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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20:34 作者: 葉百果
說罷,便一夾馬背,沖表情不善的謝明禹打了手勢,轉身遠去了。
謝臨香只來得及「嗯」過一聲,視線中便只剩下衣袂一角,幾分揚塵。
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剛剛遭遇劫匪的時候,謝臨香還下意識以為又同前世一般,從最開始就怎麼也逃不開和襄王的糾纏。
可現在那人策馬離開,她竟冥冥中感覺好似錯過了什麼。
這是怎麼了?謝臨香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總之,在進城之前沒有跟姜思南面對面相見,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反正入京之後免不了宮中召見,自然有的是見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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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謝臨香並沒有等到宮裡的召見。
當晚回府,她就起了高熱,燒得昏昏沉沉的捂在被子裡睡了一整天。次日皇后聽聞此事,還專門差了個太醫過來診治。
謝臨香捏著鼻子喝著又酸又苦的藥,咳得眉頭直皺。
織雲急得跺腳:「都怪我烏鴉嘴,都怪我烏鴉嘴!」
惹得謝臨香忍不住笑:「跟你有什麼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著了涼。」
說起來,謝臨香自小就跟在父親身邊,習武打拳之類的少不了,絕不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嬌小姐,這一病來勢洶洶,倒是有些反常。
謝臨香躺平放空,看來果然是重生回來憂思過度,連身體都受不住了,跟姜思南的婚還是及早退了,一了百了的好。
「可小姐這一著涼,便不得召見,連襄王殿下的面都見不到了!」織雲急得團團轉,「我聽說殿下如今如日中天,多少人家巴不得與殿下攀親呢!」
「攀便攀吧。」織雲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謝臨香翻了個身面朝里,「我原本也就不想嫁給襄王。」
織雲一張嘴頓時張成圓形,愣了半天:「小姐,燒,燒糊塗了吧?」
說著便來探謝臨香的體溫。
「織雲。」謝臨香捉了織雲的手坐起身,語氣有些嚴肅,「宮中爾虞我詐人心難測,比起享福受氣,我寧可過平凡的生活,你明白嗎?」
「可……」織雲睜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可襄王原本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啊。
原來小姐竟不喜歡襄王殿下的嗎?織雲心思簡單,但好在事事向著自家小姐,只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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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來阿盈這一病生得真不是時候。」門外傳來一個中年女音,說話間人已進門來,只略施粉黛,簪著一隻鑲玉銀釵,提著小巧的竹編食盒,身後還跟著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傢伙。
「姨娘。」謝臨香抬頭喚了一聲,正要起身,又被蕭姨娘按了回去。
「躺著吧,我來跟你說些事情,順便帶阿澤來看看你。」蕭姨娘邊說邊打開食盒,「今天宮裡來了消息。」
謝臨香靠在床頭:「宮裡怎麼說?」
「傳話的公公說,你還在病中,便免了召見了。只是半月後皇后千秋節,宮中舉辦宮宴,官員女眷都會參加,到時候一定不要缺席。」
蕭姨娘遞過一碗清粥,又抬手試了試謝臨香的體溫,才略放下心來。
「若你剛剛說的是真心話,那這場病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確實不是時候。
謝臨香是先帝欽定的襄王妃,皇帝召她回京的原因就是襄王殿下已到了娶妻的年紀,想早日完婚成家。
如今誤了召見,便失了先機,若是千秋節上皇帝親口定下婚期,那就是君令,任何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謝臨香咽下一口粥,沉吟良久。
「阿盈,你告訴姨娘,你是真心不願意嫁給襄王嗎?」
「是真心的,姨娘。」謝臨香眼中滿是堅定,「我待姨娘如親娘,自是不憚於訴說這些女兒家心事,我真心不願。」
蕭姨娘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好,我們阿盈有自己的主意,姨娘支持的。」
「只是阿盈,這條路不好走。」
「姨娘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謝臨香緊緊握住蕭姨娘手,「也會保護好姨娘和弟弟們的。」
無論何時,家人都是最後的底線。
母親柳氏生阿澤時難產而死,父親在宮中因意外去世,還有上一世戰死沙場的明禹,被姜思南賜死的姨娘和阿澤。
一次次失去家人的痛,她這輩子再也不要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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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靖勇侯府。
京城的風不比江南,一場雨便要冷上三分,再過幾日怕是要落雪了。
謝臨香身體底子好,風寒早已好透了,此刻正早起梳妝準備入宮。
她身著水霧雲面的小襖,內搭一條曳地瑞錦襦裙。織雲手巧,只片刻便綰出一個流雲鬢,又細細描出遠山眉,眉間一點花鈿,襯得面色紅潤。眼尾一點,勾出狹長眼角,那一雙柳葉眼便更顯橫波流轉,媚眼如絲。
臨出門前,蕭姨娘又叮囑一句:「給皇后娘娘的賀禮備下了嗎?」
謝臨香眉眼彎彎,略一點頭:「備下了,寒山大師的畫作,外加兩匹上好的江南絲綢。」
江南絲綢歷朝歷代都是極好的貢品,更別說還有寒山大師的畫作。大師年少遊歷成名,晚年隱居南山,乃一代宗師,一幅畫萬金難求。
這畫還是當年靖勇侯駐守邊城時大師所贈,所繪大好河山,乃靖勇侯畢生追求,足以見其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