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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立威(合一)

2023-09-18 17:34:31 作者: 浮夢公子
    暖陽明媚,綠樹蔚然,兩人執手走在樹蔭環繞的庭廊之下。

    庭廊兩側的樹枝上繫著輕拂的紅紗,五步一系,十步成雲。

    炎日灑下金色的碎芒,映照在綠茵紅紗之上,仿若碧海之上漂浮著片片紅霞。

    腳下踩著的是柔軟的織錦紅毯,紅毯上繡著鸞鳳和鳴,鴛鴦成雙等寓意吉祥喜慶的圖案。

    庭廊兩側擺滿了濃烈綻放的鮮花,花開似錦,沁人心脾。

    清風夾雜著花樹香氣拂過,入鼻皆是溫暖的芬芳。

    兩人穿過庭廊,走進了禁錮紅霞的辰錦院,眼中所及皆是紅綢紅錦,還有花開似火的海棠花。

    喜房門前掛著兩個紅燈籠,門口還擺著兩盆半人多高的紅珊瑚,當真是無比喜慶。

    如意被滿院子的紅驚住了,她抬頭看了一眼身前的那對璧人,欣慰的揚起了嘴角。

    姑爺雖說將院子弄得太紅了些,但足以見姑爺對小姐的用心。

    新房內間的桌案上燃著一對龍鳳喜燭,一條金龍盤桓於紅燭之上,金色的鱗片熠熠生輝,龍爪張揚,龍頭昂揚,有睥睨天下之勢。

    那支鳳凰喜燭更是精緻無比,五顏六色的亮羽逼真明艷,鳳凰展翅,有沖於九天之態。

    喜娘將兩人的衣袂系在一起,笑著道:「三生石上結良緣,恩愛夫妻彩線牽。春色無邊花富貴,郎情妾意兩纏綿。衣袂相連,此生不離。」

    溫涼的那雙眸子越發明亮璀璨,似拘了九天的星辰。

    從此她就是他的妻,生同裘,死同穴,永世不分。

    喜娘雙手呈給溫涼一桿秤,流暢的說著吉利話,「新郎挑開紅蓋頭,新娘青山眉樣好。交拜成雙喜不禁,百年有結是同心。」

    溫涼接過金稱,纖長白皙的手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手指骨節分明,美的耀眼。

    這雙手可握筆可執劍,此時卻不受控制的輕顫,仿若稱有千金之重。

    金稱微有顫抖的挑開了繡著比翼雙飛的紅蓋頭,一張明艷絕美的臉龐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喜娘還有屋內的婢女齊齊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副怎樣的好容顏。

    發如烏雲,鬢似蟬翼,膚若昆玉,面若桃花。

    兩彎眉似春山雲翠,一雙眸若脈脈秋波。

    紅唇皓齒,端鼻魅艷,真真是花樹堆雪,瓊壓海棠。

    喜娘見過太多的新娘子,每個新娘子都是美的,可美到這種讓人震撼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溫涼也是第一次看見顧錦璃如此「濃妝艷抹」,平日的那朵白色芙蓉似乎在剎那之間變成了妖嬈的紅色薔薇。

    少了兩分清麗,卻多了幾分嫵媚嬌俏,一樣的美,一樣的讓人心神蕩漾。

    鳳冠垂下的珠簾輕輕顫動,光斑跳躍。

    透過珠簾,顧錦璃終於得見溫涼真容。

    大紅色的織錦長袍襯得他潔淨而明朗,似烈日融化了雪峰,讓他多了幾分溫潤之感。

    一攏紅衣,金繡繁麗,似只有將天下錦繡盡數斂於袖中才能擁有如他一般矜貴清絕的姿華。

    雙眸對望,未語含情,兩人似乎能這樣望著彼此直到天荒地老。

    可如意卻是等不及了,忙催促道:「喜娘,是不是該喝合卺酒啦!」

    「啊……對對!」被如意喚了一嗓子,喜娘才如夢初醒。

    喜娘忙小步走到桌案旁,抬手為新人斟酒,她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愕之中,是以雙手有些顫抖,有幾滴酒都灑在了外面,被她用袖子拂去。

    喜娘端著托盤走到床邊,如意忙將杯子端給兩人,小嘴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意。

    兩人接過杯子,相視而笑,任誰都感覺得到那種似蜜般的甜。

    顧錦璃挑眉望了喜娘一眼,皎潔明亮的目光看的喜娘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縣主……怎麼了?」喜娘的聲音有些顫。

    「我們直接喝下就好嗎,不用再說什麼了麼?」

    進行前幾個步驟時,喜娘都要說上幾句吉利話。

    見她此番一句話都未說,顧錦璃心下不解是以才發問,卻沒想竟將喜娘嚇到了。

    顧錦璃微微蹙眉,難道她今日的妝容化的很兇?

