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用你的車輦

    白無雙愣了一下，仔細回想著他們之前討論過的一些話。

    驀地，她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有人故意讓他不要來，把這擔子壓你身上，想用北境這場戰事拖垮你？」

    慕雲笙沒說話，盯著她看了一會，又將臉轉向前方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說話，那隻搭在桌沿的手卻攥緊了。

    白無雙明白了，心也跟著沉了沉。

    「是太子殿下。他可真是不遺餘力的想置你於死地啊。」

    她想起湖州的事情來，心裡覺得悲涼。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是親叔侄倆。

    今日，那侄子卻處處都想要他命。

    可是他明明已經身中劇毒，活了今日都不知道有沒有明日了。那位太子何必這麼心急？

    她想著，心頭怒氣就壓不住。

    「你怎麼辦？還要忍他嗎？」

    她脫口而出。

    慕雲笙轉過臉來。

    他臉上暮色重重，眼中更有許多情緒交疊。

    默了許久，他才道：「這個問題我還在想。皇兄膝下有四個兒子。他是最大的，也是唯一成年的。剩下三個，最大的也才十五。若是現在廢了太子，恐引起朝野動盪，儲君之爭又會腥風血雨。」

    整個青竹院的氣氛都隨著這句話而陰沉了。

    白無雙心中憤怒，卻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

    她對政事不甚了解，但是這些大道理是懂的。

    他說的沒錯。這也正是慕黎夜囂張的底氣所在。

    放眼望去，他幾乎沒有敵手。唯一一個他覺得會對他的至尊之位產生影響的就是慕雲笙。

    所以他屢下殺手。而且不擔心結果。

    皇帝陛下不會輕易廢了他。

    心情沉重又無奈，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只陪著慕雲笙沉默。

    過了一會，她又看了看慕雲笙：

    「所以，這件事你壓下來了，陛下暫時還不知道？」

    她很了解他。

    慕雲笙看向她微微頷首：

    「國事諸多，我也不想再給皇兄增添麻煩。而且，這件事本就是個死局，除非有更合適的人選出現，否則我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總不能為了避禍，我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白無雙也跟著笑了聲：

    「你做不出來。你心裡裝的事情太多。躲到天涯海角，也還是一樣。」

    不知不覺中，她也忘了喚他王爺。

    慕雲笙目光深沉的望著她，默然片刻。

    她將他看的很透徹。

    沒人說話，氣氛凝滯了一會。

    過了一會，慕雲笙自己緩和了表情，又笑了笑：

    「不說他了。他忌憚我也不是一時一刻了。眼下，由著他吧。」

    「也不能光由著他，也得想想辦法，他可不是什麼好人。現在都能說出等他以後榮登大位這樣的話了。可見多囂張。」

    白無雙氣急，一時也沒想太多。

    但是慕雲笙卻聽出了不尋常的端倪。

    「他說過？什麼時候說過？」

    剛剛義憤填膺的白無雙一下子被問住。

    見她愣神，慕雲笙眉眼驀然冷冽：

    「他去找過你？跟你說什麼了？」

    白無雙想了想，又覺得這事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

    「也不是刻意找的我。說起來，還跟王爺你有關。」

    「我？」

    慕雲笙愣怔。

    白無雙唇角冷淡的勾了勾：

    「那位月璃的公主。那日特地去同仁堂找我。說要看看我這個被退婚的女子是什麼樣，她好看看長個記性，千萬別學的像我。

    我自然受不了她這些話的，一時起了衝突，剛好太子殿下路過幫我解了圍。」

    這話，她說的心中難受。

    慕雲笙聽著一樣覺得異常刺耳。

    也不光是生那公主的氣，也生他自己的氣。

    現在這幅局面，是他造成的。

    他沒說話，剛剛已經鬆開的手又緊緊攥起，眉眼低垂著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只能瞧出他的臉部繃的緊緊的，顏色也有些發青。

    白無雙見他這個表情，又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那些不快的情緒，故作坦然的笑道：

    「這也沒什麼。公主殿下敢愛敢恨倒也叫人佩服。」

    佩服？

    慕雲笙想起那公主，心中充滿厭惡：

    「明日我會讓皇兄給她隨便指個人，斷了她這念想。」

    「那是王爺的事。」

    與她無關。

    白無雙沒多說。氣氛又沉默了一會，慕雲笙才緩了緩情緒：

    「後來呢？」

    「後來？後來太子殿下約我去喝茶。與我說了幾句話。別的就沒什麼了。」

    「說什麼。」

    他目光如炬，白無雙低了低眼帘，淡淡的勾著唇角：

    「說其實瞧不上娉婷，如果我願意，東宮大門為我敞開，只不過，眼下他還做不得主，只能委屈我作妾，待以後登了帝位，那便好辦了。」

    她這話剛剛落音，耳邊突然砰的一聲，眼前那隻拳頭砸在了桌上，那人憤然而起。

    「混帳東西。」

    伴著他的怒罵還有木質碎裂的聲音。

    他那一拳將桌沿砸裂了。

    白無雙是沒想到他會動怒至此，略微有些驚訝，

    再往上看，她又不自覺的眉心一跳。

    他也不知道動了多大的氣，臉色都不對了，泛紅，不正常的潮紅。

    「王爺。」她站起來止不住心中那一點點擔心：「你也不必生氣。他一向眼高於頂，會有這樣的放肆言辭也不奇怪。莫要生氣了。」

    他的毒傷最忌諱大怒大痛。

    可他豈是為了這句話生氣？

    慕雲笙壓了壓火氣，手撐在那爆裂的桌沿上，望著屋外：

    「你自己小心。若他再去糾纏你，盡可來找我。」

    「糾纏我？那應該不會。」

    白無雙不以為然：「他大婚在即，這個時候正是關鍵的時候，想來不會生事的。而且周德光出事，他心中定是也煩著，說我的那些，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好歹我身份在那，他也不會胡來的。」

    她是白府的小姐，這是其一。其二，最重要的是，她曾經是欽定的熠王妃。

    就算退了婚，那也曾經是過。這身份可關係到皇家顏面，鬧大了對慕黎夜絕對沒有好處，所以她並不擔心。

    慕雲笙強壓下心頭陣陣悶痛感，看看她，心口微微起伏：

    「還是小心些。不可大意。」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有一層急色。

    好像很擔心她不聽話似的。

    白無雙心弦有些緊繃，看看慕雲笙，點了點頭：

    「知道了。」

    慕雲笙沒再說話，扶著桌沿又坐了下來。

    覺得心口有些不適，他半低著頭，沒說話。

    白無雙知道他大概是怎麼了，看看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杯水：

    「喝口茶消消氣。他敢對你下殺手，說幾句打大逆不道的話有什麼奇怪？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若知道惹你生這麼大的氣，我便不說了。」

    他哪裡是為了那幾句混帳話？

    慕雲笙看了白無雙一眼，沒解釋，隨手接過了茶抿了兩口。

    見他神色緩了緩，白無雙才道：

    「既然說起這些了，我還有個請求，不知王爺能否應允。」

    「什麼事？」

    慕雲笙繼續抿著茶，淡淡的問。

    白無雙道：「今日，能否用你的車輦送我回去？」

    慕雲笙：「……」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白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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