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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10:37 作者: 雲遮霧掩
    孫遠被壓在了最底下,緩了半天才倒過氣來。幾個人互相幫忙,拉扯著從深坑回到地面,滾了滿身的土。他陰沉著臉,啐了一聲:「晦氣!」

    「可真能忍,我從他身上來來回回踩了好幾遍,一聲都不帶吭的。」

    「這人哪來的,肯定沒少陰人。」

    ……

    「行了!」孫遠今天的脾氣格外不好:「咱們都圍在一塊了,也沒按江教頭說得來,自己大意了也怪不得別人。」

    說著,他問剛從樹上下來的青年:「看見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嗎?」

    說完,他又捏了捏拳頭:「算了,這麼奸詐,說不定跑著跑著拐彎了,八成是找不著了。」

    樹上的青年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剛剛一直找不到人,乾脆用望遠鏡看了看,我好像看到了他同伴的位置。二十來個人,拖著扛著的,情況好像不怎麼好。」

    「就算是只真猴子,拖家帶口也跑不快。走,不抓他了,我們回去叫點支援,把那二十幾個人拿下。」

    說著,孫遠扯了個不懷好意地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時候好好審一審,我就不信抓不住他。」

    *

    侯文樂並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經暴露了。他背上的傷口被人踩了一腳,跑動中難免會牽扯到,疼得他齜牙咧嘴。

    儘管如此,他也不敢停下。警惕地注意著身後的動靜,謹慎地在樹林裡繞了幾個圈子,確定身後沒有人追蹤了,這才朝著說好的匯合地點跑去。

    那是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口不大,被周圍的樹枝擋的嚴嚴實實,又被同伴放了些泥土枯草做偽裝。要是不留神,走到洞口前了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洞口附近有人放哨,聽到腳步聲都繃緊了身子,等看清是侯文樂才放鬆下來。

    裡邊的同伴幫忙,侯文樂從狹小的樹枝縫隙鑽過去,就連偽裝都沒弄亂多少。洞裡一片漆黑,甚至還有些動物糞便發酵後的味道。侯文樂不僅不嫌棄,熟悉的環境還讓他放鬆了不少。

    「都回來了嗎?」

    侯文樂音量很小,但洞穴里沒人說話,聲音格外清晰。了一會,卻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心下一沉,把所有兄弟的名字都點了一遍。

    「趙樹?趙樹?」

    沒有人回答,侯文樂等了一會,又問:「六子,老六回來了嗎?」

    洞穴里沒人說話,就連呼吸聲都很輕,只有蟲子爬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半晌,才有人悶聲道:「我在路上的時候,聽到了慘叫聲。」

    沒有人說話。

    按照原計劃,侯文樂該是回來得最晚的那個,這兩個人沒能在他之前回來,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氣氛漸漸低沉,眾人沉默地靠著牆壁或者同伴,安安靜靜地閉目養神,等待外面那支隊伍離開再出去。

    出去找人,或者……

    一個含含糊糊的聲音突然響起,侯文樂迅速握緊手裡的武器,隨時準備迎敵。

    他剛剛坐直身子,突然反應過來,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同伴的胳膊。

    入手滾燙。

    燙到讓他一下子縮回了手,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燒到說胡話了。」一名同伴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罵道:「都怪那些人,我們就剩這麼幾個了,居然還捨得派這麼多人來追殺。哈,爺爺頭一回知道自己的命值這麼多錢。」

    要不是剛才又折騰了半天,同伴的情況說不定能好一些,再說他們原本待的地方離河邊近,就算沒有藥,多少能用水降降溫,哪像現在,只能躲在這裡看著他死。

    侯文樂的心沉到了谷底,理智告訴他今天又要失去一個兄弟了,情感上還是想嘗試一下。他往昏迷的同伴身邊湊了湊,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榆樹,醒一醒,再撐一會,等天快黑了咱就往山下走,我想辦法給你找個大夫。」

    燒了好幾天的榆樹有些神志不清,他沒有回應,只是又說了些胡話。

    侯文樂在心裡把外面那些人罵了八百遍,儘量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道:「榆樹,醒一醒,你想想你老娘,她還等著你……」

    「啾啾——」

    洞口同伴用口哨模擬著林子裡的鳥叫,聲音很輕,混在林中的鳥叫聲中很不容易被察覺。聽到聲音,侯文樂動作一頓,腦子裡如驚濤駭浪般翻滾。

    怎麼會往這個方向來?

    是漫無目的地搜尋,恰好路過還是……他居然被發現了?

    多想無用,侯文樂緩緩朝洞穴口靠近,準備扒拉出一條小縫,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如果對方只是路過,那麼安靜躲著就好。但如果對方開始搜查這附近,他們就要趁人還不注意,抓緊機會動手,想辦法逃出去。

    這麼想著,侯文樂的手剛碰到洞口的乾草,卻突然聽到外面同伴低低罵了一聲。

    緊接著,一個頗有些耀武揚威的聲音響起:「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乖乖出來,說不定能留你一條小命。」

    *

    他們確實被包圍了。

    對方人多勢眾,他們恐怕無法衝出重圍。都是個頂個的好漢,大家也不願意當俘虜,紛紛拿起武器,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就連傷重到動不了的同伴也靠著牆坐起來,把匕首放在了身邊,等大家都犧牲了,他會先殺死昏迷的榆樹,然後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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