    喜娘這才恍然,忙道:「瞧我這記性,我這是被新娘子的美貌迷暈了呢!」

    不愧是專業喜娘,好話張嘴就來,「景星煥彩耀閨房,吉日佳辰合卺觴。寶眷清歡於得水,月圓花好配天長。

    喝了合卺酒,從此夫妻綿綿子孫環繞。」

    兩人輕輕勾唇,手臂交握,在彼此深情的凝望下,緩緩將杯子送入嘴邊。

    顧錦璃卻突然皺起了眉,頓下動作冷冷道:「等等。」

    眾人都沉浸在喜慶的氣氛中,只等著新人喝過合卺酒,她們就要朝新人身上扔「早生貴子」了,卻沒想到新娘竟停下了動作。

    眾人皆疑惑的看向顧錦璃,溫涼也擰起了眉,視線掃了一眼杯中之物。

    顧錦璃將杯子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又查看了一番溫涼的酒盞,入鬢的墨眉攏起,頗有兩分冷厲之勢。

    顧錦璃抬眸望向喜娘,清亮墨黑的眸看得喜娘心中陣陣發虛,「縣……縣主,您怎麼了?

    吉時到了,您與溫公子該喝合卺酒了。」

    顧錦璃輕輕轉了一下手中的酒盞,將其遞到了喜娘面前,「你喝。」

    喜娘猛然一驚,連連擺手,「這可使不得,這是合卺酒,只有新娘新郎才能喝。」

    屋內的一眾丫鬟也都看呆了,她們沒看錯吧,少夫人竟讓喜娘喝合卺酒?

    這太荒唐了!

    「本縣主賞你的,沒什麼使不得的。」

    顧錦璃沒有起身,只用一雙眸子逼視得喜娘不停的後退。

    「民婦不敢,使不得使不得……」喜娘不停的向後挪動著腳步,眼中滿是驚恐。

    似乎她面前坐著的不是美艷的新娘,而是一隻可怖的猛獸。

    顧錦璃眸光更冷,淡淡喚了一聲,「福兒。」

    穿著水紅色比甲的福兒立刻走上前來。

    「福兒,按住她。」

    福兒最是聽話,只要是顧錦璃的命令,她從來不多問一句,當即便將喜娘死死按在了地上。

    屋內的驚變讓一眾丫鬟都驚愕不已,一個個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顧錦璃面無表情的將酒盞遞給了如意,下巴微抬,語氣淡漠的道:「餵她喝下去。」

    如意一臉懵,但看顧錦璃神色不虞,沒敢多問,便接過杯盞走向了喜娘。

    喜娘眼中的驚恐更深,瞳孔一點點縮小,死死的盯著如意手中的酒盞。

    如意雖不明白顧錦璃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聽話的道:「這酒既然是縣主賞你的,你喝了就好,縣主都不怪你,你怕什麼?」

    「不!我不喝!」喜娘猛的搖頭,臉色嚇得灰白。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奈何身上似壓了千斤的重量,她根本就動不了。

    如意見她掙扎,好心勸道:「別白費力氣了,福兒一個人能打十個,你覺得你可能掙得開嗎?」

    屋內的婢女們更驚,怪不得少夫人身邊只有兩個大丫鬟,原來這個福兒的可以以一敵十啊。

    可喜娘根本不聽勸,發瘋似的掙扎著,似乎她面前有洪水猛獸,若她不儘快逃離,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顧錦璃沒了耐心,直接吩咐道:「如意,不必和她多說,直接灌進去!」

