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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43:29 作者: 鹿無骨
    溫庭雲坐在床邊, 一點睡意都沒有, 肚子倒是有些餓了, 很想回去把秦箏做的那些冷飯冷菜吃乾淨, 又捨不得立即走。

    這樣安安靜靜看著秦箏的睡顏實在是太滿足了。

    「頭一次做這種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疼還是舒服。」溫庭雲小心翼翼地想, 好像進去的時候秦箏是抽了一口涼氣的,由於兩隻手被自己抓著,他沒地方使勁兒,愣是在溫庭雲手上扣了幾道紅痕出來。

    那想必還是很疼的。

    秦箏咬著牙沒出聲,直到後來忍不住了,才漏了幾聲隱忍到極致的嗓音,聽得溫庭雲更上火,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人頭皮發麻。

    溫庭雲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擠到秦箏的床上,只擔著一小點,就這麼躺在一邊靜靜地看他,甚至還能聞見秦箏沐浴後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小時候倆人同吃同睡大半年,溫庭雲一直都記得這股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皂角的香味,聞著就很安心,入睡特別快,所以他喜歡擠著秦箏睡覺,仗著那會兒腿折了年紀小,怎麼撒嬌犯渾秦箏都依著他。

    那時候溫庭雲就知道,秦箏表面上嬉皮笑臉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心很細,骨子裡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尤其是在照料自己衣食起居的時候,一邊笨手笨腳的學,一邊事無巨細為蘇子卿做完了所有的打算。

    要說倆人也只是半路相遇,他沒必要盡職盡責到這樣的地步。

    可他就是這麼做了,從來也沒表現出過不耐煩。

    溫庭雲唯一一次見他發火,就是倆人被圍堵的那次。沒想到整天拿鍋鏟研究菜譜的人,真動氣的時候,提劍就砍,半點不帶猶豫的,殺紅眼了都不說一句話。

    小小的蘇子卿看在眼裡,覺得這樣的哥哥也帥極了,恨不得在刀鋒血雨里鼓掌叫好。

    他沒告訴秦箏的事是,其實十三歲的男孩不算小了,該懂的也懂得差不多了,有時候在秦箏面前一知半解,是想依賴和撒嬌而已。

    溫庭雲一直都很清楚,他還叫蘇子卿的時候,秦箏這個名字就已經在心底,有了個意義非凡的位置。

    一埋七年,發酵到如今,早就不是隨隨便便再能壓得下去的念頭了。

    想到這,溫庭雲低聲笑了下,湊過去親了親秦箏的額頭,「終於是我的了。」

    在秦箏房裡墨跡了許久,溫庭雲想起一事,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去一趟,於是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頭髮,出門去了。

    赤伯剛起,洗漱完畢推著自己的小輪椅在院子裡餵雞,抬頭便見溫庭雲一身黑衣,氣勢磅礴地走來,走路都帶著風。

    赤伯有些頭疼,「……」

    「岳父早!」溫庭雲心情很好,走到院子裡很自覺地也抓了把雞食跟著撒了起來。

    赤伯本來不想搭理他,可見他撒了半袋,夠雞吃倆月的食就這麼撒得一地都是,實在坐不住了,推著小輪椅過來一把將他手裡的雞食搶走,沒好氣道:「今天不是要走嗎,東西都給你們收好了,你又來我這裡做什麼?秦箏還沒起床?」

    溫庭雲輕描淡寫地拍拍手上的渣渣,道:「折騰了一夜,他剛睡下。」

    赤伯倒吸一口涼氣,聽清了也以為沒聽清,「折騰什麼折騰了一夜?」

    還能折騰什麼,溫庭雲假裝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臉,露出一個明知故問的笑來。

    赤伯轉身就去找掃帚要打他,被溫庭雲拉住了,正待老人家要發作,他突然在赤伯面前跪了下來,扶著他的把手不給走。

    「生米煮成熟飯了,你打斷掃帚都沒用,岳父且聽我把話說完,你愛怎麼罵我都挨著,行不行?」

    赤伯別過臉去,氣哼哼地不說話。

    溫庭雲清了清嗓,把另一條腿也跪了下去,挺直腰背,「我是真喜歡你兒子。」

    赤伯閉上眼,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

    溫庭雲抬眸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他命苦,明明爹娘都在人世,活活過了二十幾年沒爹沒娘的日子,又糟了那麼大罪,他經歷了什麼你也清楚,岳父,我們今天就要走了,還回不回得來可不好說,你不讓我告訴他我也沒說,可是你真的不打算把兒子認回去麼,若是換做是他,他肯定希望能認回你的,人生在世還有個牽掛,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肯?」

    赤伯喉頭滾動,卻還是忍住沒說話。

    溫庭雲也不知道來這一趟意義何在,就是腦子裡有個念頭,圓房了該通知一聲長輩的,民間不還有個習俗,洞房當晚準備一塊喜帕,第二天抬著落紅歡天喜地地出去麼。雖然他和秦箏是男子,也沒有什麼儀式,可溫庭雲心裡把這件事看得很鄭重,既然他知道秦箏的親生父親尚在人間,他就必須把能周全的周全了。

    溫庭雲一直在觀察赤伯的神色,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只好自己繼續說:「你要是真的不肯,我也不會多事去說,不過,岳父,我既然認定他了,那這頭我替他磕,就算跟你拜別,望你保重。」

    溫庭雲說罷,認認真真地給他磕了個頭,赤伯轉過臉來,頗有些詫異。

    溫庭雲直起身又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江湖之大,只要牽著秦箏的手,岳父大可放心,你兒子我會護好的,他的仇我陪他報,他的毒,抽筋扒皮我也為他解,將來只要他一句話,浪跡天涯去,我也陪到底。」他抬眸盯了赤伯一眼,又磕了個頭,腦門抵著泥土,沉聲道:「希望你別怪我,成不成全我們,或者你厭惡不厭惡我,我都不在乎,所以這頭是磕給你賠罪的,你不樂意這人我也要定了,對不起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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