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憂心

    嬋衣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大到選木料打家具小到澡盆皂盒，沒有一樣不需要精心置辦，有時與顏夫人商議這些事情的時候也忍不住感嘆。

    「當初我成親全是母親跟祖母操辦的，我做的是甩手掌柜的活兒，只要數著日子過門兒行了，哪裡知道從頭到尾置辦嫁妝竟然要這麼複雜，好些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只能等，可咱們又沒那麼多時間等，實在是叫人心焦。」

    「不著急，阿黛這婚事雖然定的早，但我卻是私下裡早便置辦了些物事的，只等著從宛州城運過來行了，其他那些小件的，你多費費心，左右也這麼一回，」顏夫人一邊說，一邊笑得溫和，「不過說起來的話，未嫁的日子確實是無慮的，等嫁了人之後事事都要操心，但凡是少辦一件事兒少說幾句話，出來的結局全然不同，所以大家都懷念雲英未嫁時候的光景，我苛刻了阿黛這麼多年，現在聽你這麼一說，反倒覺得有些對不住阿黛，從小跟著我早早的便開始操心家事……」

    「外祖母您快甭這麼說，您這樣說讓黛兒聽見了，准又要生氣，」顏黛這幾日越發的捨不得離了顏夫人，除了事事親力親為之外，還多了準備菜餚的這一條，幾乎一天到晚都在大廚房，叫廚娘個個膽戰心驚，只怕這位表小姐磕著碰著。

    「她從小心思便重，」顏夫人嘆了一聲，「如今能夠趕在我閉眼之前看見她成親，便是九泉之下，我也能有個交代了。」

    這話嬋衣不好接，只有拿其他話岔過去。

    「外祖母還說，黛兒如今可是身手了得了，廚娘的手藝被她學了個十成十，像是廚娘的幾道拿手絕活，做的更是好吃，我實在是捨不得黛兒這麼早嫁人，往後不知少了多少的口福。」

    顏夫人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地方，淡淡的嘆了一聲：「當初如雪也是跟阿黛這般好學的，從小便好學，無論什麼菜餚經過她的手，總能更好吃一些，只可惜當初選了那麼個人，當初我一直心有不安，如雪那孩子倒是時常寬慰我，可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當初她手裡的那些人，如今也不知散到了什麼地方，所以我常說，女子該有女子的樣子，不要總學著男人那般，什麼事都要拔尖兒，到最後人家忌憚的不得了，還不是生生的將自己逼到了絕路頭？」

    話里透露出來的東西太多，嬋衣一時間有些驚訝，她想問，可又不知從何處問起，只好看著顏夫人，嘴角抿成了一條線。

    「如雪意舒這麼一個孩子，自從我與他相遇，這孩子定然是在暗調查這些事情，我說的話只怕他聽不進去，有些話說多了，又要惹得他煩惱，可我又實在擔心……」

    顏夫人抬起頭看著嬋衣，話里濃重的擔憂叫嬋衣心一涼。

    「不會如此的，」嬋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寬慰顏夫人道，「夫君他一向聰穎，不會做糊塗事的。」

    「你莫要幫他瞞我了，我這幾日在府里看見好幾個熟面孔，都是從前跟著如雪的，我不知道意舒這個孩子想要做些什麼，但這些話我不得不說，當初如雪離世之前，安排好了退路給他們，即便是再深再重的仇恨，也該化解了，他們如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要都搭進去了才能甘心麼？這些事情意舒不知道輕重，可他們那些人都是經歷過的，難道他們也都不知道輕重麼？他們這不是在幫意舒，這是在害意舒！」

    顏夫人心焦急，一口氣說了許多的話，也不管嬋衣聽不聽得明白，她只怕自己沒有時間，來不及將這些事情全部脫出。

    嬋衣不敢應承，楚少淵在外頭究竟做些什麼，她雖然不知道，但卻也明白定然是有他的用意，這會兒讓她因為隻言片語便去勸楚少淵些什麼，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太好勸，在面對顏夫人的時候，她選擇了寬撫跟安慰。

    「外祖母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等意舒回來我會與他說說的，外祖母也不要焦慮，意舒他如今都已經十八歲了，您且不能總將他還當做三兩歲的孩童來看待，您說可是？且他身邊也有許多幕僚，其那個徐淮跟張儀，您不是也誇讚過的麼，有他們在身邊出謀劃策，意舒總不會行差踏錯。」

    顏夫人知道嬋衣這是在敷衍自己，心直搖頭，還是孩子啊，這些事情有多緊要，他們到底是沒經歷過，不知道輕重。

    還要再說些什麼，被嬋衣用顏黛的婚事給岔了過去，說了一半兒嫁妝跟婚禮的事情，顏黛便準備好了午膳回來，一頓午膳顏夫人吃的如同嚼蠟，可偏偏還不能掃了顏黛的興致，只好跟著湊趣說好。

    人老了之後無論做什麼都容易感到累，感到力不從心，吃過了午膳，顏夫人撐不住沉沉的睡了，顏黛送了嬋衣出來。

    「黛兒，」嬋衣抓住顏黛的手，仔細叮囑，「這些日子不要總在廚房忙活了，你不在外祖母身邊，外祖母總是想東想西的，長此以往下去，她的身子哪裡吃得消？盡孝道也不必親力親為，往後有的是時間，老人都是喜歡小輩在跟前的，並不一定要如何服侍，只要能看見人，心裡便是高興的。」

    顏黛連連點頭，她這幾日也確實是存了補償祖母的心思，否則也不會事事如此，聽嬋衣這麼一提醒，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確實有些本末倒置。

    而嬋衣從顏夫人的住所回來，心一直慌亂的跳個不停，前一世她對楚少淵不了解，對宸妃更是只有一個名字的印象，她不知道宸妃的故事，更不知道楚少淵曾經為了宸妃都做出過怎樣的舉動，如今顏夫人這樣擔憂，叫她的心也跟著慌張了起來。

    左等右等，她將張全順叫了進來，低聲吩咐：「王爺今日若是沒什麼事，讓他早些回來。」

    張全順忙點頭，王妃很少會這麼吩咐，每當這麼吩咐的時候，都是有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