    「哦……好。」

    如意給了喜娘一個無奈的眼神,伸手便去掰她的嘴。

    喜娘瞳孔猛縮,用力甩頭掙開了如意的手,衝著顧錦璃哀嚎道:「縣主饒命啊!」

    顧錦璃低垂眼睫,語氣冷若冰霜,「不過一杯酒,如何就要你的命了?」

    事情到了此番地步,眾人也察覺到了異常。

    顧錦璃的做法雖然荒唐,可這喜娘的反應未免也太過激烈了。

    難道說……

    喜娘如瑟瑟發抖的獵物,驚恐的望著顧錦璃,在那雙凌厲墨眸的逼視下,喜娘身子一軟,眼淚潸然落下,認命般的道:「因為……因為酒中有毒……」

    屋內瞬間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如意手中的杯盞瞬間落在了地上,地面鋪著錦毯,杯子並沒有摔壞,只杯中的酒水全都灑了出來。

    喜娘只覺得頭頂懸著的刀稍稍挪動了些許,兀自鬆了一口氣。

    「酒中有毒?」如意臉色大變,眼眶瞬間就紅了,「你竟敢害我家小姐!」

    若非小姐有所察覺,今日喜宴豈不就變成了喪宴?

    「你個王八蛋!說,是誰讓你害我家小姐的!」如意上前就抽了喜娘一巴掌。

    這是她第一次打人,打過人後自己的手還有些抖。

    可一想到這個人差點害死小姐,她便恨不得將面前的人殺之後快。

    喜娘嗚嗚的哭了起來,倒也沒用刻意審問,便將前因後果盡數招了。

    「溫公子饒命,縣主饒命,民婦並非有意謀害,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原是這喜娘有個賭鬼爹,欠了賭場一大筆銀子,若是到期限再還不上錢,賭場便要剁了她爹的雙手,還要賣了她的妹妹。

    她雖是京中有名的喜娘,可也湊不出那麼多的銀子來,正是一籌莫展之際,有人向她伸來了橄欖枝,她便應了下來。

    因這是慢性毒藥,待毒發時已到深夜,未必能查到她頭上,是以她便狠下心來一賭。

    「去你的走投無路!」如意氣得身子直抖,一腳踹在喜娘身上。

    「你老爹自己上趕著去賭,欠了人家銀子還不上活,該剁他的手!

    你家自己造的孽,憑什麼要我家姑爺小姐來還!

    怎的,你爹你妹妹就可憐,我家姑爺小姐就該死不成!」

    如意氣得大顆大顆的落金豆子,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聲中,福兒也終於聽明白了。

    原來這個女人要下毒謀害小姐!

    福兒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眼底迸出兇狠的光,宛若惡狼。

    她掐住喜娘的脖子,一隻手便將喜娘提了起來。

    喜娘不停的蹬動著雙腳,因窒息而眼珠突出,像極了臨死掙扎的魚。

    平陽王府的丫鬟們何曾見過這等世面,一個個都嚇得面如土色。

    「福兒,放下她。」

    顧錦璃聲音一出,原本殺意瀰漫的福兒便聽話的鬆開了手,任由喜娘重重摔在地上。

    顧錦璃掃了一眼屋內的婢女,抬了抬手,冷冷道:「你們都退下。」

    那些婢女不敢有絲毫猶豫,慌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近乎落荒而逃。

    只需短短一刻鐘,她們心裡便達成了共識。

    大少夫人不好惹,以後千萬要恭敬著。

    顧錦璃的確有立威之意,敢在他們大婚之日投毒,若不用些凌厲的手段,哪能壓制住她們。

    「現在說吧,那個唆使你毒害我們的人是誰?」

    那些婢女敲打一下便足夠了,沒必要讓她們知道太多的事。

    喜娘驚懼交加,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哭著從實招來,「是臨安鄉君!是她唆使的民婦,民婦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喜娘跪地求饒,顧錦璃聽著厭煩,讓福兒塞住了她的嘴。

    原本熱鬧喜慶的新房突然蒙上了一層讓人不安的陰霾,溫涼斂眸坐在窗邊,一身如火的錦衣卻壓不住他眸中的冷戾。

    「錦兒。」

    他低低喚了一聲,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錦兒,對不起。」

    他終究還是沒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大婚之禮,他明明準備了那麼多,最後竟然會在一個女人手上!

