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2023-09-18 17:18:30 作者: 肆意。
    嬋衣笑吟吟的聽蕭清說著福建的一些事,說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莞爾:「這麼說來,那個陳夫人是清姐姐發現她偷偷出了城的了?」

    蕭清眉飛色舞的正說到秦伯侯安排家眷悄悄離開福建的事情,聽嬋衣問她,笑著點頭:「秦伯侯好算計,將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裡過了一遍,布下了天羅地網,他沒發覺夏明徹根本就沒離開泉州,還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呢。」

    嬋衣有些不解,「可為什麼王爺受了這樣重的傷呢?」不是早就發覺了秦伯侯的異樣麼?

    蕭清飛揚的神色就落了下來,臉上有些窘迫,「到底還是小看了秦伯侯,也是因為過來的時候沒有將秦伯侯查個一清二楚的關係,才會連累三王爺受了傷,好在有驚無險。」

    不然嬋衣往後豈不是要守寡了。

    因為楚少淵沒有對嬋衣詳細說福建的事,嬋衣也不好追著問,左右不是什麼開心的回憶,現在聽蕭清這麼一說,她才知道他在福建竟然遇見了這樣兇險的事情,一時間心疼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嬋衣擰了擰眉,低聲道:「我見過他腰腹間的那個傷口,實在不敢想,若是再偏一寸,他現在又會是個什麼樣子。」

    蕭清是一直在福建看著楚少淵受傷然後養傷的,自然對楚少淵的傷勢一清二楚。

    一向飛揚的神采落了下來,蕭清握了握嬋衣的手:「朝堂上頭的事情是這樣,便是經驗老道的謝大人也沒有想到秦伯侯有這樣的膽量,敢對三王爺下手,何況是我們這些初出茅廬還未曾經歷過什麼大風浪的人了,你也莫要太擔憂了,想來經過這件事之後,皇上也不會再指派給三王爺什麼危險的差事了。」

    卻未必。若不是因為楚少淵受了傷,只怕皇上不會這樣輕易就放過福建的事務。

    嬋衣抬頭看了看蕭清,將嘴裡的話咽下去。

    有些事沒有定結論之前不好說出來,她端起手邊的茶盞,輕呷一口,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好在事情都結束了,這些日子云浮城裡可熱鬧,清姐姐趕回來是為了沛二哥哥的婚事麼?」

    蕭清點頭,「大哥在任上沒辦法回來,我這唯一的妹子怎麼也得趕回來看著他,省得他成婚之前鬧出什麼岔子,將人家女兒家的臉面也賠了進去。」

    嬋衣失笑的搖頭,蕭清跟蕭沛兩個兄妹總是這樣,嘴裡尤其嫌棄對方,可到底是嫡嫡親的一家人。

    「母親還說等沛二哥完婚之後,就要著手操辦你跟二哥的婚事了呢,今兒趁著你來,我領你去隱秋院轉一轉,這些日子天兒一日日的冷了起來,隱秋院外頭的那片梅花也該開了。」

    嬋衣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想帶她去四處轉轉。

    蕭清臉上泛起紅暈來,「瑾瑜不是正跟三王爺在隱秋院說話麼,咱們過去怕要打擾他們,還是改天吧,左右也不差這一兩日的。」

    知道她是不好在人前表露心思,嬋衣也不點破,反是一把將她的手拉起來,「就在梅樹林裡看看,又不去隱秋院的內室,你怕什麼?」

    而此時謝霏雲一撩帘子走了進來,見嬋衣起身一副要出門的樣子,「怎麼不再坐一會兒了?」說著忍不住笑了一聲,睨著她,「你跟王爺還真是恩愛,他剛走,你就也要告辭,剛才不是還好要留在家裡吃王婆子做的水晶糕麼?」

    嬋衣一點兒也不知道楚少淵已經離開夏府的事,奇怪的看向謝霏云:「他不是跟二哥在商議事情麼?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都沒有與我說一聲。」

    謝霏雲將剛出鍋的水晶糕放到一旁,溫聲道:「說不準是因為什麼急事,爺們在外院總是有要緊事才會這般,你也別往心裡去。」

    嬋衣笑了,謝霏雲這個大嫂向來是護著她的,如今成婚之後也能說出來這樣的話了,看來大哥與她相處的還算不錯。

    想到此,她忍不住眉毛向上微微一挑,看著謝霏雲的眼裡就有了幾分促狹之意:「想來嫂子定然是常常這般體諒大哥,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吃完點心再走的。」

