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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20:34 作者: 葉百果
    當初軍營之中有不少靖勇侯舊部覺得謝臨香年輕不服,也是他代為收拾的。

    所以於謝臨香而言,此人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

    那時她只知道,步將軍解甲歸田是四海為家去了。卻不想未歸的將軍竟真的敢大隱隱於市,成了寒山大師的弟子之後,還敢在京城的鬧市中住下,一住就是很多年。

    謝臨香努力地壓下心中的震驚和那些回籠的記憶,衝著步飛塵微微笑了笑。

    這個時候的她還並不認識步飛塵,他們初次相識,原本應當是在幾年後。

    如此一來,反而是子慕先生愣了愣,將她上下看了看,擠出一個乾澀的笑容:「咳,原來是侯爺的女兒。」

    姜之恆沒有說話,只淡淡看著二人。

    子慕先生將二人讓進了門。

    不大的小院中晾著乾淨平整的宣紙,院中有兩口水缸,旁邊用竹篾扎了些小玩意,有兔子小狗之類的形狀。更令謝臨香感到驚奇的是,子慕先生的桌案上還插著許多屬於不同季節的乾花,很是有意韻。

    可越看下去,謝臨香便越是覺得不是滋味。

    原來上一世戰場上驍勇善戰,好似天生就屬於征戰殺伐的步將軍,私底下竟然只想過這樣簡單平淡的生活。

    於是又想到了父親。寒山大師所繪的那副畫乃是靖勇侯畢生所求:山河依舊,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歌舞昇平。

    正想著,子慕先生就已經將畫帶到了面前。

    「此畫甚是熟悉,乃多年前師父贈予謝老侯爺的。」子慕先生徐徐展開畫卷,無論里外,都已經再看不出茶漬了。

    「我已將此畫重新裝裱過,完好如初,還望謝小姐放心。」

    謝臨香點了點頭。這話其實原也不必同她說,畫已經獻給皇后,還是由九殿下拿來修繕的。於情於理,她今日不過是來做個客陪。

    許是因為子慕先生曾是父親舊部,才多關照了一句。

    他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同記憶中的步飛塵一模一樣,只是其他方面的差距又太大,所以在九皇子同他談事情的時候,謝臨香忍不住扭頭看了他好多眼,惹得九皇子都頻頻側目,眼中疑惑。

    這日在這鬧市小院中餘下的時間都具體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謝臨香一概都記不清。

    只知道在回去的路上,九皇子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才終於開了口問她:「阿盈是……很喜歡字畫嗎?」

    「啊?」謝臨香搖了搖頭,「並不是。」

    「那……」姜之恆轉過眼珠,像是在求證某件事情一般,眼底清澈,「是子慕先生?」

    看來今日的舉動確實是有些實力失禮了,謝臨香嘆了口氣:「他,長得很像一位故人。」

    「如此。」九皇子淡淡笑了笑,像是得到了某種結果,舒了一口氣,「我也覺得子慕先生不像個隱士。」

    謝臨香抬眼。

    只聽他聲音清楚,語氣清淺。

    「我覺得,他更像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將軍。阿盈覺得呢?」

    姜之恆眼角微彎,看了過來。

    第24章 送衣服

    「九,九殿下,」謝臨香頓了頓,「何出此言?」

    步飛塵使用化名生活,想來也不可能願意將當年那些事情告知他人。而步將軍歸隱的時候,姜之恆也不過是個牙牙學語的稚童,並沒有在那時結識步將軍的可能。

    難道說……

    謝臨香心跳得厲害,撲通撲通躍至了嗓子眼。

    既然蒼天垂憐她,能讓她重來一次,她又憑什麼斷定上蒼只偏愛她一人?她能得到上蒼如此大的恩惠,他人也一樣可以!

    她緊張地盯著姜之恆,連呼吸都放輕下來。

    「子慕先生雖為畫家,但其筆下風月皆帶凌厲。」姜之恆語氣輕鬆,轉過頭慢慢解釋著,「且人也不似尋常隱士那樣淡泊,說話做事,都如同行伍之人般嚴明。」

    見他兩片纖薄嘴唇一張一合,謝臨香的思緒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只在這話語中放下了一絲絲的慌亂。

    「怎麼,阿盈不覺得嗎?」

    見她一直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姜之恆淡淡地笑問。

    「嗯啊。」謝臨香驟然回神,錯開目光,「是嗎,九殿下眼光獨到,臣女倒是沒有看出來。」

    說罷又有些尷尬地笑笑,抓了抓後腦勺。

    如果說九皇子身為擁有身為行伍之人的明銳嗅覺,能夠一眼看出同類人的氣質,那倒也無話可說。只不過謝臨香心裡那一陣空穴來風的驚慌,就這樣被九皇子這一問引了出來。

    她看了看面上八風不動的九皇子,復又低下頭。

    看樣子九皇子確實是不知道後來必定會發生的事情。

    但其他人呢?

    如她所想的那樣,難道上蒼真的會只偏寵她一人嗎?若是重活一世的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人,那人會做些什麼呢?若是那人行事與她相悖,她又當如何?

    謝臨香腦海中亂成一鍋粥。

    「阿盈,今晚一同去望仙樓?」

    「就在這裡分開吧。」謝臨香打斷道。

    行至城西路口,面對九皇子的邀約謝臨香斷然拒絕。

    而後在岔路口前回身行禮:「抱歉,有些晚了,今日九皇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著便退了兩步,回頭走向侯府的馬車。

    姜之恆張了張嘴,卻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只目送著她上了馬車,一抹紅色縮入車簾之中,馬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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