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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10:37 作者: 雲遮霧掩
    「孫子!有本事先害你爺爺!」

    「我這一身皮肉在這等著呢,欺負病號算什麼本事!」

    「讓我先來!喊一聲我跟你姓!」

    護衛隊員:「???」

    雖然一頭霧水,但並不妨礙他們把礙事的人扔到一邊。然後剪開和傷口黏在一起的衣服……給對方上藥。

    氣得快暈過去的侯文樂:「……」

    他張著嘴,眼睛一瞬不瞬地跟著對方的手移動,半晌,吐出來一句:「他快死了,你們不用給他下毒,放著就能死。」

    正在幫忙上藥的護衛隊員:「……」

    他……算了,對方腦子好像有點問題,他不是很想和智障說話。

    侯文樂也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但是……但是給俘虜上藥?為什麼?圖什麼?什麼傻子會這麼幹?

    出於某種複雜的心理,侯文樂接下來安分了不少,抓住一切機會仔細觀察。

    看著看著,還真給他看出來了一些東西。

    第30章

    土匪的情況複雜, 和排骨他們主動接引回來的、快要活不下去的普通人還不一樣。如果貿然把他們都接納進農莊裡,那農莊脆弱的秩序會很快崩塌,霸凌毆打將隨處可見。

    於是, 不管是土匪還是家眷亦或是被搶上山的人,都被塞進了臨時監獄,灶台的大娘們久違地做起了清亮亮的、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防止他們鬧事。

    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侯文樂他們的存在,江大沒有特意說, 護衛隊員們也就沒有區別看待。把他們和土匪塞在了一起, 享受俘虜待遇。等他們經過了甄別摸底改造……等等一系列安排之後,才會根據結果決定他們接下來的去處。

    侯文樂他們所在的是一個極大的房子, 不光寬敞,屋頂也高。伸直手臂都夠不到的地方, 有幾個比人頭大不了多少的窗洞。大房子光滑的牆壁上只有兩扇門,一扇連著一個小房子, 不知道原來是幹什麼用的, 現在被改造成了茅房。另一個門則是僅有的出口。

    百多人的個人問題都要在一個小茅房裡解決, 味道可想而知,好在這群人還算有點良心, 加了扇薄薄的木門。平時誰要是手腳不夠快,關門關得晚了, 保管要被一群人指著鼻子罵,要是那人的脾氣也不好,跟著起了爭執,或者甚至打起來了, 全屋的人都會被連累。

    這個「連累」, 主要體現在伙食上。

    天還沒亮, 侯文樂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睜開了眼。

    胃一抽一抽的疼,抓心撓腮地叫囂著飢餓。他咽了口唾沫,保持側躺的姿勢,用力按著胃部,希望能稍微緩解這難捱的感覺,等餓過勁了就好了。

    侯文樂閉著眼一動不動,半晌,等難受的感覺終於過去,才輕輕嘆了口氣。

    另一聲嘆息在耳邊響起,他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六子也正一臉驚訝地看過來。

    當初六子和趙樹都沒按時回到山洞,他還是以為倆人都犧牲了,沒想到在鳳凰嶺看到了被抓的六子。

    至於趙樹……侯文樂心裡有點隱秘的期盼,但更多的是擔心。趙樹還那么小,就是個孩子,平時在隊裡也是大家照顧著、拉扯著到了現在,現在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會不會迷路?會不會遇到山裡的猛獸?心眼那麼實在,會不會被人哄騙,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還不如一塊被抓了呢。

    侯文樂被自己的腦補嚇得夠嗆,可再一細想又覺得都有可能,糟心地閉上眼睛,六子卻挪動幾下,湊到他身邊。

    「頭,你也餓醒了?」

    侯文樂心說這不是廢話嗎,連聲「嗯」都不想給。

    六子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他昨晚被餓得睡不著,早上又早早醒了,心裡窩了一肚子火,壓低聲音罵道:「那群夯貨,今天要是再耍脾氣,屁大點事就吵起來打起來,老子先一人給他們一拳。罰都罰了,還不如出口惡氣!」

    他們一天兩頓飯,每頓兩碗稀粥,本來就不夠吃的,有人打架還會被扣伙食,打一次扣一碗,前天只給了早上的一碗粥,昨天乾脆只有米湯。惹事的人拖出去關了「小黑屋」,他們這些人也要被「連坐」,餓得前胸貼後背。

    連坐。

    侯文樂在心裡把這兩個字翻來覆去地念了幾遍。

    就是這麼兩個字,就是那麼幾碗粥,一群本該合起伙來,一起想辦法跑出去的人成了仇敵,他一肚子的逃跑計劃也迅速夭折。這本來是安排的地方不好,本該是俘虜抱團反抗敵人,現在倒好,內訌起了一次又一次,對方清清白白地站在岸上,看他們在水裡撲騰,互相打壓。

    偶爾有清醒過來的,也已經晚了,一方面沒法把散沙捏在一起,另一方面,餓了這麼久,也實在沒力氣爬到岸上咬他們一口了。

    可是等有力氣了,估計多數人都習慣了忍著,習慣了聽話,變老實了,也很難再組織起什麼有力的反擊。

    侯文樂皺了皺眉,強壓下心裡的急躁,閉上眼睛準備睡個回籠覺。

    小麥的香氣從灶台升起,很快鋪滿了整個農莊,慢悠悠地飄進了小窗洞裡,在房間內瀰漫開來。穀物特有的香味包裹著每個人的味蕾,然後勾著人不停地分泌出口水。

    侯文樂悄悄咽了口唾沫,剛剛平息下來的胃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努力清空腦子,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好吃的,可鼻尖的香氣越來越明顯,耳邊也響起了六子滿是憧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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