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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龐牧和晏驕謝了恩,又追問道:「那驗屍一事?」

    聖人用手指敲了敲書案上厚厚幾摞證據,「准。」

    攆走了幾個喋喋不休的考官,聖人獨獨留下龐牧和晏驕,兩人偷偷交換眼神,都有點兒猜不透聖人的心思。

    「你們早就知道任澤底細,卻有意縱容,只待朕入套,是不是?」聖人端起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裡頭的茶梗,儀態優雅從容,可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膽戰心驚。

    晏驕猛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一刻就見龐牧轟然跪了下去,聲音不比她剛才的小。

    「陛下明察秋毫,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聖人輕笑一聲,聽不出喜怒,「哪一半?難不成朕還冤枉你了?」

    「也不敢說冤枉,」龐牧語氣平靜道,「臣與驕咳,臣與晏仵作確實早就懷疑任澤身份,可才剛也說了,沒有證據。臣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聖人道:「那你們現在倒是敢說了?」

    龐牧道:「他自己承認了。但還是那句話,臣等信他說的,但若要說實打實的證據,現在普天之下誰也拿不出來。」

    這就是這幾年任澤敢在外面拋頭露面甚至參加科舉的底氣:誰也不可能真正揭穿他。

    聖人沒說話。

    晏驕從剛才就一直學電視上那樣低著腦袋聽這對君臣兼隨時可能化為烏有的基友打嘴仗,這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本能的悄悄抬眼瞄了下,結果愕然發現聖人也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空氣都凝滯了。

    事後回憶起來,晏驕都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包天狗膽,竟沖聖人露了個傻兮兮的笑。

    聖人刮茶梗的動作僵在半空中,過了會兒,竟主動別開眼了。

    外頭的銅壺滴漏滴滴答答,合著窗外傳來的呼呼風聲,越發叫人焦躁難耐。

    過了許久才聽聖人道:「定國公知情不報,其罪難饒;但念其主動查案,功過相抵。至於任澤,朕不殺他,卻也不可能真叫他踏入朝堂,不然律法便成了一場笑話。朕會擬旨,暗中革去他所有功名,貶為庶人,此生不得再參加科舉。」

    晏驕和龐牧先是一愣,然後對視一眼,顯然都明白了聖人的意思。

    若果然要將任澤打回原型便是賤籍,何談科舉?聖人這麼說,就是願意復他為良籍?

    晏驕好一陣頭腦風暴,拼命回憶著看過的律法文書,終於找到一條對應的:非良籍不可入公門。

    也就是說,即便任澤不能科舉為官,但……龐牧以後可以大大方方聘用他啊!

    聖人就見下面兩顆腦袋眼巴巴看著自己,真是喜不得氣不得,當即丟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趕緊滾去成親吧,別在這裡眉來眼去,看的朕心煩。」

    次日,皇榜公開,衛藍奪魁,榜眼和探花都是不認識的舉子,祝溪的名字徹底消失。

    晏驕等人來不及慶祝初步勝利,撇下衛藍自己參加瓊林宴並等候選官,帶著聖旨跟刑部精英們組成的大部隊直奔習慶府。

    晏驕是頭一次經歷三司會審這樣的大場面,也就是到了現在才基本弄明白,刑部是行動派,主要負責前期案件審理和調查,類似後世公安部兼司法部;都查院顧名思義,主要負責監督;大理寺相當於後世的最高人民法院,負責最終宣判和法律修訂等,分工非常明確。

    到了習慶府之後,張橫一干人等被抓的抓、抄的抄,晏驕順利拿到了方梨慧的屍體。

    確切的說,是骨頭。

    時隔兩年多,這個慘遭毒手的姑娘已經只剩下累累白骨。

    晏驕仔細查看了屍骨,有了驚人的發現:「舌骨骨折明顯,她是被掐死的。另外,我在她胃部所在的位置發現了一枚螺殼。」

    在一旁協助的郭仵作仔細辨認許久,「是衣服裡帶的還是吞下去的?可這麼一來,溺水而亡的可能性是不是大一點?」

    「她下葬時換了壽衣,應該就是胃裡的。」晏驕搖頭,「不可能是溺亡,除非閔行勇將人按到水中淹死後再掐斷舌骨,可這麼一來太麻煩,也不符合常理。我推測,是閔行勇先對方梨慧進行了包括嗆水在內的種種虐待,方梨慧掙扎中本能的吞水,無意中也吞入一枚螺螄。後閔行勇見她還活著,最後才掐死的。」

    刑部跟來的官員聞言紛紛皺眉,「如此兇殘,當真不配為人!」

    晏驕又盯著那枚螺殼看了許久,「可惜不能確定究竟死在何處。」

    之前任澤說曾在畫舫撿到閔行勇的金冠,但那只能證明閔行勇去過畫舫,卻不能證明方梨慧就是在那裡遇害的。

    「這種螺只在大河裡才有,」一直沒說話的蘇本突然開口了,因為帶著口罩,聲音有些悶悶的,「方家花園內的池塘不可能有螺。」

    見眾人刷的看過來,蘇本有些驚慌,結巴道:「我,我說的不一定對……」

    晏驕大喜,「對不對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一群人都是行動派,說干就干,稍後果然有人來報,說方家池塘內確實沒有任何螺類。反倒是當年方家畫舫曾經停泊過的大河內,這種螺瘋狂生長,若有船舶長期停靠,連船底和下方靠近水面的位置都會發現這種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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