    顧錦璃眸光微凝,看出了他的自責和愧疚,忙笑著道:「阿涼,我不許你這樣。

    我今天已經很開心了,雖說出了些變故,可這樣才更難忘啊!」

    話雖如此,可顧錦璃的眼中還是划過鋒芒。

    她不想讓阿涼自責,可這不代表她當真不在意此事。

    若是她不會醫術,他和阿涼就要被一個瘋女人害死了。

    偏執至此,太過可怕,這個臨安不能再留了。

    ……

    眾人酒過三巡卻發現溫涼還未出現,有年輕人笑著打趣溫陽,「溫陽,你大哥怎麼還沒出來,該不會已經洞房花燭了吧?」

    眾人哄然大笑,英國公世子嘴角輕彎,怡然自得的喝了一杯酒。

    溫涼不會出來了,以後也不會了。

    眾人正起著哄,突然看見一身紅衣的溫涼自廊下而來。

    一抹紅影,有著說不出的瀲灩風華。

    「溫涼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明日你就變成京中笑柄了!」溫陽也鬆了一口氣,他嘴上雖幫著溫涼說話,其實心裡也沒有底氣。

    溫涼盼這日當真盼了許久,難保做出那等沒出息的事。

    「新郎官出來了,要敬酒的快點來!」

    年輕人一哄而上,特別是兵馬司中的年輕人,更是抱著酒罈小跑過來。

    今日是指揮使的喜宴,難得可以沒大沒小的日子,必須得把指揮使灌醉才行!

    英國公世子卻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溫涼怎麼出來了,難道喜娘沒得手?

    可這沒道理啊,若是喜娘被人發現,此時定然鬧起來了。

    英國公世子就這般看著溫涼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直到將前來灌酒的人全都喝倒,他才擦了擦嘴角,步伐穩健的離開。

    平陽王府酒席已散,英國公世子揣著滿腹的疑惑離開,卻始終未想明白其中原委。

    而此時的乾坤殿中,宣親王正雙膝跪地承受著帝王之威。

    宣親王身子隱隱發顫,不知是因為驚恐還是因為氣怒。

    臨安她怎麼敢唆使喜娘下毒!

    這三個月他一直禁著臨安,就是怕她任性惹事,可千防萬防,她還是做了傻事出來。

    「九王叔,看看你的好外孫女都做了什麼!

    先是唆使安寧伯府的小姐殺害姐妹,嫁禍靈毓縣主,如今將竟是敢買通喜娘,毒害溫涼夫婦!

    僅僅因求而不得便動了殺念,這婚事是朕賜的,她是不是還想買通朕身邊的宦官,將朕也毒死啊!」

    建明帝將桌上的金龍茶盞狠狠砸在地上,摔成了無數碎片。

    宣親王心中一顫,忙俯身惶恐道:「陛下息怒,臨安只是一個女孩子,她哪裡敢弒君啊!」

    建明帝冷笑一聲,「王叔莫要謙虛了,臨安這個女孩巾幗不讓鬚眉,小小年紀,心腸卻比男子還要狠毒!」

    宣親王心知臨安此次犯了大錯,罪無可辨,只得苦苦哀求道:「陛下息怒,臨安犯下如此滔天過錯,都是老臣教導無方。

    臣以後一定嚴加管叫,絕不讓臨安再惹禍事。

    求陛下看在老臣只剩下臨安這一個外孫女的份上,就饒了臨安一次吧。」

    建明帝冷眼看著他,他這個九王叔已經六十餘歲了,身子也不像以前那般硬朗了。

    曾經也是個威風八面的人物,如今竟因為一個孽障如此卑躬屈膝。

    「王叔只有臨安這一個孫女,可顧侍郎也只有靈毓縣主這一個女兒。

    溫涼何其無辜,靈毓縣主又何其無辜,若是他與溫涼喝了那杯毒酒,王叔又想如何求朕?」

    宣親王沉了一口氣,緩緩抬起頭直視建明帝,「可他們終究未喝下不是嗎?

