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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9:27 作者: 冬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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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蘭院。
自打掌柜們來給傅瑩珠送了禮,陳氏想不在意,偏偏又忍不住不在意,還是叫丫鬟密切打聽著落芷院與外面幾間鋪子的動靜。
這一打聽,不管是哪頭打聽來的消息,都將陳氏氣了個半死,甚至覺得,是傅瑩珠勾結了那些掌柜,故意演給她看的!
先是傅瑩珠那邊。
先不說那些綾羅綢緞,且說說那半箱荔枝。這荔枝,皇宮的妃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侯府里好久沒見過了,那些掌柜居然有辦法弄來,還獻給了傅瑩珠。
前幾年她給他們做主子的時候,他們是死了嗎?不會也給她獻幾個荔枝嘗嘗鮮嗎?太久沒吃過荔枝,陳氏都快忘記味道了。
陳氏自認不是個注重口腹之慾之人,尤其從江南回來後,見傅瑩珠在吃喝一事上做盡文章,那她更要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不像傅瑩珠那麼庸俗,她愛的,是高雅的字畫詩書,就連喝茶的杯盞都換成了竹子製作的,更顯得她高潔無比,與眾不同,才不會為了口吃的撞牆。
可此刻,想到那一顆都沒能嘗到的荔枝,陳氏心如刀絞,是真真切切地覺得饞了。
跟了傅堂容那麼多年,她操勞不少,好東西卻沒吃上多少。
可這荔枝是送給傅瑩珠的,除非她不要臉地去搶去偷,不然就是一顆都嘗不到。
去偷、去搶這種事,她如此的賢良淑德,怎麼可能當著別人的面做出來?她是堂堂一個侯府夫人,哪怕再無恥,再不要臉,也不會做到如此地步的。即使要做,也是偷偷的、不為人知地做。
賢良淑德的陳氏花了好一陣子,又是告訴自己吃多了荔枝容易上火,又是勸自己那些掌柜的這次送了那麼多好禮,定然是會繼續再從鋪子那邊撈更多的油水,羊毛出在羊身上,傅瑩珠還不是花自己的銀子買了幾顆管吃不管飽的荔枝罷了?
把自己說服了之後,陳氏這才不再惦記著那箱又大又甜的荔枝。
但剛剛擺脫了對荔枝的渴望,陳氏就聽出去打探的丫鬟來說,幾個掌柜正使出渾身解數,帶領著家人,天天睡在店裡,瘋了一樣的經營著店鋪,簡直嘔心瀝血,感天動地。
更令陳氏作嘔的是,所有鋪子的生意,在掌柜們全家人的努力之下,看起來比之前好上幾倍、幾十倍!
怎麼她管著鋪子的時候,掌柜們就如此難纏,這個不行,那個不可,帳面也是七零八落的,幹活也不盡心盡力。到傅瑩珠手上了,就忽然發奮圖強,不要命一般地幹活了?這他娘的還叫做幹活嗎?這叫賣命了,不要命了吧!
這真不是在瞧不起她嗎?!!
陳氏沒有荔枝吃,但陳氏真的上火了。
傅瑩珠到底給這些掌柜的灌了什麼迷魂湯?這些掌柜可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物,又頗有心機,明明該是傅瑩珠被他們耍得團團轉,怎麼現在,這一個個的,都為傅瑩珠奔走賣命,一副對傅瑩珠比對自己親媽還好的架勢啊!
陳氏想不通極了,這一鬱結在心,加上上火,她就病倒了。
病中,收到了一封來自遙遠別莊的信件。
是傅明珠在抵達別莊沒兩天,就給陳氏寫了一封信。
這封信被信差帶著在路上走了幾天,終於到了侯府,被人帶到汀蘭院。
榻上,一臉病容的陳氏聽說女兒來信了,連忙叫小丫鬟將她扶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拆信來看。
傅明珠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
包含著兩頁紙的信,整整兩頁,都是在寫她在別莊的日子有多苦。
傅明珠此番被打發去的別莊,可比傅瑩珠上次去的莊子那還要偏僻,周遭並無多少農戶,臨近山地,並無良田,如今正值夏季,山中蚊蟲頗多,傅明珠一個嬌滴滴、從小沒離開過母親的小姑娘,去這種環境裡居住生活,自然是苦不堪言。
那是,這可是陳氏「特意」挑選出來的,為傅瑩珠準備的環境艱苦卓絕的別莊啊,如今可都全被自己的女兒傅明珠給享受了!
陳氏比誰都清楚別莊那邊是怎樣的境況,讀著信,仿佛就看到了女兒在別莊那邊受苦受難的模樣,怔怔落下淚來,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怒急攻心,火氣大,傷肝。她現在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都疼起來,身體沒一處是好的。
一想到她女兒,在別莊那,住住不好,吃沒東西吃,吃苦受罪;而傅瑩珠卻在侯府這,收著掌柜們的獻禮,吃著生津止渴的荔枝,數著勤奮向上的莊頭們給她賺來的錢。
兩相對比,一處淒涼,一處繁華,落差竟是如此之大,陳氏不由得悲上心頭,嚎啕大哭。
太苦了!這日子真的太苦了!
若是此刻傅堂容在這,能對她安慰一二,陳氏心中的苦澀也會卸下一兩分,可傅堂容這些日子只喜歡在外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晚上便留宿他自己的棲鶴堂,根本不來陳氏這兒,陳氏滿腔苦悶無處說,真的要苦死了!
陳氏這一病,病到連每日去給老夫人晨昏定省都去不了了。
倒不是真的去不了,只是每次要去晨昏定省,定然能遇見傅瑩珠,
陳氏如今已是被氣掉了半條命,再見到傅瑩珠過得那樣的好,她怕把自己剩下的半條命再給氣沒了。
她現在看見傅瑩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為了苟命,陳氏向老夫人告了假,說她因為思念女兒病倒了,要病好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