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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大祿朝並無宵禁制度,只是晚間會關閉城門,而雲富縣又不是什麼繁茂之處,一般到了夜裡大家便都在家睡覺,唯有打更的更夫沿著固定路線四處走動。

    今天凌晨,有更夫照例從這裡經過,見都這時候了,屋裡竟還一反常態的亮著燈,便覺有些奇怪,不由多瞧了幾眼,誰知一陣風吹來,那空氣中的血腥味直嗆得他打了幾個噴嚏。

    更夫直覺不對,便上前查看,見大門未鎖,更覺提心弔膽,稍後正房內的慘狀嚇得他魂飛魄散,叫都叫不出聲,連滾帶爬的跑去衙門口敲了鼓。

    而王知縣一看,當機立斷,立即批了條子,現開城門,命手腳最麻利的衙役鍾平連夜趕往峻寧府求援……

    晏驕戴了手套,又問王知縣,「門窗、院牆可都細細檢查過了?」

    雖然有在惡補相關知識,但室外痕跡勘察確實不是她的長項,還是需要依仗專業人員提供線索。

    王知縣點頭,「查過了,俱都完好無損,沒有半點撬拆、攀爬痕跡,許是老兩口有了年紀,忘了鎖門也未可知。」

    晏驕沒說話,直奔案發現場所在的正房,剛一進門就被裡頭的慘烈場面衝擊的皺了眉頭。

    上次給她帶來類似衝擊的,還是許久之前那大戶父子被砍頭一案。

    這正房大略分成四格,左邊小書房,左中會客,右中靠窗小炕上還擺著幾個果盤和一個底部存了一點麵湯的碗和筷子,最後邊掀帘子進去便是臥房。

    而邢秀才,便斜著仰面躺在靠窗小炕上,脖子幾乎被整個割斷,只剩下頸椎和後面一點皮肉連接,呈現出一種正常人所不能有的詭異角度。

    他花白整齊的鬍鬚和煙藍色的中衣都被血泡透了,此刻因為乾涸板結而生硬的翹著。因頸動脈斷裂,血液飛出去老遠,地上、牆上,全都是,四處噴濺的血跡將大片大片的窗紙、被褥、靠枕都染成了深紅色,一眼看去非常觸目驚心。

    許倩這次是以侍衛的身份跟來的,按理說不能進入現場,可饒是匆匆一瞥也足夠震懾心神。

    她刷的白了臉,心臟似乎都有一瞬間的停跳,過了好久才將心中洶湧翻滾的噁心、驚悚、恐懼等諸多複雜的情緒壓下去,死死握著慣用佩刀,筆直的守在屋外。

    本以為邢秀才死的就夠慘了,可等晏驕看清邢秀才之妻玉書的死狀後,面上登時一陣青白交加,額頭上青筋暴起,忍不住痛罵了一句畜生。

    這位老太太跟她奶奶的年紀差不多,聽說也是秀才的女兒,十分溫柔嫻雅知書達理,可如今……

    阿苗氣的紅了眼圈,「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豬狗不如的混帳!」

    老太太也如邢秀才一般穿著中衣,腰側有幾個血窟窿,褲子卻被粗暴的褪到地上,上衣也敞開了,露出裡頭傷痕累累的年邁軀體。

    就在她兩腿之間,甚至還有已經乾涸了的,混著血液的白斑。

    晏驕已經許久沒見這般喪盡天良的案子,氣的渾身發抖,簡直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她一定要將這天殺的兇手捉拿歸案,然後將他碎屍萬段!

    雲富縣本地的仵作見晏驕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戰戰兢兢上前,小聲說了自己的推斷,「房間內沒有明顯翻動的痕跡,暫時也瞧不出少了什麼,不大像劫財。可這兩位老人家素來為人和善,又不大可能與外頭結仇……」

    老太太的死狀倒是頗像情殺,可,可兩位死者都這把年紀了,又實在說不通。

    晏驕詢問了本地昨天夜裡的溫度情況,又觀察了屍體狀態,飛快的推測道:「死亡時間應該在昨晚亥時過半,」她微微擰起眉頭,頓了頓又道,「也就是說,兇手剛剛離開不久,更夫就發現了。」

    王知縣一愣,「大人的意思是,更夫有嫌疑?」

    晏驕頭也不抬的說:「案件破獲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她再次來到邢秀才的屍體跟前,視線在他的穿著和炕桌上擺放的小碗划過,「是熟人作案,而且是很熟很熟的那種。」

    這個時代講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命案發生時卻已經十點多了,兩位老人也換了中衣,顯然是要睡,或是已經入睡,卻又被人吵醒。

    老兩口獨居,警惕心肯定是有的,大半夜不可能誰來叫門都開,還直接給讓到臥室里來。

    晏驕又指著炕桌對面椅子上隨手搭著的一件薄外套道:「老太太甚至還去給來人煮了一碗麵,邢秀才更坐在兇手對面,看著他吃完。」

    她說這話的時候,小衙役鍾平恰好就站在她手指的炕邊,聽說是兇手坐的位置,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刷的出了一身白毛汗,忙往一旁跳了一步。

    「您,您的意思是,邢秀才直到死前,還在桌邊看著兇手吃麵?」鍾平結結巴巴的道,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絲絲纏繞,惡毒的如同淬了冰。

    王知縣腦海中不自覺跟著想了一回,也覺得那場面實在可怕到令人作嘔,下意識抬手拭汗,又忍不住追問道:「何以見得呢?或許這面是死者其中一人吃的。」

    晏驕示意他細看那碗,「你們看,碗口有紅油,面里應該加了辣子,而之前你們也說過,老兩口素食清淡,連魚肉都少吃,又怎麼可能大半夜吃辣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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