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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王順的事情似乎對王公公頗有觸動,去往府衙的路上,他走得很慢,一直快進門了才調整回來,打量了晏驕幾眼,搖頭道:「雖說是苦夏,可我瞧你瘦的有些狠了。」

    晏驕摸臉笑道:「你還這樣年青,怎麼跟老太太說的話一樣一樣的,哪怕一天見兩遍呢,也必然要來一句瘦了。」

    有一種瘦,叫長輩覺得你瘦,這是一股無視客觀現實的神秘力量。

    見王公公還要再說,晏驕忙岔開話題,「行啦,好不容易家來一趟,安心歇著還不夠呢,偏又操什麼心吶!快走快走,我準備了月餅呢。」

    不提月餅還好,一說起這個,王公公瞬間回憶起去年月餅大山壓頭的場面,再次感受到了被月餅支配的恐懼……

    雖然是中秋節,但其實月餅不月餅的並不重要,關鍵是心意,心意啊。

    一行人才進門,正碰上任澤背著小包袱往外走,兩邊打了照面,俱是一怔。

    王公公倒背著手瞧了瞧他,點點頭,「任公子瞧著神色越發從容了。」

    任澤一事還沒正經露苗頭就被掐滅,故而外頭的人不知道,可王公公這位天子近侍卻清楚得很,因此才剛一眼就認出來了。

    反倒是任澤,當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並未對聖人身邊之人過多留心,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王公公別來無恙。」

    縱使王公公這輩子缺情寡意,仍不免對任澤的作為贊一聲情深義重,且如今他在龐牧手下過活,便不是敵人。

    見任澤一副要遠行的模樣,王公公順口問道:「明日便是中秋佳節,任公子哪裡去?」

    任澤笑了笑,「大人仁厚,許我回去與母親團聚。」

    王公公明白了,這就是要回天香樓,不由越發敬重起他來。

    平心而論,哪怕那天香樓上下仁義無雙,可到底不是什麼清白所在,如今任澤歷經劫難才復了良籍,又在衙門公幹,任誰看都該避諱一二的,可他卻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不過真要說起來,也確實是龐牧心胸寬闊不拘小節,膽大心細仗義無雙,不然只怕如今既沒有什麼晏捕頭,也無衛狀元,自然也不會有眼前的任公子。

    即便他真來了峻寧府衙,卻也絕不會是這般情景滋味。

    想到這裡,王公公好像忽然就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可親可愛起來,當下朝任澤略拱了拱手,「一路好行。」

    任澤覺察出他神色的細微變化,也回了一禮,語氣稍暖,「多謝。」

    晏驕等他們寒暄完了才絮絮叨叨的問了一大堆,什麼怎麼走,從哪兒走,大約什麼時候回來,該帶的東西帶了沒,給衛藍的書信可準備好了麼?

    任澤面帶微笑安安靜靜的聽著,最後統一回答,沒有半分不耐道:「……十日之內必回,東西都帶齊了,你給的月餅和肉脯也都帶了,我先替母親謝過。給青空的回信也得了……」

    稍後,他牽著馬出門,先朝晏驕和王公公遙遙一禮,這才翻身上馬,踢踢踏踏跑遠了。

    王公公沒急著進去,同晏驕一起站在原地目送片刻,這才搖頭取笑道:「他老大一個人了,哪裡就要你來操這閒心?才剛還說我,我倒瞧著你才像個老媽子。」

    「你不知道,他那個人啊,最是小心謹慎不過的,心思又細密,總覺得欠了誰的,」晏驕一邊帶著他往裡走一邊嘆道,「剛來那幾個月,他一個人恨不得干十個人的活兒,幾天下來就累脫了相,後來被我哥罵了一頓才略好了些。」

    戀人沉冤昭雪,母親又有蘭姨等人照顧,既然知道復籍無望,那麼對當時的任澤而言,這世間已經沒什麼值得牽掛的了,報恩兩個字簡直就寫在他臉上。曾經有一次龐牧私底下還跟她感慨,說哪怕他們叫任澤現在就去死呢,估計那人也會毫不猶豫的抹脖子。

    晏驕曾無數次看著任澤茫然的站在庭院裡,沒有恐懼也沒有欣喜,任風吹過,任雨淋過,好似隨時都會原地消失不見。那種孤獨細膩悠長,仿佛已經深深浸透在他的每一次呼吸中,無孔不入,將他狠狠地與這個繁華世界割裂開來。

    除了這幅軀殼和報恩的念頭,那個青年什麼都沒有了。

    對任澤的遭遇,眾人都十分心疼,見他這樣,便都主動帶著他玩,有事兒沒事兒都朝他喊一嗓子。像齊遠這種老臉皮厚的,還故意跑去撩撥人家……

    大半年過去,任澤身上總算多了點人氣。

    王公公的到來儼然宣告了中秋節的正式來臨,整個峻寧府衙上下都跟著熱鬧起來。

    長期奔走在刑偵一線的人們往往都有一種「且看當下」的職業樂觀,如今舊案已破,新案卻還沒有結果,眾人便都趁著這個機會享受片刻安然。

    晏驕也如願暫時褪去官員威嚴,卸下重擔,回歸到久違的灶台之間,肆意揮舞著鍋碗瓢盆,酣暢淋漓的發泄著幾個月以來積攢的壓力,有種指點江山的豪邁氣魄。

    這種發泄方式顯然得到了全體人員的一致擁戴,以龐牧為首,各色馬屁齊飛,多種奉承奔流,短時間內,這一方天地便充斥了濃烈的阿諛氛圍。

    除了前兩年那些相對常見的月餅之外,她還嘗試著烤了酥皮肉鬆蛋黃、肉鬆豆沙月餅,都大受歡迎,許倩吃的格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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