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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55:26 作者: 山有嘉卉
這只是一場戲,她憐他病重不久於人世,他寧願被騙也要全一場青春的旖夢,哪怕他們見了面說的都是學習上的事。
哦對了,人家還是個學霸,替她補課來著,說起來他更像掛著男朋友名頭的家教老師罷?
不過大學的時候她用這個做藉口拒絕來表白的男生不要太好用,試了兩三次,她就完全清淨了:)
江汨羅回到家,把兩盆月季放到陽台上,澆了點水,初一跟十五對它們很感興趣,興致勃勃的湊過來看,還伸頭聞了聞。
「不許吃哦,這個是不能吃的。」江汨羅點點兩個小東西的頭,囑咐了一句,見它們沒有要下嘴的意思,這才轉身走了。
她去查看了一下貓咪們的食盆,發覺它們已經吃過飯了,就放心的去洗漱,出來後發現它們還蹲在花盆前面,頭靠頭的,不知在看什麼。
看著那兩個毛茸茸的小腦殼,江汨羅失笑,「初一,十五,過來,刷牙了,來。」
客廳燈光柔和,電視裡放著電視劇,她抱著貓,想起沒有它們時的日子,總覺得離得太久,片段都有些模糊。
沈延卿回到家已經九點半都過了,封悅問他要不要喝湯,他搖搖頭,封悅就又問:「花送到了?」
「送到了。」他點一下頭,伸手倒了杯水,喝了後就回了房。
他住在二樓南邊的那間臥室,和隔壁的書房是連通的,可以從衣帽間的側門過去,他查看完信息後整理著桌面的紙張和書籍,從其中一本書中飄出一張紙來。
那是上個月他的HIV檢測報告,陰性,這是服用阻斷藥後第六個月的複查結果,顯示他已經阻斷成功。
可是真的一切都結束了嗎?
沈延卿覺得並沒有,已經第七個月了,他唯一好轉的,只是這一個月一來做噩夢的次數少了,僅此而已。
那些壓力仍然如影隨形,有時候因為工作去急診科,會看到滿身是血的患者,他還是會心悸不安,想起那個光線昏暗的傍晚。
去年醫院三甲評審,院感辦把他感染HIV的事寫進了材料里,原本不知道的同事也都知道了,他還記得那段時間大家的目光,同情、可惜,甚至是憐憫,足以讓他備感壓力。
那種驚慌恐懼,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你傷得比較重,用了不少藥,最好滿一年的時候再來抽個血檢查一下,我看看你的肝腎指標。」皮膚科的同事如此告訴他。
拉替拉韋、恩曲他濱、替諾福韋,每天1-2次,連服28天,以前記不清楚的藥名和用法,如今已經刻在心頭,再也忘不掉。
好的是身體,可心理呢?
沈延卿輕輕的嘆氣,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但他這晚又做夢了,跟以前一樣的噩夢,只是這次夢境的結尾和從前略有不同。
江汨羅坐在昏黃燈光下,撐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他,語氣滿不在乎,「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醜。」
他一愣,就醒了。
醒來後又是睜眼到天亮,封悅看著他眼底的青影,有些心疼的嘆氣,「昨天又做噩夢啦?」
沈延卿微怔,點點頭,沒說昨晚的夢和從前有什麼不同。
他吃了一口小米粥,低聲道:「媽,我想換個地方住幾個月。」
不僅封悅愣了愣,連沈長河都有些驚訝,「怎麼突然想出去住,家裡不舒坦麼?」
沈延卿搖搖頭,「就是想試試……看看換個地方能不能不做夢了。」
或許是刻意想逃避,他依舊適應不了父母即便努力遮掩也還是偶爾流露出來的擔憂,壓力太大了。
他垂著眼,封悅跟沈長河對視片刻,道:「那也行,你試試,是我幫你找房子,還是你自己找?」
沈延卿悄悄鬆了口氣,嘴角彎出一點弧度來,「我自己找罷,謝謝爸媽。」
「傻孩子,你是我兒子,我當然順著你啊。」封悅笑著給他剝個雞蛋,眨眨眼睛,眨走了眼裡泛起的淚花。
吃過早飯,沈延卿跟沈長河一前一後的開車出門上班,封悅再晚一點。
到醫院時已經快要八點,他把車停在地上停車場,然後從門診大樓的正門進去,先去醫保辦,「昨天你們報修的電腦是哪台?」
昨天都下班了才報修,結果信息科值班的小伙子技術不太到家,倒騰半天好是好了,可用了幾個小時又不行了,沒法子,只好告訴他,讓他來看看。
「這台這台。」值班醫生頭髮亂蓬蓬的,一把拉住他的手,「師兄,求求你,一定修好,不然今天就要因為搶電腦打起來了。」
急診不僅事情多,人也多,但電腦是固定數量的,每天開醫囑寫病歷都靠搶的,再壞一台,那可真得費更多時間了。
沈延卿失笑,「不要說得那麼可怕,怎麼就能打起來了。」
值班醫生大吐苦水,「師兄你現在是不忙了不知道啊,最近天氣變化大,急診的病人多了很多啊,哎喲我去,不趕緊的一早上都開不完醫囑哇!」
沈延卿笑著點一下頭,按下電腦主機的電源,重啟,藍屏了片刻,屏幕又滅下去。
他檢查了一會兒,哦了聲,「中毒了,我去辦公室拿個硬碟再下來。」
「師兄,你一定快點回來,就靠你了!」值班醫生抓著他的手,外頭護士長已經叫大家開會了。
沈延卿的速度很快,也可能是急診昨天晚上情況很多,交班和查房太久,總之在他們查房結束回來占電腦開醫囑的時候,他已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