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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9:27 作者: 冬行意
那雙眼……是像困獸一樣的眼睛,赤紅,兇狠,像狼。
是了,他現在是被逼到絕路了。
陳氏被嚇得一個哆嗦,很快冷靜下來。
她都不過一個困獸,不能放開徹底,就永遠永遠只能受制於人,被勒索,永無寧日。
「想好了。」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陳氏也無路可走了,咬著牙痛苦無比地說道,「五千兩我能答應,只是這錢,一時間拿不出來。」
甘郎中的臉往下沉了沉,沉默了半天:「三日。」
他也知道,陳氏願意鬆口答應下來已經是難得,立即拿出來,怕是不行的了。
他道:「三日之後,我勢必要見到這五千兩銀子,到時候會有人到侯府來取。」
「夫人可別想著要搗鬼,你若是搗鬼,我便是死,也要帶您一起。」
撂下來一句狠話,甘郎中便大步走出了侯府的會客廳。
而陳氏看著他無情的背影,癱倒在地,一頭鬢髮散亂,腦子裡一片漿糊,已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這五千兩,她是真的拿不出來。
她娘家在京城,也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到九品芝麻官,若不是因緣巧合,認識了傅堂容,她就是排不上名號續弦也輪不著她來的。
勢小,沒權,自然也窮,娘家根本沒有給她準備什麼值錢的嫁妝,也正因為如此,當時嫁進來的時候,老夫人對她十分輕看,嫌她寒酸。
畢竟那些零零碎碎的嫁妝加起來,都比不過傅瑩珠她娘的一副頭面。
想到前頭正牌娘子的妝匣子,陳氏羨慕啊。
這些年過得風光,不過是因為將那個早死鬼的嫁妝貪占了過來,尤其那幾間鋪子,拿在手裡,便像守著幾座金山銀山,根本不愁沒有進項。
她從來沒享受過什麼好日子,一旦有錢了,想著的就是吃喝玩樂,不會籌謀計算規劃,所以她賺了那麼多錢來,根本存不下。
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繼續把鋪子牢牢把持,錢就回來了,可老夫人讓她把最值錢的幾間鋪子還給了傅瑩珠,便是斷了她所有的財路,想要湊齊五千兩,她拿什麼湊啊!
陳氏悲從心來,嗚嗚哭了一場,等到眼淚流干,想著與甘郎中的三日之約,她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
眨眼間,兩日的光陰過去,憂心著要怎麼要怎麼把五千兩窟窿給補齊的陳氏憂思過重,再加上本就在病中,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更憔悴下去許多,已經逐漸沒了人形。
本來就羸弱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幾乎只剩下一個衣服架子,一身衣裳空空蕩蕩的飄蕩在身上,十分瘦弱的模樣。
如此一來,倒是因禍得福,不用去祠堂跪著了。
只因這一次她實在瘦得實在太明顯,老夫人若是還罰她,倒是顯得苛責兒媳。
可如今比較起來,陳氏到寧願去祠堂罰跪,而不願面對著天一樣的債務了!
就算將手頭值錢的首飾、擺件全部變賣了,也湊不齊五千兩銀子,更何況,她還要這些首飾擺件維持著侯府夫人的體面,是不能輕易變賣的,若是驚動了傅堂容,那就不好解釋了!
傅堂容是這個家裡,最靠不住的男人!見她把擺件變賣了,定然是指責多過擔憂的!
千般苦楚萬般苦澀,卻找不到人說。
到了第三日,走投無路的陳氏,叫來了自己的丫鬟。
事到如今,只能拖一時是一時,搏一搏了。
陳氏哆嗦著慘白的唇瓣,問道:「那幾間鋪子的地契,都找過來了?」
「回稟夫人,都找過來了。」丫鬟低著頭,手裡拿著幾張薄薄的地契,語氣聽上去卻有些惴惴不安,「夫人,這樣真的行嗎?」
在陳氏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沒想到,夫人竟然動起了要變賣鋪子的心思。
原本在汀蘭院伺候,只是不及在落芷院伺候日子舒服而已,尚且還有能容納她活下去的地方。可此刻的陳氏,又是病、又是被郎中威脅脅迫,知道內情的小丫鬟心裡難免不安,總怕陳氏一著落錯,滿盤皆輸。
以往陳氏就是再作死,那也只是在侯府內作死。
侯府內說破天,陳氏自己也是個主子,總不會有人來發落她。可現在,不一樣了。到底哪裡不一樣,沒見識的小丫頭說不出來,就是隱隱覺得,事情要鬧大發了。
陳氏卻是狠了狠心,說道:「賣了。」
這幾間鋪子,是她手頭最值錢的東西了。
變賣了,才能將甘郎中獅子大開口要的五千兩的銀子湊齊,才能補上這五千兩的窟窿。
至於之後的事……陳氏也想好了,就說她這病需要名貴的藥材續命,迫不得已才將鋪子給賣了。雖說這也會被人詬病,但總比當初所做的事跡全部被戳破了強。
沒人探尋之前,那她便什麼都不說,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且將日子昏混過去吧。
何況……還有一種可能是,不會被發現,那就什麼事情也沒有。
小丫鬟咬著唇,心中游移不定,還想勸一勸,可是此時,看陳氏的面色,已經不是她能勸得動了。
也罷,她就是個丫鬟,還能怎麼著?
「夫人,地契都在這兒了。」小丫鬟將地契遞給陳氏,低聲說道,「這是目前最不為人重視的鋪子,不過地段還不錯,比不上大姑娘手上的那幾間鋪子,但也還是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營收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