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忍住
2023-09-18 17:18:30 作者: 肆意。
文帝在心底嘆一口氣,抬起眸子,眼睛順著滿屋子的珍奇一路看過去,定格在一隻白玉做的匣子上。
他走過去,將匣子裡頭裝訂好的冊子拿出來,將冊子輕輕擦拭一遍,視若珍寶一般交付到楚少淵手裡,「這些都是你母妃留下的,原本就打算給你的,如今都給你拿去吧。」
然後又不舍的看了幾眼,才轉了頭,語氣微嘆:「你母妃當年遭人陷害,朕誤信讒言,終釀下大禍,若當年朕能夠在如雪身邊多放幾個護衛,也不至於如此,到底還是朕的過錯,你調查的那些官吏們,也不過是背了這個禍事罷了,這些往事沉積多年不提也罷!」
話到這裡,也是告訴楚少淵,往事不必再追查了,是他誤信了讒言害死了宸貴妃。
而楚少淵也明白了一件事。
母妃她當真是如同晚晚所說的那般涉及朝政了,否則父王不會這樣輕易的就聽信了讒言。
他忽然覺得可笑極了,難怪他左查右查,總是查不到頭緒,原來根本就是他找的方向不對。
楚少淵的眸子垂了下來,知道了這樣的實情,並不能讓他覺得欣喜,反而讓他失落極了,在他心裡,文帝這樣的父親一直都是他所努力的方向,不論文帝做什麼,他都有一種崇拜的心理,哪怕有些事文帝做的並不好,他依然覺得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帝王。
可到了現在,他忽然窺得一隅,卻叫他整個人都無法承受。
他面上的神色變換幾許,然後才重新換上了一副淡然的笑意,「兒臣知曉了,父王可還有別的要囑咐兒臣的麼?」
文帝並沒有注意到楚少淵的神情變化,他垂著眼睛一直在看宸貴妃,看他所熟悉的眉眼,看他所喜歡的模樣,看他心裡的那顆硃砂痣。
沉默許久之後,他才注意到楚少淵還在這裡站著,他揮了揮手:「你去準備準備,等老四大婚之後,你便動身去川貴吧,往後……」
文帝忽然降低了聲音,聽不真切,似乎只有嘴唇在動,他說:「……等你再回來,父王還你一個清靜的山河。」
最後一句話融在了他低聲喃喃之中,並沒有讓楚少淵聽見。
楚少淵此刻的心緒起伏不定,也沒有注意那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只恭敬的應了一聲,便走出了屋子,離開前,定定的看了一眼自個兒的母妃,薄唇抿出一抹堅定的意味。
走出宮門,他抬頭看了一眼宮殿上方懸掛的牌匾,藏雪殿。
倒真是應景,可這裡分明就是靜遠宮的一個偏殿罷了,將母妃這樣一個位及貴妃的女子放到了靜遠宮當中,卻還款款深情,難道父王就不覺得他的深情有些可笑麼?
夏日的天氣熱得人直冒汗,可楚少淵走在宮道上,心裡卻像是被冰水從頭到腳澆下來似得,冰冷徹骨,兩排高高的宮牆,將母妃的一生困住,也困住了她的絕世才華,這麼多年,人們提到母妃只有她的聰慧她的機敏,又有誰會說一句她的那些委屈?
楚少淵清冷的眸子凝滿了幽光,一個念頭在腦子裡炸開,收也收不回來。
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那樣冒險的念頭壓下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忍得了,況且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過是再容忍一段時間罷了,他忍得下去!
