來。
顧老夫人見時辰不早,便準備叫人備午飯,顧錦璃卻道:「祖母,我和阿涼出府前已經用過飯了,我想想先去看看三妹妹,待晚上我們再一同用飯吧。」
顧老夫人臉上的笑僵硬了一瞬。
最近她沒少為顧婉璃的事操心,生怕平陽王府會因為此事而輕視了顧錦璃。
她抬頭看了溫涼一眼,見溫涼麵色無波,才稍稍安心,輕嘆一聲道:「婉丫頭磕到了頭,有些不記人了,你去了怕是也認不出你。
你難得回府一趟,就先別過去了,待她日後恢復了記憶,你再去看她也不遲。」
她起初對這三個孫女並不看重,直到顧錦璃被封為縣主,又嫁入了平陽王府,她才發現孫女的用處。
可後來二孫女太作,被送去了庵堂,本以為三孫女乖巧伶俐,日後也能找個金龜婿,結果竟出了這麼一檔子糟心事。
現在別說嫁給高門顯貴,只要不損了顧府的名聲,她就謝天謝地了。
顧錦璃深知顧老夫人的性子,聞言斂起了眉宇間的柔色,語氣也變得冷冰起來,「三妹妹受傷,我這個做姐姐怎能不去看她?
外面的事我有所耳聞,可我相信三妹妹的品性,這件事我和阿涼都會一查到底,還三妹妹一個清白。」
說完不等顧老夫人再說,顧錦璃福身行了一禮,轉而對顧二夫人道:「娘,我先去看看三妹妹,一會兒再回碧竹院找您說話。」
顧二夫人笑著點點頭,掃了顧老夫人一眼道:「快去吧,做人不能忘本,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血親。」
顧老夫人氣得心口發悶,她明明是為了顧錦璃好,免得婆家輕視了她,可她倒好,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都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體會她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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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正式虐渣,不見不散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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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深情感人,「眠眠,終此一生,我都在做兩件事,一件是愛你,另一件是等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