    「你這個猴兒!」謝霏雲伸出食指重重的點了嬋衣的額頭一下,「成親之後越發的促狹了。」

    蕭清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

    楚少淵出了夏府,便直接去了城郊。

    沈朔風在郊外的莊子上緩緩踱步走著,若是鳴燕樓其他堂主看到的話,定然會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平靜,至少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般平和。

    這是他這些天以來頭一次覺得對樓中事務感到無奈。

    玉秋風是先被師傅收養的,屬於師傅第一個嫡傳弟子,而他剛被師傅收養的時候也不過才兩三歲大,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隱約知道家裡很窮很窮,父親母親又常年積勞成病,最終不治,他在家裡餓的不行,便爬出來找吃食,餓的奄奄一息,縮在樹下發顫。

    也不知是該他走運還是該他倒霉,快餓死的時候恰好林延玉也見著沈朔風。

    他第一次見到林延玉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他也能夠像林延玉這樣高大威武,吃喝不愁該有多好。

    一開始林延玉也只不過是瞧他蜷縮在樹叢中,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一想到若是他轉身便走,指不定這孩子就活不成了,便將人帶回鳴燕樓,悉心教導了十幾年才學成武藝,才隱隱有了幾分林延玉當年的一些風骨。

    樓中的師兄弟們眾多,但大多都活不久,不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那個的,總是接二連三的死去。

    開始沈朔風還不知道原因,到了後頭師傅教他的一些功夫他總是學不會,師傅惱怒之下,便將他放到了地底七層,他這才發現了真相。那時候他害怕極了,手上染著鮮血像是永遠洗不乾淨似得,一閉上眼睛就感覺到身上有黏糊糊的液體。

    那液體猩紅色,有著淡淡的鐵鏽味,聞得久了有些發腥,讓人作嘔。

    可若要活,若要見陽光,他就必須不停的打倒眼前的人才能夠重新站在陽光底下,那時候的他癲狂極了,身上滿身都是傷口,卻還不要命的跟對手過招。

    到底是師傅心軟些,在他即將殞命的時候,將他救了下來。

    而樓中的那些弟子們還是不停的在減少,有些分明是從地底出來的佼佼者,卻還是在幾次見面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沈朔風當時就在猜測,說不準林延玉是利用這些弟子們給他辦事,而且辦的還是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個懷疑還不出幾年,師傅林延玉就死了。

    因為林延玉對待這幾個人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無論吃喝住行都是最好的,便是沈朔風這樣武藝不是頂好,因為他勤奮便得了林延玉的青睞,這才有了後來的,林延玉亡故,鳴燕樓被交到了他的手上這件事。

    他忍不住想,師傅他當年收養這麼多人,除了因為鳴燕樓是殺手組織之外,還會另有所圖麼?

    愣著神,楚少淵便大步的走了進來。

    「什麼事這樣著急?」他還在跟夏明徹商議事務,雖說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但被沈朔風這樣急切的叫了過來,還是頭一次。

    沈朔風面色有些慌亂,這讓楚少淵覺得十分稀奇,因為沈朔風從來都是板著臉不動聲色,很少有這樣的時候。

    沈朔風低聲道:「玉秋風她一直在胡言亂語,我剛瞧過了,她應當是發了燒才會如此,只是她一直在念著王爺的名字,嘴裡念念有詞,讓屬下覺得十分惶恐。」

    楚少淵愣了一下,問道:「都有誰接近過她?」

    並非他不信沈朔風的話,但他覺得受了風寒也不過是捂著被子壓一個晚上就過去了,而這個玉秋風卻像是抓住了別人心理似得,一定要自個兒占上風才行。

    沈朔風搖頭:「只有幾個端茶送水的僕人,也還都是啞巴,哪裡能看出什麼來。」

    楚少淵心中雖然覺得驚奇,但多少還是將心裡的念頭壓了下去。

    「走吧,去看看她肯不肯招。」

    ……

    屋子裡玉秋風反手被捆綁在椅子上頭,見楚少淵進來,她連忙搖頭,卻不知她是想解脫還是想說出真相。

    屋子裡安靜極了,清晰的呼吸聲便放了很大。

    楚少淵那雙神秘莫測的眼睛看了玉秋風一會兒,才對沈朔風道:「將人放了吧,眼下她對我來說已經不緊要了。」

    沈朔風雖然不知楚少淵這話的意思,但見到玉秋風還跪倒在地上,他忙將她攙扶起來,卻被玉秋風狠狠的剜了一眼。

    楚少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你說什麼也沒有透露,且你又已經不能為我所用,那我留你也無用,聽沈朔風說你生父是順天府尹黃義正,如此的話,你便待在順天,往後不必再回來了。」

    玉秋風不敢相信的抬起頭看了楚少淵一眼,像是在確認他話中意思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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