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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9:27 作者: 冬行意
這樣一說,青桃便懂了:「這也太過清晰明了了。」
「婢子雖用不著去看田莊茶莊的帳,但平日裡出門買條魚、買個雞蛋,也是要記一記帳的。」青桃識字不多,記帳也只會在紙上畫符號,格外容易亂。
「帳一多婢子的腦子就用不過來,可用姑娘畫出來的這些小格子一擺,倒是真讓算帳的腦子條理清晰了。」
傅瑩珠笑了笑,繼續看帳本。
她自己正在看著的帳本,可比隨手教給青桃的要複雜許多,不過,也給了她許多方便。
紙上的這個表格里,傅瑩珠將所有鋪子的收支、進項出項都列明白。
這樣,哪項有蹊蹺,一目了然,哪裡都問題,全都能算明白。
那些陳氏花了心思掩飾的,在傅瑩珠通宵達旦看帳本的這幾日,早就無所遁形。
所有有問題的條目,無一遺漏,都被傅瑩珠用硃筆圈起標註了出來。
這些茶莊、田莊,不止有些經營的帳目有問題,最後盈利得到的錢流向的地方,也有問題。
像記載在帳本上的,鋪子賺了錢,又去進貨、修繕門面。可這樣的活動未免進行得太頻繁,有間鋪子甚至一年間將屋頂修補了四次,茅草屋都比這結實。
有些鋪子的人也流動,也過於頻繁,給的工錢一再加上,但是總留不住人。
透過現象看本質,這錯掉的一筆筆帳,都叫傅瑩珠無比清楚,陳氏約莫是給了她一個假帳本應付,真正的帳本,恐怕在她自個兒手裡藏著。
只是,她想的這些,也只是猜測,並沒有證據。如果貿貿然去找陳氏鬧一場,真帳本未必能找出來,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我早知道,這帳冊沒有明面上那麼容易取得,取來的,也只怕是』假經』,真正的歷練還在後頭呢,只是沒曾想,陳氏竟然如此明目張胆,貪得實在是太多了。」
陳氏自個兒貪,底下的人也學著她貪,大貪養出小貪,小貪數量眾多,多年疊加下來,就把侯府的帳冊弄得十分難看。
難怪說傅堂容受不住家業呢,就這個帳冊,誰守得住?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傅瑩珠知道,這種事情避免不了,總會有的。只是侯府在陳氏的管理之下,這水也渾得過了頭。
傅瑩珠忍不住從鼻孔哼了一聲,有些許慍怒,不過很快冷靜下來。
對此,她早有準備,自然不會過多生氣,情緒倒還穩定,倒是青桃,在聽傅瑩珠說陳氏給的帳本是假帳本後,簡直火冒三丈,抄起傢伙來就想去找陳氏干架!
「這個陳氏,真真可極了!她就不怕姑娘您死去的娘親日日站在她床頭,咒她不得好死麼?!她如此過分,姑娘斷然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青桃怒火當頭,一副著急去找陳氏火拼的樣子,「竟然拿著假帳本來糊弄姑娘,這麼多年,不知道被她貪了多少油水去!」
一想到這些年自家姑娘過得那麼苦,陳氏卻拿著鋪子的營收吃香的喝辣的,青桃就委屈到想掉眼淚,恨不得此刻已經站在木樨堂上,給老夫人唱上一曲竇娥冤!
傅瑩珠道:「討要回來是得討要回來,只是如今只怕她兜里也沒幾個余錢了。」
看陳氏下江南的花銷就知道了,區區一對冰花芙蓉玉,就能大手筆花千兩買下來,可見是個不會花錢、沒腦子的。
她出手如此闊綽,在別的地方想必也不會摳搜。是以,哪怕她貪下了巨額的錢財,只怕也不會剩下多少。
向一個窮鬼討錢,這難度怕是有點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將錢全要出來的。
眼見青桃又要生悶氣,傅瑩珠又道:「從前的帳,一時半會兒是填不平了,只不過往後的帳,得我來收,就是不知道她又會出什麼招來對付我。」
青桃一聽,那可是直接要氣炸了。她性子急,受不了委屈,更見不得姑娘受委屈,當下便道:「姑娘,我們去找老夫人吧,老夫人如今如此疼愛您,一定會為您主持公道的。」
傅瑩珠卻搖搖頭,阻止道:「不必了。」
「我們去找祖母,祖母不會坐視不管。只是祖母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又何必白費功夫呢?」
傅瑩珠道:「我若是想把鋪子收回來,總不能只收回來一個空殼子。」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青桃不解。
比起青桃的火冒三丈,傅瑩珠卻是不疾不徐,「陳氏這帳目,若不是我花上幾日的功夫去看,恐怕都看不出多少紕漏。換成旁人來看,只怕更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她能將帳本做成這樣,可不是她一個人的本事,想來鋪子裡的人也已經與她一條心,一道做了假帳。即使將真帳本交回到我們手裡,吐出來她之前吞下的那些油水,可是,人心不朝向我這兒,這鋪子便不叫真正屬於我。」
「這鋪子,做的不是一棍子買賣,也不是只給侯府上交一次錢財,就能兩相無礙的。鋪子收回來了,還是要繼續替我辦事、替我賺錢,才叫有用。若是人心不齊,力就不能放在一處使。我找祖母,一通手段是可以解一時的難,可日後鋪子回到我手上後,他們暗地裡給我下絆子,讓我處處為難,麻煩也是不小。」
傅瑩珠沒辦法日日親臨每家鋪子看著店,鋪子怎麼運作,全看領頭的管事,可眼下,這些鋪子的管事顯然心是朝向陳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