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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9:27 作者: 冬行意
    看著傅瑩珠,周老爺子眨動了兩下眼睛,眼眶竟也是慢慢紅了。

    不怪妻子和女兒控制不住,連他也想哭上一場,為他那命苦的女兒。

    只是,比起哭上一場,周老爺更著急的,是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他揩了揩眼角的淚,眼底滿是痛苦神色,卻沉了沉語氣:「想要你母親命的人,定然是覺得你母親礙了她的路,這礙了她路的。若非有利益衝突,是下不了如此狠手的。」

    世人多為求財,害命的少。若非窮凶極惡之徒,那便是有舊怨。可他女兒養在深閨,乾乾淨淨,清清白白,他周家行事自來光明磊落,能招惹到什麼人?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犯了小人,招來無妄之災了。

    周老爺正欲提到陳氏與傅堂容,可又想起傅瑩珠曾經極其信任她的繼母,偏袒繼母可比偏袒他這個外公還要更厲害,一時竟是把握不准,能否在傅瑩珠面前懷疑陳氏。

    一句話就這麼將說未說,卡在了嗓子裡。

    傅瑩珠卻直接接過話茬,順著說道:「嫌疑大者,不過二人。」

    「我父親,我繼母。」

    周老爺微微有些詫異。

    外祖父相信自己,又是個聰明人,傅瑩珠也就不打那些啞謎官司,有什麼說什麼,直言不諱,有話直說。

    「這話由我來說,是天大的不孝,可瑩珠還是要說。」

    「我聽府里的老嬤嬤說,我母親和父親感情不和的傳言,由來已久。若是兩人私底下有什麼衝突,旁人也不知道。如果父親一怒之下犯了錯,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於繼母陳氏……她看上去面慈心狠,經常誆騙於我,假裝是個偽善的好人。我以前年紀尚輕,被她矇騙不少時日,現在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不過關於此人人品如何,我們先暫且不提,就說結果——我母親去世後,父親立即迎娶陳氏進門當續弦。讓她從一個家世不顯的九品芝麻官女兒,搖身一變,變成了侯夫人,這一步,可謂一步登天。如此大的好處,能落在她身上,那麼嫌疑自然也是要多擔幾分的。」

    有條有理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傅瑩珠抬眸一看周老爺子,見他眼神若有所思的模樣。傅瑩珠不由得暗暗後悔,如此冷酷清晰的話,似乎不應該在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口中說出來,她也就不再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接道:「外公,我年紀小,很多事情都是打聽來的,聽過沒見過,當不得真。有些事情的真面目,只能回來問問。」

    周老爺子聽了,就順著她的話茬,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當時,我們舉家搬遷至京城,初來乍到,總是要被欺生的,日子不太好過。當時我和你舅舅一直在外奔波,廢了好大功夫,花了許多錢財,卻不得門道。後來你母親見我們如此,便說,自古以來,最方便最簡單維持關係的方式,就是結兩姓之好,她要去給他們周家找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夫婿來,這一找就找到了你的父親,傅堂容身上。」

    「傅堂容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花名在外,是個不成器的紈絝,當時我們都勸過你母親,但她是個有主意的,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就這樣,她嫁給了你父親傅堂容。」

    說到這裡,周老爺子的語氣開始變得酸澀懊悔起來。

    外人傳得多難聽,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真真切切,再回不來的女兒啊!

    頓了頓,他緩了緩情緒,繼續道:「我們出身卑微,害怕被高門大戶的侯府看不起,怕你母親嫁過去之後,被人瞧不起,日子過不好,就準備了很多豐厚的嫁妝。本以為,有嫁妝傍身,好處實在的拿在手裡,男人靠不上,日子也總是好過的。哪想就嫁過去兩年,第二年生下你之久不久,就……人沒了!」

    傅瑩珠聽了,緩緩點頭,然後給情緒十分激動的周老爺子順順氣。

    到目前為止,周老爺子說的事情,和她猜測的大差不離。

    周老爺子繼續道:「世事本就無常,我們當時也沒多想,只是……你母親去世後不久,你父親就發來帖子要再娶。我們自然是不答應的,哪怕人微言輕,如此行為也是把你母親,把我們周家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我不鬆口,傅堂容就一直來下帖子,後來,漸漸的,忽然流言雀起,說你母親當時未出嫁之時,就是個不貞不潔之人,她給自己挑選了一個什麼如意郎君!嫁給傅堂容,是給我們逼的!狗屁的如意郎君!你母親至孝之極,她給自己挑選的丈夫,就是你父親傅堂容!」

    「當年你母親的病久治不愈,那時我也覺得是侯府請來的郎中本事不濟,只是這甘貫軒好歹也是京中有名的郎中,侯府又是高門大戶,總不至於連個像樣的郎中都請不起,竟讓我一時失了警覺,只想著尋到一位醫術高明的神醫,再去提換郎中的事,哪想到……」

    周老爺子說起這些往事,實在氣得狠了,忍不住劇烈咳嗽,看上去面色紫紅起來。

    傅瑩珠趕忙給他順順背,又倒了一杯溫茶:「外公,順順氣。」

    雖說周老爺敘述的這些,和她猜到的大差不離,但還是稍有差異。

    果然人言可畏,立場不同的人,表述同一件事時,可能就有截然不同的效果。連伺候過周光茹的老嬤嬤,都說周光茹嫁給傅堂容是被家裡逼的,可見當時府中的流言可怕到了什麼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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