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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李濤反倒是不贊同的看過來,正色道:「就事論事,她為人如何你我並不知曉,可單從今日之事來看,她確有幾分本事無疑,又不藏私,我為何不該謝過?」
這個世道多講究師承,就連正經拜師都未必能立刻學到真本事呢,對方卻在公開場合毫不在意的說出其中關竅,單憑這一點,也值這聲謝了。
他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直叫張勇啞口無言,暗罵他死心眼。
什麼好不好的,難不成少了她還破不了案子?你這廝這般惺惺作態,豈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還是說……張勇忍不住又瞥了龐牧一眼,心中暗自打鼓。
還是說這李濤故意挑知府大人在場時表態,好拍個馬屁?
散會時,天邊有悶雷滾滾而來,空中烏雲翻滾,空氣迅速變得潮濕,裹挾著水汽的風貼著地皮吹來,將開的正艷的花兒都齊齊壓趴,如同一道道五彩斑斕的海浪蕩開。
晏驕又留下跟大家說了會兒話,並反覆強調不要忘了去吃晚飯,這才轉身離去。
龐牧親自送她出門,面色古怪道:「昨兒晚上李濤找我,言明希望我公私分明。」
晏驕一下子笑出聲,斜眼看他,「你怎麼說?」
「我懶得說,直接把人攆走了。」龐牧嗤笑一聲,又摸摸鼻子,「難不成老子就長了一副色令智昏的蠢相?」
晏驕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拍著他的胳膊安慰說:「這倒沒什麼,他敢當面跟你說這個,倒也不算壞事。」
龐牧嗯了聲,聽出她言外之意,眉頭一皺,語氣就有些危險,「怎麼,他們還私底下為難你了?」
活膩了嗎?
「算不上吧,同僚之間磨合的小問題,還犯不著讓你替我出頭。」晏驕想了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反問道,「那張勇呢?他沒表態?」
龐牧搖頭,「沒出現。」
晏驕冷笑道:「看吧,這樣的才是偽君子,背地裡挑撥的什麼似的,可一旦真遇到事兒了,自己第一時間縮在後頭,反慫恿別人出頭,哼!」
龐牧順著她的話想了一回,發現剛才開會時似乎也是這個樣子:
分明張勇和李濤是一組的,可但凡有什麼容易出頭的場合了,必然是張勇搶著發言。剩下那些容易得罪人的話題,開腔的卻成了李濤。
就好比剛才血滴試驗那裡,其實好多人都有疑問,可都知道貿然發問有可能冒犯晏驕,所以集體選擇沉默,但李濤還是直拉拉的問了。
像這樣的關竅,就算別人聽了也沒什麼用,反倒是張勇和李濤這兩個仵作……尤其是前者,簡直白撿了大便宜。
「李濤是個二愣子,」龐牧道,「以後這樣的事兒你也不必回答,只管自己留著,或是以後傳給徒弟就是了。」
晏驕笑著捏了捏他的腮幫子,就覺得這人身上全是精肉,連臉上都捏不起啥來,「這樣小氣。」
龐牧乾脆吧唧啄了她一口,理直氣壯道:「我媳婦兒的本事,憑什麼教給外人?美的他們吧!」
兩人笑鬧一回,就聽龐牧又道:「劉家對屍體解剖十分抗拒,又說要趕緊入土為安……」
峻寧府一帶早年多經戰火侵襲,後來又曾幾次三番鬧過匪患、災荒,今日安定太平來之不易,故而本地百姓格外重視入土為安,一般寒冬臘月頂多停棺七日,這大暑天的,三天便是極限了。
晏驕點點頭,微微嘆了口氣,「猜到了,情理之中吧。」
解剖這種事本就有點違背風俗人情,更何況劉掌柜的死因看上去太明確了:沒有任何病理反應,不是當胸一擊就是砍頭,約莫也不會有其他的,家屬認為沒有必要,自然更排斥。
「還有時間,我再遊說試試。」一陣狂風襲來,龐牧習慣性抬起胳膊擋在晏驕面前。
晏驕被縫隙中刮過來的風沙拍打的眯了眼,「其實這個案子分析到這裡,解剖不解剖的實際意義已經不大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當務之急還是調查那夫妻二人的社會關係,只要理清了這個,」她看著漸漸墨一般濃黑了的天邊,輕聲道,「總覺得一切疑問都會迎刃而解。」
三更半夜跟一名有婦之夫共處一室還能有什麼原因?此案十有八九便是情殺。
回屋沒多久,外頭就瓢潑似的下起雨來,瞬間將積攢已久的暑熱沖刷的乾乾淨淨,待在屋子裡反而憋悶。
晏驕把泡發的鮑魚小火燉上,囑咐小金盯著,等雨勢稍小,轉頭就帶小銀往岳夫人院子裡去。
老太太晌午被迫待客,沒撈著過來跟大傢伙兒吃小灶,雖然晏驕也叫人送了小份的毛血旺什麼的過去,可她偷偷叫人傳話過來時,話里話外都帶著委屈。
小銀就笑,「姑娘跟老太太瞧著娘兒倆似的,我每每聽那邊的翠荷姐姐她們說,老太太私下念叨您比大人還多些呢。」
晏驕抿了抿嘴兒,沒說話,路過小花園時,還停下逗弄了一會兒金魚。
經典園林,夏日雨景,忙中偷閒的晏驕突然就有了點兒難得的小資矯情:我也是有丫頭陪著逛園子餵魚的人了!
「姑娘您看,」小銀孩子心性,弄了會兒魚就又轉頭四顧,興奮地指著屋檐道,「那一窩燕子可真好玩兒,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