    臨安的動機雖然不好,可未造成實際的傷害,為了一個可能發生的結果而去懲罰臨安,臣覺不妥。」

    「不妥?」建明帝氣得尾音上揚,若非看宣親王一把年紀的份上,他今日一定要用杯子打爆他的頭。

    「照皇叔這般說,當年二皇兄起兵造反被鎮壓,而他也未打入皇城,應判他無罪是嗎?」

    「九王叔,你以為朕為何還能與你心平氣和的說話,若溫涼當真有個好歹,此時禁軍早已衝破臨安府邸,將她繩之以法!」

    宣親王抿了抿嘴角,倔脾氣也上來了,「陛下,臨安是您的外甥女,身體裡流著皇家的血脈。

    而那溫涼和顧錦璃不過只是兩個外人,陛下何至於為了他們如此苛待血親。」

    「外人?」建明帝拍案而起。

    一個隔著好幾層的外甥女算什麼血親,溫涼可是他的兒子,是他與瑤兒的兒子!

    若溫涼今日有個三長兩短,他定將這老傢伙一同辦了!

    建明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心中的火氣,冷冷道:「九王叔,你以為溫涼是什麼人?

    他是平王府的嫡長子,是未來的平陽王,王叔覺得謀害鎮守一方的親王是什麼罪名?

    你讓朕放過臨安,你覺得平陽王可會放過她?

    若朕為一己之私寒了重臣的心,那便是在損害我大梁社稷,王叔是要朕成為傅家的罪人嗎?」

    一個又一個罪名扣下來,宣親王知道今日是難以善了了。

    他心中也氣臨安驕縱任性,可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如何也要護她一命。

    「陛下,臣只想留臨安一命,臣可以將她遠遠送走,甚至可以讓她終身不再回京,只求陛下能給老臣留一條血脈.」

    宣親王俯身重重叩頭,額頭與地面發出的撞擊聲迴蕩在靜寂的殿內,聽起來讓人格外揪心。

    建明帝眯著眼睛看他,心中冷笑,這是見他不吃硬便打算用苦肉計了。

    「九王叔。」

    宣親王抬起頭,眼含希冀,卻聽建明帝不緊不慢的道:「九王叔,溫涼與朕說了,他只想要臨安的命。」

    莫說溫涼,他也不想再留這個臨安了。

    宣親王雙拳握緊,鬆弛褶皺的手背迸出青筋。

    建明帝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又重複了一遍,「臨安鄉君,必須得死。」

    宣親王怔了怔,眉目間帶著困惑,建明帝卻不想再與他多說,淡淡道:「王叔回吧,朕就在宮裡等著臨安鄉君的死訊。

    雖說她犯了重罪,但朕特准她可以以鄉君之位下葬。

    王叔聽明白了嗎?」

    宣親王目光閃爍幾許,終是點了點頭,沉聲道:「臣,領旨。」

    宣親王走後,建明帝才疲憊的向後一倚,嘆聲低語道:「希望溫涼能明白我的苦心,莫要怪我……」

    殺一個臨安自然簡單,可宣親王是個護崽子的,以後溫涼認祖歸宗尚需皇族認可,現在還不是得罪宣親王的時候。

    不過一個女人,便姑且再多留些時日吧。

    ……

    英國公世子剛一回府便被英國公喚去了書房。

    英國公正在院中練箭,彎弓拉弦,利箭攜破空之勢「錚」的一聲射入靶心。

    聽到響動,英國公撩了撩眼皮,又不徐不疾的射了一支箭,才問道:「喜酒喝的如何?」

    英國公世子心中藏著事,便只敷衍答道:「回父親,尚可。」

    又是一箭穩穩射中靶心,英國公將弓扔給英國公世子,「你射一箭。」

    英國公世子不明所以,但還是接過了弓,朝著箭靶射了一箭。

    他雖年輕,但箭術遠不如英國公,這一箭雖射在靶上,卻未中靶心。

    「兒子羞愧,箭術不如父親十之一二。」英國公世子面露羞愧之色,隨手將弓扔給了小廝。

    他雖任城門領一職,可他並不喜騎射。

    他現在雖只是一個世子,可他早晚要承襲國公府。

    一個國公爺要那麼好的功夫做什麼?

