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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9:27 作者: 冬行意
雖是誤會了她,讓他有些許愧疚,但在這個家裡,他曾經做過得最錯誤的事情,就是對傅瑩珠抱有同情和愧疚,是以,這股情緒很快被他壓下去,心中又只剩下煩躁和冷硬。
一想到傅瑩珠已經來到了周府,沈朝青就定不下來心神。
往前她作妖胡鬧的場景歷歷在目,他總覺得她安分不了多久,指不定下一刻就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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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豐堂。
周光柔與周光茂兄妹二人將傅瑩珠迎入府後,周光茂在前引著路,將她往周老爺的明豐堂帶,時不時與傅瑩珠閒聊兩句,免得四下無言,氣氛過於尷尬。
而周光柔跟在兩人身後,雖是一腔的話想問想說,但這多年的隔閡擺在那,一時找不到什麼話說,只好落在兩人身後,悄悄打量著傅瑩珠的背影。
削肩細腰,長挑身材,豐盈合度,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美。
到底是姐姐的親骨血,不少地方,能讓她看出來他們周家血脈的影子。
單說這高挑的身材,只指望那位傅侯爺,怕是生不出這麼高挑的孩子。
說到底,傅瑩珠是流著周家血液的孩子,見傅瑩珠出落得亭亭玉立,周光柔心底自是驕傲萬分。
原本傅瑩珠到來之前,她還有種種擔憂,可等到傅瑩珠一來,看到她那張盈盈帶笑、和她姐姐如此相似的臉,周光柔的心就軟了。
只是再一想傅瑩珠當初種種行徑,這般好的人才,若是不明事理,過得像往日一樣糊塗,周光柔不知有多惋惜。
然,這一路走來,聽著前頭傅瑩珠與她大哥的對話,見傅瑩珠對答如流,言談間頗見修養與學識,再也不似當初那般乍乍乎乎,舉止張揚輕浮,不懂禮數,周光柔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幾分期待,萬一真的如同他大哥說的那樣,傅瑩珠是長大了懂事了,那就好了。
家和萬事興,周家祖業傳承這麼多年,世世代代都最講究一個和字。只有「和」,才能一致對外,同舟共濟,遇見難關,自然也就什麼都不怕了。怕的,就是人心不齊,四分五散,力不往一處使,只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正這樣想著,明豐堂到了。
明豐堂內,周老夫人一身極為端莊的打扮,鬢髮亦梳得整齊,一絲不苟,人卻十分的坐不住,目光頻頻往明豐堂外看,等一聽到外頭的動靜,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被周老爺用目光示意,才穩住身形。
而周老爺看似穩重,實則抓著拐棍的手心,已經要冒出汗來了。
帘子一掀,兩位老人紛紛抬眼去看。這一眼,包含了多年的期盼和孺慕之情,沒人能見之不動容。
見先是周光茂進來,他們不約而同眸光一黯,轉瞬就聽到周光茂身後傳來一聲「外公,外婆」。
這聲音——
周老夫人連忙探頭看去,只見從周光茂身後,她那幾年未見的外孫女真的出現了。
周老夫人的手輕顫了兩顫,傅瑩珠快步上前,規規矩矩地在兩位老人面前站正,福禮:「問外公外婆安。」
「這些年沒來外公外婆身邊服侍盡孝,還望外公外婆寬恕。」
後面,周光柔與快步跑過來的沈朝青一道進來。
沈朝青生怕傅瑩珠見了他外公外婆之後出口不遜,這一路步伐頗快,到了明豐堂時,有些氣喘吁吁,可等來了明豐堂,看著眼前那個朝著他外公外婆行禮的背影,規矩典雅,一舉一動,挑不出半點錯處。
壓著火氣、隨時準備好了要將人趕走的沈朝青猛然剎住腳步,一臉怔愣。
周光柔見兒子跟過來,立刻便是一眼刀子往沈朝青那邊剜過去。眼中暗含著警告:你小子就給我消停點,別作妖了,要看地方看場合。
若不是此刻場合不對,她定是要對兒子家法伺候,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厲害。
周光柔也不是拎不清的人,自然知道怎樣作禮,如何待客。
傅瑩珠是他們家的血脈,是至親之人,這一點,光論親疏就不該對人橫眉冷目,故意為難。
再退一步講,來者是客,傅瑩珠是客,就該掃榻相迎,怎能故意帶人繞彎路,給人臉色瞧呢?這便十分唐突,不懂禮數了。
讀著聖賢書,卻做著流氓事,真是讀書讀傻了,狗都比他通情達理,會做事識人。
周光柔平時也是護犢的性子,可暗地裡罵人,卻毫不含糊,頗有幾分彪悍。若不是父母在高堂,真要教訓教訓才成了。
他們這種商戶出身的家庭,最是懂得做人做事不做絕,做人留一線,日後便有再來往交際、繼續做生意的可能啊。
沈朝青挨了周光柔一眼刀子,知道母親是在怪他今早出去溜了傅瑩珠幾圈,別開了腦袋,不敢對視。
這動作看上去,像是他對今早的所作所為有所懺悔和反思,可實際上——才不是那麼回事。
沈朝青想,當初傅瑩珠對他外公做的事可比他可惡多了。只不過是帶著傅瑩珠繞了遠路,這才哪兒到哪兒?
只是不懂為何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還能對一個曾經將他們的顏面狠狠踩在腳下的人這麼寬容。他們做得出來,沈朝青卻想不通。
等到周光柔不再狠瞪著他,沈朝青才將頭轉回來,目光也放回了傅瑩珠身上。
這會兒功夫,周老夫人已經安排傅瑩珠坐下了。
老太太的眼睛,沒幾日像今日這般明亮,明亮到有些耀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