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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5:26 作者: 山有嘉卉
再多的話就沒了,沈延卿確定她沒提過家裡有事。
那是突發的急事?他想到這點,有些按捺不住心裡的著急,連忙發信息給江汨羅,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江汨羅沒有回信息,他等了片刻,這才把手機收起來,和大家一起去吃飯。
此時已經將近正午時分,江汨羅正在幫江媛殺雞宰鴨,一邊用小鑷子拔乾淨鴨翅膀上的細毛,一邊跟她確認上山時間。
「是十二點半去麼?」
他們家把去祭祖都叫上山,江汨羅也不知道來歷是什麼,或許是因為以前的墓地多在山上的緣故罷。
「是啊,回來大概一點多差不多兩點,還可以吃午飯。」
因為是給江夙生遷墳,程序沒那麼複雜,而且時下喪葬風俗早就簡化,江媛甚至沒打算請左鄰右舍吃頓飯。
鄭樹和鄭秀芝兩口子也來了,因著江夙生的關係,兩家人早就該熟識,卻隔了幾十年才第一次坐在一起閒話家常。
鄭秀芝做得一手好菜,正幫著把煮好的雞撈出來過冷水冷卻,等瀝乾水以後斬件,倒入糟鹵醃上,放進冰箱後又回頭幫江做滷鴨。
江汨羅和梁睿按照吩咐把祭祀用的東西放進籃子裡,聽鄭秀芝跟她說著糟菜怎麼做,「你回家了買一袋子糟鹵,把想吃的菜啊肉啊煮熟,完了糟鹵一倒,放冰箱醃個半天甚至過夜,夏天吃別提多舒坦了,還方便。」
她聽著就哎了聲,聞到一股滷料的香氣,又順嘴問一句滷料包怎麼配。
江媛就道:「回頭給你寫,自己去市場買。」
這你說著話,鄭樹來道東西都裝好了,差不多就可以出發了。
他說的東西,是指墓碑和鋤頭鏟子,還有一頭剛剛燒制好取回來的小乳豬。
「鴨子就泡著鹵吧,咱們走。」江媛一蓋鍋蓋,摘了圍裙就往外走。
江家的動靜不算小,大半個月前江媛就張羅著算日子和做墓碑,家裡頭又沒誰病重或者意外,為的是誰,在這個小地方根本瞞不了人。
一時間大家都知道江夙生回來了,以前關於他的某些傳聞又被重新提起,當年孤立江汨羅因為她是「野孩子」而不和她玩的那些孩子也早就長大,已經明白小時候做過的這些是錯的。
他們在網上呼籲關注校園暴力,但他們曾經也以如今自己不齒的手段傷害過同齡人,許多人想起難免愧疚。
這次江汨羅回來,因是周日,遇到了幾個曾經的同學,他們有的直接跟她道歉,她笑著說都過去了,有的雖然沒說出口,但看她的眼神都流露著愧疚,她也笑笑不在意。
彼此的交流只有三五句話,不冷不熱,說完就分開了,至於她原不原諒,她不說,他們想來也不曾在意。
很多時候,我們的愧疚和抱歉,只是為了叫自己心安而已。
江家的墓地在一片樹林裡,有些荒涼,周圍沒什麼人家,但很久以前這裡曾是江家舊宅的所在地。
江媛跟鄭秀芝介紹道:「祖宗都是這十來年遷過來的,以前這裡是宅基地,還打算在這裡蓋新房子,後來有機會買了現在那塊地嘛,那邊人氣旺。」
「我跟我哥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阿睿跟阿羅也是,現在我哥葬在這裡,也算落葉歸根了。」
說著一指周圍的桃子樹,「他以前就喜歡吃桃子,那會兒家裡窮,吃不上……現在叫他可勁兒吃。」
她說著有些哽咽,即便已經放下那個人,漫長的歲月已經讓她記不太清他的長相,但回首舊事,還是難免傷心難過。
江汨羅連忙摟摟她肩膀安慰幾句,她的狀態好得多,或者說是沒什麼感情,畢竟沒有真正相處過。
梁睿和鄭樹幫忙挖坑,江汨羅上前幫忙,江媛說的:「哪怕鏟一鍬子土也好,最後全一全父女情分。」
江夙生的葬禮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樣,以前只有個衣冠冢,現在推倒重來,也只是將原有的穴坑擴大一點,把骨灰盒放進去,壘好土包,豎起新的墓碑,墓碑上落的款是江汨羅的名字,原來那個墓碑就在一旁挖個坑埋了。
一切都像新的一樣。
供品一字擺開,點了香,大家輪流拜祭,江媛最後一個,灑了一杯酒,「哥,你回家了,有點簡陋,你將就將就,等明年大家有空,再給你修屋子。」
江汨羅的目光順著她的話落在墓碑的相片上,舊墓碑上是沒有的,這次用照片,是她堅持挑了那張他剛考上警校時照的,當初丁大有就是靠著這張照片,替她在汨羅那裡打聽出許多關於他的消息。
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得爽朗陽光,憧憬著未來的日子,但意外卻讓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回吧,一會兒要下雨了。」
江媛招呼大家往回走,梁睿扛著燒豬走在最前面,江媛推著梁東山,鄭秀芝提著籃子,走最後的江汨羅和鄭樹拿著鋤頭和鏟子。
邊走邊低聲說著只有他們倆才知道的一些事。
「我托人查了一下賀明,問題不大,之前我們了解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在寧城出生,讀到大專就出來幫他爸跑裝修隊,娶第一個老婆的時候開了裝修公司,直到現在,基本沒回過汨羅鎮。」
「要說問題也有點,就是裝修的時候用料以次充好之類的,跟你爸的事八竿子打不著。」
江汨羅聽到這裡,抬頭看了一眼江媛跟鄭秀芝的背影,點點頭,「那看來問題還是出在他爸那裡,疑點太多。他家老太太還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