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住宿

2023-09-18 17:18:30 作者: 肆意。
    楚少淵看著顏夫人的猶豫,忽的明白過來,他這個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即便是自己,也不能叫外祖母放棄宛州城而隨著他一同去川貴吃苦。

    他眉心皺了皺,可是又沒有其他什麼好的方法來保護起她們來。

    他覺得苦惱極了,一時間屋子裡寂靜無聲。

    顏夫人到底是不忍心看到自個兒外甥這般犯愁,想了想,問道:「為何忽然邀我們一同去川貴?」

    楚少淵看著她抿了抿嘴,有些不知從什麼地方說起他的這點子猶豫。

    頓了半晌,才低聲道:「只怕宛州城不安全,外祖母跟表妹在這裡居住著不穩妥。」

    顏夫人一下子警醒過來,這麼多年來,她跟老爺一直龜縮在宛州城,到底還是礙著別人的眼了,這是要借著外甥這件事,來料理他們一家了?所以外甥才會這般的憂心忡忡?

    「只是……」顏夫人抬頭看著楚少淵,「若是旁的什麼事倒還罷了,可你外祖父他卻是在宛州城裡有一個世襲的百戶的身份,便是一家子的吃穿嚼用都由著你外祖父打點,若我們與你一同去了,你外祖父一個人在這裡可如何是好?若是一同去,你外祖父這世襲的百戶豈不是就白白的扔掉了?」

    這個身份雖然不算什麼貴重,但好歹比之尋常人要體面一些,所以在宛州城,顏家雖然過的不如以前,但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只不過這樣的話在楚少淵耳朵里,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似得。

    無論是淑妃也好,莊妃姨母也好,或者是宮中哪個娘娘,他們的母家最差的也是一縣的縣令,只有在母妃這裡,一切都好像是被人強行擼下去似得,將母妃將自己,連帶著與母妃有關係的所有人都不得好過,父王就這般容不得母妃麼?

    楚少淵心裡說不出的心酸或是什麼,只覺得他堂堂一個皇子,卻要這麼看著自個兒的外祖母家敗落下去,若是他不做點兒什麼來彌補,如何對得起自個兒的這個身份,如何對得起外祖母家這些年所吃過的苦。

    他沉聲道:「一個小小的百戶算得上什麼?丟了便丟了,既是我外祖父,要更尊之重之的身份才與之相匹配,外祖母不必操心了,這些事情交與我便是。」

    顏夫人卻怕他惹得文帝不快,連連搖頭:「這些事情不過都是些小事罷了,你外祖父年事已高,也不再適合做些什麼,家中一切都好的,你不必這般費心,倒是你自個兒的事兒要緊,往後你一個人要當心。」

    楚少淵看外祖母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窩火極了,原該大氣的一家子,如今都成了驚弓之鳥,到底是誰在背地裡容不得母妃的母家好?

    他咬了咬牙,卻是到底不忍忤逆外祖母,「那這幾日在宛州城,我便與妻子一同住在外祖母家,也好儘儘孝道。」

    這是楚少淵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至少自個兒在這裡,那些要來料理外祖母家的人,多少能夠收斂些,而且他身邊帶了死士,若當真遇見那些人,一併將人都斬草除根就是。

    雖然說會直接對上父王,但父王也該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會被他掌控得死死的!

    ……

    晚膳的時候,顏黛挽著嬋衣進來,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顯得十分的親近。

    剛進了正屋當中,嬋衣便敏銳的發覺楚少淵的神態有些異樣,看著並不算高興,雖然臉上有笑,可眼底卻隱隱的帶著些煞氣,叫她心頭陡然一驚。

    這到底是知道了什麼,會叫他這般的反常?

    顏夫人瞧見顏黛跟嬋衣很親近,心中高興,笑著開口道:「你倒是一下午霸著你表嫂,如今可得完璧歸趙了!」

    顏黛一臉不依的嬌嗔道:「祖母總要這般的打趣我,是表嫂喜歡我,才與我在園子裡看了一下午的花,我們還編了花籃子,采了許多花兒,放在屋子裡不知道多好看!」

    顏夫人故作惱道:「既然編了花籃子,如何沒有往我這裡拿一隻?你還說不是你霸著你表嫂,連個花籃子都小氣的不給你祖母了,這還得了!」

    「祖母!」

    「外祖母……」

    嬋衣跟顏黛的聲音同時響起,叫她們二人愣了下,然後笑著看對方一眼,顏黛示意嬋衣不要說話,然後道:「我看祖母您這是高興得糊塗了,您向來便對花粉敏感,去歲的這個時候您還因花粉太重,足足一個月不曾出過一步門子,這會子反倒怨起了我,您連表嫂編的花籃子都想要,卻還說我霸著表嫂,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嬋衣也笑了,「外祖母到底是剛見了我跟夫君,這是心裡高興才會如此,妹妹就不要這般計較了。」

