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進去看看便知

    清朗乾脆的嗓音落地，白宏腦子裡都是轟地一聲。

    這是抗旨。

    這丫頭怕不是瘋了？

    「無雙。」

    他忍不住大喝一聲：「你說什麼渾話呢？這是聖旨。」

    白宏特地咬重聖旨兩個字，虎目瞪著白無雙，要吃人似的。

    高林也是納悶，同時心裡暗暗驚訝。

    他宣旨宣了這麼多，這抗旨的還是頭一回見。而且，還是個女娃娃。這個女娃，膽子可不小。

    高林沒說話，老而彌亮的眼睛望著白無雙。

    白無雙正朝白宏看過去，將白宏的氣急敗壞看在眼裡，卻沒理他轉臉又看向高林。

    「高公公容稟。無雙不接這旨意絕非抗旨不尊。而是實在不敢接。」

    「哦？此話怎講？」

    高林來了興趣，直起了腰，耐心的看著白無雙。

    白無雙迎著他那雙看透了人間世故的眼睛，說道：

    「王爺身份貴重，無雙早已心生敬仰。所以無雙不敢玷污了這身份。不敢辱沒了王爺的名聲。」

    「這話……」

    高林有些莫名其妙，轉臉望了望白宏又笑了笑：

    「白小姐太過謙虛了吧。令尊是我天曜王朝的丞相大人，怎麼說這身份也不能算辱沒了。」

    「家父是丞相不錯。可惜臣女……」

    白無雙故意停頓看向白宏。

    被她的目光一刺，白宏心裡驀然一咯噔。

    他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剛剛升起，白無雙就將臉轉了過來。

    「可惜臣女並非嫡女，自然配不上王爺。」

    「啊？」

    高林是真的嚇了一跳，紅光滿面的臉頓時就陰了。

    他倒沒跟白無雙說什麼，只朝白宏冷腔冷調道：

    「丞相大人，你這玩笑可就開大了。陛下和皇后看重你家姑娘，也召見過你細談了此事，你可沒說這姑娘不是嫡女啊。如今旨意都下了，姑娘自己說了不是嫡女，怕辱沒了王爺。呵，這種事我可真是活了這麼大也是頭一次見。」

    高林的話不無諷刺，白宏是又怕又氣，不敢跟他懟，只能暗暗咬牙轉臉惡狠狠的瞪了白無雙一眼。

    「你胡說什麼？」

    訓斥完白無雙，他又看向高林剛想說話，白無雙搶了先。

    「我哪裡胡說了？敢問高公公，何為嫡女？」

    「自然是正室夫人所生之嫡親之女。」

    高林隨口接過來。

    白無雙又道：「高公公說的是，再敢問，何為正室夫人？」

    「這……」

    這問題問的奇怪，高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答了。

    「當然是結髮妻子，原配夫人，成婚時從那正門八台大轎抬進來之人。哦，當然了，後續若有平妻，那這平妻所生的子女也算嫡子嫡女。」

    高林是個老滑頭，知道白宏這情況，多加了一句。

    白無雙沒有跟他爭辯，只順著前面那半句說道。

    「高公公所言甚是。這正室是那從正門用八抬大轎抬進來之人。那無雙斗膽，敢問高公公，可見過那家正室連自由都沒有，終日鎖在一個破舊的院落中，吃的殘羹冷炙，穿著破衣爛衫，連那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如的？」

    「這……」

    高林面露驚訝。

    白宏聽到這裡臉都白了，一旁一同接旨也還沒起身的周婉如則氣的冒煙，忍不住刺了一句：

    「無雙，你瞎說什麼呢？現在是接旨，聖旨當前，你想害死我們白府所有人嗎？」

    「周姨娘這話就嚴重了。」

    白無雙轉過臉，不懼她眼中的厲色：

    「陛下英明神武，想來不會因為我這幾句話就降罪整個白府。」

    咳咳，這個丫頭，一句話還堵了皇上的嘴。

    若是想降罪他們，都算不上英明神武了。

    高林有些好笑，臉卻還繃著，他想知道白無雙說的到底是什麼，便沒等周婉如說什麼，就道：

    「白小姐說的這個，我倒是真是沒見過。我只知道這正室夫人不管在哪個府邸都是這一家內宅之主。我天曜朝最是尊崇禮法，這嫡庶尊卑是萬不可廢的。」

    高林這番話，一字一句在白宏聽來都是敲打。

    他想到梅園那人，脖頸上冷汗直冒。

    「高公公，您別聽這丫頭胡說。她……」

    「父親你急什麼？」

    白無雙冷言刺過來，打斷了白宏的話。

    「我是不是胡說，高公公一看便知。母親如今在梅園受苦，身份地位在這府中連最下等的奴婢都不如，無雙為母親所出，自然也不敢以嫡女自居，不是嫡女，怎敢舔居王妃之位？所以這旨，無雙是萬萬不敢接的。」

    白無雙雙手扶地對著那明晃晃的綢緞磕了個頭。

    高林望著地上這個嬌小的身影，心中越發稱奇。

    這丫頭不光膽子大，手段也是不錯。

    這種場合下說出這番話來，這是想替她母親爭一爭了。

    是個孝順孩子。

    高林眼中露出滿意神色，想了想，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白小姐既這麼說，我少不得要去看一看了。回宮也好回稟陛下實情。丞相大人，帶路吧……」

    他一句話，白宏都忍不住一哆嗦。

    「這……」

    現在叫人去安排也來不及了，這可怎麼是少？

    「梅園的路臣女最熟了，臣女給高公公帶路。」

    白無雙爬起來，主動上前。

    高林也沒計較她這主動爬起來不合規矩，跟著她就去了。

    有高林在前，白宏也不敢說什麼，

    儘管他心裡把白無雙恨出了個洞，但是他也不敢違抗，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梅園裡一片寂靜，這是深秋時分，梅花未開，秋風瑟瑟很是蕭條。

    白無雙走在最前頭，穿過那片林子直接走到了林中那小屋。

    破舊的門被一把長滿銅鏽的大鎖給牢牢的鎖死。

    高林看著都直皺眉。

    「白小姐，你說你母親，關在這裡？」

    「進去看看便知。」

    白無雙沒有多言，一雙冷目隨即掃向白宏。

    她用眼神讓白宏開鎖。白宏僵著沒動，高林等急了也掃了他一眼。

    「丞相大人，這……」

    他一開口，白宏就沒轍了，只好老臉煞白的賠笑道：

    「這裡就是個堆放雜物的廢院子，還是別進去了。您也別聽她胡說。我那夫人這幾日去廟上祈福了沒在家而已。」

    還想做困獸之鬥？

    白無雙盯著那對著高林賠笑的男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她懶得指望白宏了，目光四下一掃，轉身便走向跟著高林而來的一個侍衛身邊。

    驀地，她隨手抽出了侍衛的佩劍。

    那劍，寒光熠熠。

    劍尖剛好又指著周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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