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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圖磬就不說話了。
他出身好,卻並不代表不通情理。
年幼時就開始外出遊歷的圖磬著實見過許多下層官員和百姓的無奈。想活下去並沒有錯,很多時候,他們確實沒有多少選擇。
「那個京城來的貴人是誰?」距離真相越來越近,晏驕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秦知縣胡亂抹了臉,「當時他們都沒說,下官還存了一絲僥倖,若他們是胡說的,下官倒還有一線生機,便私底下偷偷去查,誰知反而死了心。」
「那人叫閔行勇,是吏部侍郎閔行忠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秦知縣頹然道,「這兄弟倆歷年的所作所為下官也有所耳聞,知道恐怕沒法子了。」
他不是蠢貨,知道閔行勇的身份後就猜出一二:想來必然是方、張、牛三人意圖起復,向上攀爬,奈何都沒個親近可靠的人,後來也不知怎的抓住閔行勇這根稻草,這才釀成慘禍。
白寧聽後唾罵不已,晏驕和圖磬輪流安撫了才好。
待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晏驕開口問了個極其殘酷卻又十分關鍵的問題:「既然那方家連親生女兒都獻上去了,閔行勇也這樣盡興,那為何事情還是沒辦成?」
此言一出,白寧和圖磬就齊齊攥緊拳頭,顯然怒極。
秦知縣被她穩住,想了會兒才茫然搖頭,「下官也想不通,當時還以為他們是不是偷偷忙活,回頭升官了就要將下官踢開,曾一度惶惶不可終日,可如今都兩年了還沒個動靜,只怕中間必是出了什麼岔子。」
晏驕又想起來方梨慧的書信,忙問道:「方家姑娘出事後,可曾有人求告?」
秦知縣一臉「你怎麼知道」的驚訝,點頭道:「有個姓任的年輕人,似乎是方姑娘的舊識,當時下官怕極了,就叫人胡亂打了兩板子攆走了。」
見眾人俱是皺眉,秦知縣滿頭大汗的辯解道:「只是輕輕的幾板子,震懾而已,皮外傷罷了,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白寧言辭尖銳的逼問道:「既然有知情人這樣大的隱患,你這麼輕輕放過,就不怕他日後抖出來壞了大事?」
秦知縣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番言辭才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求告不是有一張嘴就行的,口說無憑,便是告到御前也沒人會信。」
天下之大,一年到頭胡亂攀扯、碰瓷的多得是,若誰紅口白牙說點什麼,官員就要去徹查,只怕生就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白寧氣的咬牙,晏驕拍了拍她的手,又問秦知縣,「那姓任的年輕人呢?他去哪裡了?」
「此事說來也奇怪,」秦知縣皺眉道,「其實事後下官也曾叫人偷偷留意他的行蹤,誰知竟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了音訊。」
憑空消失?
第97章
「憑空消失?」眾人異口同聲道, 「難道是被殺人滅口?」
秦知縣搖頭,「下官最初也作此猜測, 可兩年來竟無人來報失蹤人口, 死去的人裡面也沒有那個姓任的後生。況且若他是本縣人口, 也不曾來衙門領路引,便是沒有出城, 當真奇怪。」
晏驕想起方梨慧信中寫的任郎身世,追問道:「可曾查過青樓妓院?」
「自然是查過的, 」秦知縣道,「只是下官轄區有限,這個」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未盡之意:
是啊, 他統共就管著一個縣城罷了, 可那個任郎卻有可能根本不是當地人!
這就難辦了。
秦知縣將知道的都交代了,這就要告辭。
晏驕忙道:「你這麼過來,難保不會漏了行跡, 回去不會有危險嗎?」
秦知縣表情古怪的看著她和廖無言,再開口,語氣就不是那麼柔和了, 「托諸位離間計的福,只怕那頭已經猜出一二。」
晏驕謙虛的笑, 「都是廖先生的功勞。」
廖無言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又看看差點吐血的秦知縣,非常和氣的道:「注意安全。」
秦知縣自嘲一笑, 笑完之後也覺得自己的怨氣來的沒道理,「最初接到大人您的書信時,下官確實惶恐不安,可這幾日已經想明白了。一來本官雖只是個芝麻綠豆官兒,可到底是正經在冊的朝廷命官;二來或許他們知道龐大人有意插手後有所顧忌,反而不敢怎樣了,左右下官性命該是無虞的。」
廖無言點點頭,「貴寶眷也多加小心,待大人閱卷完畢,本官必然即刻上奏。」
秦知縣笑道:「有勞大人,下官已將家人挪走,好歹當了幾年縣令,自家一畝三分地上藏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白寧忍不住道:「這麼一來,你可就算是跟他們正式撕破臉了,即便這個案子破了,名聲盡毀」
屆時聲名狼藉,自然沒有什麼前程可言了,之前他費盡心思求的東西豈不成了笑話?
秦知縣嘆了口氣,旋即釋然一笑,「事到如今,下官還有別的路可走麼?且定國公的為人下官還是很欽佩的,之前昌平知府孟逕庭犯下那般大的紕漏,如今雖被攆去兩廣,可不還是有個知府的名頭嗎?下官又不曾戕害人命,如今將功補過,最差也不過被貶為一介平民,可好歹不必再擔驚受怕,就跟家人過些粗茶淡飯的太平日子罷了,以前又不是沒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