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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07:29 作者: 橘子汽水加冰
    他一系列舉動讓安又寧也有些錯愕,她本想說什麼,但是盯著外面一圈眾人窺測的目光,她一頓,還是將房門關上了。

    蘇景遷走進房間,仿佛進入了自己的屋子一般,極其自然地坐在了屋中桌前的椅子上。

    安又寧卻沒注意到他的行為,想著他剛剛說到話,回復道:「恬恬她剛走沒多久,好像是去美術館了,現在去可以遇見。」

    但不知道為何,口口聲聲說是要來找侄女的男人,卻沒有動彈,只是手指輕輕在膝上敲了兩下,而後淡淡「嗯」了一聲。

    作為劇組的主要投資方,蘇景遷現在就算是劇組的金主爸爸,嚴格來說,連這件屋子也是他的。

    他要待在哪裡都不是她能決定的,他的行為惹得外面眾人心思如何起伏也不是她能管的。

    所幸她也不管了。

    安又寧也隨意找了一個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語氣誠懇:「角色的事情還沒有和您說謝謝。」

    「角色?」蘇景遷重複著,輕輕敲著膝蓋的手指一頓。

    「謝謝蘇總給的機會」安又寧笑得大大方方,「想必之前能見到張峰導演想必是多虧了您。」

    她怎麼知道和自己有關?

    蘇景遷為她敏銳的洞察力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沒有否認。正又要說些什麼,餘光忽然被桌子上攤開的書所吸引。

    書是熟悉的黑底紅色花紋的包裝。

    書是打開的,蘇景遷的目光掃過紙頁,幾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三個字「私生子」。

    字不大,卻說不上的刺目。

    孤獨而寂寥的人生讓人們放縱慾望,又繼續導致著下一代孤獨。

    「你在看《百年孤獨》?」

    《百年孤獨》這本書,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讀的可不多。

    「嗯。」安又寧點點頭,目光也隨著他落在了書上。

    這其實是她第二次讀這本書。

    每一次閱讀,似乎都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上次閱讀還是在大一。是她剛剛從「家裡」搬出來,獨自一人居住的時候。

    當她或孤獨或糾結的時候,窺見先哲的思想與其對話會莫名讓她平靜。

    而最近,心緒起伏頗大的她,便又開始捧起這本能讓人沉靜地書細細品讀。

    在安又寧很小很小,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她還是一副直率思緒不加掩飾,一眼能看到底的性子。

    可後來隨著父母離婚,繼母嫁入先後又生了兩個弟弟妹妹之後,

    在一次次的悲慘之中,看著父親用曾經抱著自己的姿勢抱著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們一家四口一起其樂融融時,她便無師自通學會了掩飾情緒,仍心中情緒如何波濤洶湧,面上時刻波瀾不驚。

    可現在,安又寧只是看著書,沒有與蘇書淵對視,但是他似乎就察覺了她情緒的低落。

    他看著面前這個看著書頁似乎陷入了某種悲傷情緒的女孩,忽然道:「痛苦,需要靠我們自己去慢慢化解。」

    「曾經愛過,傷過,痛過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出我們的生活。」

    「當我們對痛苦無能為力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些痛苦慢慢走遠。」

    他察覺到了她的低落,並在用書中的原話安慰她。

    安又寧聽著他用緩慢的語調誦讀出這段她最喜歡的段落時,不知為何自心底湧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忽然有些鼻酸。

    就像是摔倒了的小孩子一樣,沒有大人在身旁時,不會哭也不會鬧,自己以手撐地,拍拍身上的土就能輕鬆站起來。

    而當大人就在身旁時,當他們著急忙慌地跑來詢問你的傷勢時,內心的委屈和難過會被莫名放大,直到嚎啕大哭,等著家長的百般安慰。

    但他們之間,卻並不是孩子和家長的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機緣巧合下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

    安又寧極力將情緒壓制下來,漸漸恢復了平靜,她抬起長睫看向他,直直撞入了一雙沉著溫和,包容如寬闊大海似的眸子中。

    安又寧的眼睛本就生的美,明媚的丹鳳眼又大又亮,濃密的睫毛輕顫著,眸中還含著微微水光,如小鹿一般清澈透亮。

    被她滿是感激信任地看著,蘇景遷冷不防心中一動,把自己從未對外人說過的話說出了口:

    「而私生子從生下來便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帶來的痛苦似乎卻無法化解。」

    她還是那樣澄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蘇景遷也沒有期待她的回應,他只是忽然很想傾訴些什麼。

    沒有由來的,忽然想和這個年輕的還沒有經歷過太多事情的小姑娘傾訴些什麼。

    他笑了一下,便想岔開話題。

    安又寧卻在沉思一會兒後忽然道:「也許是一個錯誤,但這份錯誤卻與他們毫無關係。」

    她頓了頓,低聲道:「他們也不願意這樣,天生就低人一等,似乎從一生下來就虧欠著誰一般。」

    大家都說,私生子一生下來就錯誤的,可是誕生與否的決定權並不在她們自己手中。

    仔細想想私生子還不如她這個重組家庭呢,即便父母給予的愛少一點,好歹她有著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

    而私生子卻從一出生就連身份都沒有,一生下來似乎就虧欠了原配,虧欠了原配的子女一般。

    她抿了抿唇,因為剛剛的傷感,本就豐沛的情感更加濃郁,一種對於他們感同深受的同情和傷懷席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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