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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杜奎額頭上刷的滲出汗來,忙道:「不喜藏藏掖掖。」
龐牧丟了個鼻音出來。
杜奎飛快的抹了抹滲到眼角的汗水,垂著腦袋道:「可,可卑職怕說了惹大人不快,天可憐見,卑職真的沒有旁的意思!」
「好囉嗦,」龐牧皺起眉頭,「本官現在就已不快,要說就說,不說滾蛋。」
杜奎咬了咬牙,「卑職有罪,望大人見諒。其實卑職是想說,這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明面上的東西兄弟們說查也就查了,可這三教九流陰影里見不得人的東西,這……若還照尋常法子,只怕會打草驚蛇。」
龐牧嗤笑出聲,瞬間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可如今那鼠道的魁首卻被本官發落了去看城門、巡街,你們無處下手?」
杜奎面露慚色,腦袋越發壓得低了,「是……」
如今想來,他卻也有些自視過高了。
以往他和衙門中許多同僚都很看不慣楊旺與那些地痞無賴稱兄道弟,覺得這是墮了公人身份,可細細回想起來,若非楊旺與三教九流一應人等打成一片,過往許多案件想順利破獲,卻沒有那麼容易……
龐牧不主動開口,杜奎也不敢隨意搭話,場面一時膠著起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見龐牧屈著的指尖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擊的聲音,這細微的響動因為屋子的安靜越發清晰,仿佛每一下都敲到了杜奎的脊樑杆上。
就這麼幾次呼吸的功夫,他腦海中已飛速划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一時恨楊旺不自重,落得如今局面;一時又怨自己為何要提起這個人來;一時又覺得若自己不端著,早學的楊旺那樣放下身段,或許今日也不必指望旁人,以至眼下這尷尬的局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龐牧在上面漫不經心道:「罷了,只叫楊旺戴罪立功,若辦的好了,官復原職也未嘗不可。」
杜奎走出門時,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
等屋裡就剩自己人了,晏驕才問:「這樣好嗎?」
龐牧活動下脖子,抓過茶杯咕嘟嘟灌了幾口,笑道:「無妨,其實我早就想把楊旺重新提上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若這麼平白無故的提拔,一來難免他心存僥倖,教訓吃的不夠。二來到底曾犯過大錯,下面的人恐怕也不服,日後恐生禍端。而如意先生一案事關重大,若他果然能夠將功贖過,也就名正言順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單看能不能改過自新。
過去幾個月內楊旺表現確實不錯,而且正如杜奎所言,貓有貓道鼠有數道,人的天性和本事本就不同,不一定要求每個人都做到一般無二。既然楊旺在這上頭有過人之處,善加利用才是正理。
晏驕沒當過領導,對這些方面難免有所欠缺,聽他說了之後才覺恍然大悟,良久點點頭,唏噓道:「願他能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
龐牧輕笑出聲,隨意往外瞥了一眼,淡淡道:「體會不到,再按下去就是。」
不過以後,就別再想起來了。
顯然楊旺不想再被攆去守城門,接了命令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聯絡了以往用慣了的幾個地痞,先將他們狠狠敲打一頓,再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不過兩天就有了消息。
「大人,」久違的跪在衙門二堂內,楊萬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荒謬,聲音都微微打顫了,「因老裴大人在任期間,嚴禁賭博,可賭場雖砸了,賭徒猶在,漸漸地就興起來許多隱晦的新式賭法。大約在兩年前,劉福業迷上了賭雞,就是打著鬥雞的幌子賭博,他養雞、挑雞都不在行,又有人故意下套,不過半年就輸進去六七千銀子。」
此數額一出,眾人紛紛倒抽涼氣,晏驕忍不住道:「不過鬥雞而已,竟賭的這麼大?」
楊旺賠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本來賭博一事便無所謂大小,哪怕一回只許下一兩銀子呢,一旦賭紅了眼,連續幾日幾夜不吃不喝都是有的。想那一把也不過須臾片刻,又有花樣百出的下注方法,一天下來千八百兩銀子說沒也就沒了。」
晏驕聽的心驚肉跳,粗粗一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然後呢?」
楊旺道:「劉福業初入此道,事後算起來也覺肉疼,本想戒賭。可這種事情一旦沾了手,想擺脫哪裡是那麼容易的?況且他又有產業,便是自己想收手,賭場那些人卻依舊眼紅,有事沒事便主動找上門去勾搭,想那劉福業也非意志堅定之輩,漸漸地便泥足深陷,再也脫不得身。」
剩下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短短兩年下來,劉福業就把祖上積攢的將近十萬兩銀子輸了個乾淨,不僅如此,還欠了賭場一大筆債務,日復一日的利滾利,眼見著是還不清了。
劉家皮貨行雖然盈利頗多,可哪裡及得上他輸錢來得快?
劉福業急紅了眼,恰好那日聚會,聽如意先生說起買賣古董的事情,就做起一夜暴富的美夢。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對此一竅不通,又給人坑了幾百兩銀子進去……
龐牧當即批了條子,「抄賭場,抓劉福業!」
誰成想衙役們非但抓了劉福業,還順道提回來一個老淚縱橫的燕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