    英國公冷冷望著他,神情嚴肅,「你並非天資不好,而是你的心太浮躁了。」

    「是,兒子定好好改進。」英國公世子從善如流的應道,實則卻根本沒放在心上。

    英國公一眼便看出了他如何作想,眉宇冷色更重,「最近幾日你派人去接觸平陽王府的喜娘了?」

    「父親如何知曉?」

    英國公世子大驚,他明明是暗中進行的,怎會被父親知曉。

    英國公冷哼一聲,轉身邁進書房,英國公世子忙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若如你這般行事,不僅我能知曉,陛下平陽王都能察覺!」

    英國公世子目瞪口呆,他喉嚨動了動,喃喃道:「父親,我只是想給溫涼一個教訓……」

    「我是不是與你說過此事尚需好好謀劃,以求一擊致命?」

    「說……說過。」英國公世子雖已年近四十,可在面對威嚴的父親時,仍像個普通孩子般膽顫。

    「兒子……兒子只是氣不過溫涼如此囂張,所以才……」

    「糊塗!」英國公厲聲叱道。

    「那你可知若此事查到你頭上,你將會使英國公府陷入何等被動的處境!

    陛下對英國公府早就存了取替之心,你此舉分明是羊送虎口!」

    被父親這般一罵,英國公世子才覺得後悔,不安的道:「父親,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溫涼無事,他一定是發現喜娘了!」

    見他如此神情,英國公垂下了眼瞼,遮住了眸中的失望。

    如此謀略膽識如何一統蔣氏。

    「收買喜娘,意欲謀害溫涼與顧錦璃的是臨安鄉君。」英國紅抿了口茶,淡淡道來。

    「臨安鄉君?」英國公世子一臉不解,「此事與她有何干係?」

    「臨安鄉君愛慕溫涼求而不得,心生怨懟,便收買喜娘,於溫涼大婚之日下毒謀害其夫婦。」

    英國公世子猶自不解,難道是臨安鄉君與他想到了一處,都想這般除掉溫涼?

    見他眸色困頓,英國公重重沉了口氣,不耐煩的道:「我與你說過次,就算手中握有絕世明劍也不要隨意出手。

    借刀殺人,才是最好的殺人方法!

    這世上怨恨溫涼顧錦璃的並非只有你一人,你卻非要選擇一個最蠢最笨的方法!」

    借刀殺人,不管事成與否,都能幹乾淨淨的全身而退。

    而他卻偏要以身涉險,若智謀足夠也就算了,偏生腦子還不好用。

    英國公世子徹底驚住了,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道:「父親讓臨安鄉君頂了罪?」

    英國公早就發現了英國公世子的小動作,只不過他一直按兵不動,沒有阻攔他。

    背地裡卻動用早就安插在鄉君府的眼線挑撥臨安鄉君,借著臨安鄉君的手籌謀此事。

    若此事成,能幹乾淨淨的除掉溫涼自然好。

    若是不成,也能給英國公世子一個教訓,免得他日後再衝動行事。

    英國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學著些,以後不要再讓我幫你處理這點小事。

    若此事由文瀚來做,都定然比你做的好。下去吧。」

    英國公世子被臊的滿臉通紅,正要退下,英國公又叫住了他,「除了此事,你沒做其他的蠢事吧?」

    英國公世子心中一緊,連忙搖頭,擺手道:「沒有了沒有了……」

    其實,他還派人在暗地裡準備了糞水桶,想噁心噁心溫涼。

    不過迎親隊伍是乾乾淨淨回來的,想來是那些人沒有成事。

    不過這件事他沒派親信做,只找了幾個閒漢,應該不礙事。

    父親已經動了怒,他哪裡還敢說這些。

    「行了,下去吧。」英國公不欲再看他。

    宋丞那個老胖子的兒子是鎮守邊疆的大將,可他的兒子卻連這些小小的手段都玩不明白,他真是不甘心啊!

    英國公世子躬身退出書房,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濕了一片。

    父親的威壓太強,每次與父親談話他都忍不住緊張。

    他回頭看了一眼書房,經此一事他對父親除了折服便是畏懼。

    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被父親看在眼裡,還有那設在鄉君府的眼線,能唆使臨安鄉君行事之人定然是臨安鄉君的親信。

    父親怕是在多年前便已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手,不過一個閨閣女子都得父親這般看重,那這朝中可還有哪個府邸沒有父親的眼線?

    一種恐懼從他的心底生出,漫遍四肢百骸。

    父親控制欲太過可怕,又太過心狠,若他有一天讓父親失望了,父親又會如何對他……

    ------題外話------

    放心,臨安這次跑不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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