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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人死了兩年多了,」龐牧忽然問道,「驗屍還能有結果嗎?」

    根據縣令秦青交代,方梨慧是被虐殺致死,可那些傷痕大多停留在皮肉上,時隔兩年,怕是都爛完了吧?

    「不好說,單看閔行勇用了些什麼手段,」晏驕想了下,「還得真正解剖後才能知道。」

    案發地點在畫舫,不能排除方梨慧被水嗆死的可能,而這個年代又沒辦法做液體成分分析,真是急死個人。

    所以難就難在這裡,單靠秦青的證詞並不足以定罪,而最關鍵的是,他們急需的物證也幾乎消失殆盡。

    龐牧緩緩吐出一口氣,「還得找人。」

    在驗屍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貿然要求方家開棺驗屍,萬一沒有確切結果,這樁案子將永遠被就此塵封不說,他們這群人也很有可能搭進去。

    晏驕對此深有同感。

    古代科技貧瘠,破案基本上全靠經驗和天分,這個案子又橫跨兩年之久,本來能留下的線索就不多,更何況對手還提前清理過了,叫人很有種無處下手的窘迫感。

    龐牧想了下,「這麼著吧,分三條路走,頭一個還是聯合秦青繼續找尋那個仵作蘇本的下落;再者,查一查這個祝溪的底細,看能不能找到街坊四鄰和親朋好友什麼的,叫他們認人。還有,青樓妓院那邊也不能放鬆,繼續查,著重看是否有被沒入賤籍的官宦和讀書人家。」

    妓院那種地方可謂藏污納垢之所,別說讀書了,怕是正經讀書識字的也沒幾個。而那位任郎卻如此才華橫溢,想來實在匪夷所思,若無特殊緣故卻哪裡解釋的通?

    齊遠聽後咋舌不已,「大人,這不大好辦啊,哪怕將搜查重點放在習慶府內,可府城加上各個州縣,光是數得上的青樓說不得就得幾百,這不就是大海撈針麼?」

    廖無言忽然出聲道:「卻也不必這樣麻煩,若果然抄家削籍,非大案不能夠。且青樓女子生育少之又少,約莫是帶著孩子一併過來的……數日前我已手書一封與我師伯,正好順便探探閔行忠兄弟二人的情況。」

    話音剛落,就見龐牧等人齊齊變色,神色之尷尬複雜難以言表。

    龐牧乾笑一聲,「這個,這種瑣碎小事,就不必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圖磬和齊遠紛紛點頭,滿臉的幹勁十足,仿佛剛才抱怨難找的人不是他們似的,「是啊是啊,既然大海里有針,咱們自己撈也就是了,何必再叨擾他老人家……」

    廖無言似笑非笑的瞅著他們,「放心吧,師伯不會巴巴兒跑這麼老遠來打人。」

    龐牧三人齊齊乾笑,打著哈哈道:「瞧先生說的這是甚麼話,我們斷斷沒有那個意思。」

    廖無言挑眉欣賞了一會兒他們的窘態,點點頭,「是麼,之前我與師伯說起日常瑣事,他還對晏姑娘頗多讚賞,直言想見一見。如今考試已畢,天氣漸漸爽朗,不如就叫他老人家來這裡逛逛也是好的。」

    三人組:「……」

    只有晏驕受寵若驚,「啊,您跟師伯說起過我?」

    話說廖先生的師伯是哪位?

    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也非凡人。

    在晏驕印象中,這三個人可謂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直接把天捅下來,像現在這樣集體縮成鵪鶉的場景真是見所未見。

    晏驕偷偷往左挪了挪,朝一個勁兒憋笑的白寧勾了勾手指,低聲問道:「廖先生的師伯究竟是何方神聖?」

    白寧湊過來,小聲說:「是刑部尚書邵離淵,老爺子人品高潔,為人方正,是少有的三朝元老,今年都六十多了還精神得很,罵起人來三里開外都聽得見。」

    晏驕下意識得回想起廖無言舌戰群儒時的身姿:「……果然是一脈相承。」

    白寧吭哧吭哧笑了幾聲,又道:「他老人家生了幾個兒子,收了幾個弟子都不中意,當年就跟師弟搶廖先生來著,可惜沒搶過。」

    晏驕默默開始腦補畫面:兩個頭髮花白的朝廷官員對罵……

    「這也罷了,好歹都是一家,每天能見著也不錯,」白寧道,「可惜廖先生一門心思跟著龐大哥,正經的官也不做了就背著包袱偷偷跑去邊關,直氣的老爺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陣子見天的寫了信罵,也就是後來戰事吃緊,書信不通才斷了……四年前雅音他們凱旋迴京,結果老爺子提前得到消息,直接殺去驛站,當著全營將士的面兒給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晏驕:「……」老爺子是個狼人。

    她不由得飽含同情的看了龐牧等人一眼:該!

    好好的一個小輩,說不定師門還等著廖先生繼承呢,結果就給你們幾個拐去邊關,九死一生,換了我,我也罵。

    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京城就來信了,廖無言當場拆開,一目十行看完就笑,直接丟給龐牧,「給你們的。」

    龐牧一張臉皺巴成苦瓜,心道峻寧府距離京城也不過二十日,走官道就更快了,約莫日後缺什麼都缺不了罵。

    因年代久遠,卷宗查閱起來十分麻煩,廖無言暫時又不希望叫外人知道,邵老爺子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一時心氣不順,想起來就又酣暢淋漓的罵了一回,命人連夜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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