    話說的親昵又親近,細聽之下,裡頭還有調侃顏夫人的意思。

    顏夫人哈哈笑了,指著嬋衣笑得親昵:「以往家裡只有一隻猴兒,如今又來了一隻,這可算是更加熱鬧了!」

    便是在飯桌上這般的有說有笑,可楚少淵還是沒發一言,一直頻頻走神,嬋衣看在眼裡,心裡便不由的有些著急,可這是在外頭,又有旁人在,她也不好太過於憂心,便笑著拿話與顏夫人和顏黛二人囫圇過去。

    等到吃過了晚膳,嬋衣知道了這幾日要宿在顏家時,心中的詫異之情就更濃了。

    顏家雖然有園子也有廂房,但到底是家道中落,服侍的下人十分稀少,足足的忙了兩個時辰才將正院的東廂房拾掇出來,東廂房許多年不住人,有些潮氣,但好在如今是夏日,潮些倒不妨,只是洗漱淨身卻要去後罩房當中,這就有些不太方便。

    而楚少淵又是個極其注重他們二人獨處的人,尋常情況下,是絕不會在旁人家住宿的,便是嬋衣回娘家住對月時,楚少淵也不太喜歡,覺得被底下的媽媽跟乳娘看得死死的,所以每回回娘家,他總是遊說她回家,並不太願意住在夏家。

    這樣的人,如今忽然說出要在這樣一個算得上有些破敗狹小的地方住宿,這就叫嬋衣十分的詫異了。

    簡單洗漱過之後,嬋衣握著一盞宮燈,踏進室中。

    楚少淵還在屋中燈下看著手中冊子,眉心皺得很高,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嬋衣擔憂的看著他:「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還是放到明日再看,這樣對著油燈看冊子,到底是傷眼睛的。」

    楚少淵沒有抬頭,聲音輕柔:「你先睡吧,不必管我了,這些事兒有些急,要儘快解決。」

    他很少會叫她一個人睡。

    嬋衣看著他的眉頭慢慢的糾起,心中疼惜極了,只恨自己前一世對他萬事不上心,否則也不會如此。

    將手中宮燈放在他眼前,好叫他看冊子的光線更亮一些。

    眼前的光乍然一亮,楚少淵這才抬頭看向嬋衣,在看到她充滿了擔憂的目光時,怔了一下,才發覺自己今日確實是有些冷淡了她,只是這些事又太緊急,實在是……

    他嘆一聲,柔聲道:「過了這幾日再陪你逛宛州城,可好?」

    嬋衣的手便已經順著宮燈,一路滑到了他的眉心,聽見他的話,心中更疼惜了幾分,「你呀,總是慣著我,無論什麼事都一個人扛著,可我到底是你妻子,有什麼話不能與我好好的說?還是你當我看不出你今日的古怪?」

    她不贊同的看著楚少淵,心裡還是疼惜更多一些的,便也沒有要他答話,「你有事便忙就是,我哪裡就如此不經事了?」她一邊說,一邊撫著楚少淵的眉眼,像是要將他眉峰處的煞氣撫平,「你這般憂心,必然是不好的事,所以也不必與我說,我陪著你便是了。」

    楚少淵心頭暖意融融,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湊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倒也不是不想告訴她的,可這樣打打殺殺的事情,始終不是什麼好事,叫她知道了,難免會讓她擔心受怕,反倒是得不償失了,這般不知情,至少她能睡一個好覺。

    「叫你擔心了,」楚少淵柔和的笑著,然後輕拍她的手背:「不必在這裡等著我,我料理完就去睡,你睡覺淺,別再弄的反而睡不著,明日起來樣子憔悴,叫我看著心疼。」

    嬋衣臉上一紅,即便是成親這麼久了,聽見他說心疼她,還是叫她覺得有些臉熱。

    既然他堅持,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溫順的點頭:「你注意身子,記得早些歇息。」

    ……

    夜有些深,萬籟俱寂的時候,宛州城的城門被人敲開。

    來人手中拿著一塊安親王府的金牌,宛州城的守夜城門官驚得險些從城牆上摔下來,連忙匆匆的開了城門,請那個穿了一身兒威風凜凜的燕雲衛蟒袍的男人進了城。

    正是從寧州府趕來的魏青,他冒著夜色敲開了城門,一路騎著駿馬飛馳而入。

    到了顏府,已是四更天,月亮也漸漸開始有些沉了下去。

    楚少淵捏著他拿來的這一份寧州府的州冊地方志,眼睛裡頭凝著的光芒一下子便幽冷暗沉下來。

    怪不得父王要如此煞費心機的掩埋事情真相,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若是被揭發出來,只怕是父王這個皇帝也要被天下百姓所指責。

    他一下子便知道了到底為何父王會阻止他得知真相了。

    也難怪母妃一定要死了,母妃她不是糊塗,而是太信父王這個人了,才會出了這樣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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