楚少淵大步走出皇城,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
嬋衣陪著夏老夫人吃過午膳之後,又跟謝氏將夏明徹大婚時要用到的那些東西都核對了一遍,雖然她在夏明徹大婚的時候就離開雲浮了,但到底是心中記掛,所以將整理園子時,收拾出來的許多擺件兒都送到了夏明徹的隱秋院裡,全當是給夏明徹添彩頭了。
謝氏還笑著指著她道:「只聽說哥哥給妹子添妝的,沒聽說過妹子還要給哥哥新婚賀禮的。」
嬋衣回答的也乾脆:「二哥如今哪裡有我豪富?我自然是要幫襯一二的了,等往後我落魄的時候,才好厚著臉皮讓二哥接濟我啊!」
謝氏掩著嘴笑她,不過最後還是由著她去布置了。
等到楚少淵過來接嬋衣回府的時候,天邊已經隱隱有了抹朝霞。
夏府一大群人站在垂花門,都是為嬋衣送行的,其中夏老夫人的神情最為不舍。
旁人至少還能在正日子將嬋衣送出雲浮城外,可夏老夫人年歲大了,腿腳也不便,到底是不能多送嬋衣一程了,所以她不顧家人反對,從房裡出來一定要送自個兒孫女這一程,要看著嬋衣走出去。
嬋衣也不忤逆她的意思,笑著跟她們一一告別。
在眼神掃到嫻衣時,她微微皺了下眉頭,倒不是因為不喜嫻衣這個妹妹,而是因為嫻衣臉上木木的神情。
雖說好久沒有見到嫻衣了,但她一直是知道嫻衣狀況的,她被祖母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裡,還派了兩個教養嬤嬤來教她規矩,平日裡看得十分緊,並不許她出來活動,只有過年過節一家人在一起,才會放她出來透透風,這樣關著她,要一直關到她成親為止。
祖母想必是怕了嫻衣的性子,想要趁著這麼短的時間,將嫻衣的性子扭轉過來。
但前一世她跟嫻衣做了幾十年的姐妹,比任何人都清楚嫻衣是什麼性子的人,她若是能改了性子,就好比叫顏姨娘真心實意的盼自個兒好是一樣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期待什麼了,笑著略過她,只是跟家中長輩行禮告別。
但願她這一去川貴,一切都不要有太大的變化才好。
……
回家的路上,嬋衣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著事情,原本一開始還跟楚少淵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到後來乾脆就徹底走神去想府中跟朝中的這些事情,順著這一世發生的事情去聯想上一世的這些走向。
她忽然發現她看不清未來的局勢了,也就是說,走到這一刻,楚少淵往後的路算是徹底的被改變了。
她忽然感覺到有些失落,原本這些事情,不該讓楚少淵去承擔的,可因為她的重生,楚少淵的命運改變了這樣多,這叫她心裡十分難安。
她偷偷的抬頭看了眼楚少淵,發覺他也在走神。
這倒是成親以來頭一回見,楚少淵無論在發生什麼事情之後,都能很快就恢復過來,尤其是坐馬車的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的護著自己,還知道要說說話,排解掉那些枯燥跟乏味,可今天的楚少淵就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樣,悶不吭聲一言不發,眸子轉來轉去,卻不知道他在盤算些什麼。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嬋衣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沉默許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意舒,今天進宮可還順利?」
這句話的話音落下,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回答她,嬋衣的眉毛忍不住擰了起來。
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楚少淵才會這樣神不守舍的愣神,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子憐惜,想也不曾想便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頭也輕輕靠在了他的肩頭。
楚少淵感覺到身上一重,這才回過神來,笑著道:「晚晚這是困了?再撐一會兒,咱們馬上就能回家歇息了。」
嬋衣伸手將他的脖頸摟住,盯著他精緻的下巴,輕聲道:「不想笑便不要笑了,你在我面前不用這樣辛苦。」
楚少淵聽見她的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住了,半晌才輕嘆一聲。
她總是能發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即便是他什麼話也不對她說,她總是能感覺出來他心緒不穩,可明明察覺到了,也不開口問他,只是用話安慰他,讓他窩心極了。
他將嬋衣摟住,埋進她的肩窩裡,聲音有些悶:「有些事情不好辦,告訴你反而叫你跟著一同煩惱,等到事情有些眉目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嬋衣輕輕搖頭:「你別累著自個兒就成了,旁的事情都不重要,現在看著我們的眼睛太多了,即便是要辦,也要徐徐圖之,不要心急。」
這也正是楚少淵最著急的地方,是啊,看著他的眼睛太多了,他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被察覺。
所以說,他現在只能忍。
他閉上了眼睛,將嬋衣摟的更緊了一些。
……
文帝讓楚少淵等四皇子的婚宴過後再動身,並不是給楚少淵多一些時間留在雲浮城。
恰恰相反,四皇子的婚事很快就置辦的差不多了,從選日子到正式的過嫁妝、迎娶新人,不過才用了五六天的時間。
這五六天的時間裡,大部分都是四皇子親手置辦處理的,在外人耳朵里,是四皇子重視這樁婚事,可只有四皇子楚少涵自個兒知道,若不是因為禮部遲遲沒有擬單子出來,而他又被無數雙眼睛看著,他才不會親手料理這些俗事。
所以等到籌備的差不多了,禮部的單子出來後,四皇子也險些被氣個半死。
因為他被封的不是親王爵位而是郡王爵位,此時又正趕上文帝盛怒,禮部官員都揣摩文帝心思慣了的,基本上是一摸一個準兒,所以給楚少涵置辦的那些東西,很多地方連鳳儀的那個胡鬧一般的婚禮都不如。
幾乎將楚少涵氣了個七竅升天。
可他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怪只怪他自個兒趕得不巧,撞上了文帝的怒火。
而對這一場潦草的婚禮也不滿的,除了四皇子之外,還有一個朱瑿。
她坐在杌凳上,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
「到底憑什麼旁人的婚禮就都隆重,到了我這裡,就要處處敷衍?」
……
ps:今天看到留言裡有人說小意這本書寫的很垃圾,心裡忽然覺得有點難過,為了這本書的劇情,小意大半年熬夜通宵的跟基友討論,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大家能指出來,而不是直接說一句垃圾,全盤否定這本書,對於還在追文的姑娘,小意心裡特別的感謝,會盡最大努力把故事寫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