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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6:36:15 作者: 少地瓜
    流傳已久的事兒多了去了,就好比上次薛家莊活人祭祀的習俗,少說幾百年了,難道就是對的?

    他的語氣不重,但這話的分量卻重極了,幾人聞言變色,都訕訕起身,「大人教訓的是。」

    龐牧擺擺手叫他們坐下,又轉過臉來看晏驕和郭仵作,語氣瞬間緩和下來,「你們可有什麼發現?」

    還真有。

    這會兒沒有什麼大屏幕啊ppt的,一切交流全靠傳抄,費事費力。為了方便交流,前些日子晏驕就磨著龐牧去弄了一塊黑色的大石板打薄,又加了可以翻轉的底座,此刻便立在一旁。

    她抓起滑石筆,先刷刷寫下人物關係和時間軸,一邊解說一邊在上面繼續寫自己的結論,「經過血滴試驗,我推斷兇手的身高至少在五尺五以上,而劉杏案發當日梳著矮髻,哪怕從發尖兒開始算,也不過五尺三左右。」

    作為常年跟數字打交道的刑偵人員,晏驕對尺寸極其敏銳,兩米之內目測估計誤差不超過兩厘米,五十厘米內更幾乎沒有誤差。

    大祿朝的尺寸計量單位跟後世不同,一尺大約在31厘米左右。

    經過上午的血滴試驗,排除天氣等各方面干擾因素,她確定從兇手身上滑落的位置最高的一滴血在距離床單110到115厘米之間,而床單距離地面約高60厘米。也就是說,即便這滴血是從兇手發頂滑落,他也不會低於170厘米。若血滴是從額頭、鼻尖或是下巴等位置掉下來的,他的身高還要更高。

    但劉杏算上矮髻也不過一米六五左右。

    所以不管劉杏與劉掌柜之死是否有關,或者說有何關聯,至少動手砍頭的人,絕不可能是她。

    在晏驕動手書寫之前,大家還都在奇怪為什麼要放一塊大石板在旁邊,說是屏風吧,又太難看了點兒,既占地方又不倫不類的。可現在她這麼啪啪寫上,黑的石板白的字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眾人都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廖無言點頭讚許道:「這個法子好,大家都能看見。既省了抄寫的煩惱,又不必耗費紙張,若是一面寫滿了,用抹布沾水一擦就乾淨,不錯,當真不錯。」

    晏驕飛快的笑了下,繼續說:「我懷疑劉掌柜當胸一擊是劉杏做的,案發時她也在現場。」

    眾人頓時來了興趣,張勇面上立刻浮現出得意之色,看向她的眼神更添輕視,仿佛在說你也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圖磬追問道:「何解?」

    晏驕也不賣關子,請他和齊遠面對面站起,對眾人講解道:「剛才我說過,兇手身高至少在五尺五以上,而劉掌柜淨身高五尺九,兩人的身高差應該跟你們差不多,若你二人面對面行兇,本能反應會打在哪裡?」

    齊遠和圖磬對視一眼,都乾脆利落的往對方身上虛虛來了一下,結果一個捅腰,一個砍脖,唯獨沒有朝胸口去的。

    眾人恍然大悟。

    在這樣的高度差前提下,扎胸口姿勢彆扭,根本使不上力氣,本能反應下誰都不會這麼做的。

    反倒是劉杏,因為個子矮,扎胸口才是第一選擇。

    圖磬和齊遠點頭,沖晏驕抱拳,「晏姑娘心細如髮,佩服佩服。」

    晏驕也抱了下拳,繼續道:「另外,兇手一刀砍頭,可骨頭堅硬,但凡稍有遲疑或是力量不夠,都不可能造成如此整齊利落的切口。」

    「最關鍵的是,」她在劉小少爺的名字上面重點畫了個圈,語氣微微有些沉重,「正常人天性憐老惜弱,對待這幾類人群總會有種本能的猶豫,但兇手卻能在殺死劉掌柜後,毫不猶豫的以相同手段砍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三歲孩童的頭顱,實在令人髮指,可知此人手上必然見過血,且心性殘暴。」

    上過戰場的幾個人都下意識點頭表示肯定。

    稚子無辜,饒是在屍山血海中淋洗這許多年,若現在讓他們去殺一個無辜孩童,也是下不大去手的。

    張勇和李濤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和驚訝。

    身為仵作,他們平日裡要做的也不過是驗屍,查明死因罷了,至於這背後的故事,不是還有捕快和大人麼?

    張勇的視線飛快的在眾人面上掃過,一雙眼睛滴溜溜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到底沒說話。

    然後就聽一旁的李濤好奇的問道:「晏姑娘,不知你口中所述滴血什麼驗的,是個什麼法門?」

    話音未落,眾人也都豎起耳朵,阿苗和郭仵作就刷的看過來,臉上幾乎明晃晃的寫著:別告訴他!

    晏驕失笑,伸手拿過自己位子上的茶杯,微微傾斜著往地上潑了一點,「你們看,這液體落到地上總會有痕跡,高低快慢各有不同,血自然也是一樣的。」

    說話間,她的手臂由低到高不斷移動,地上痕跡果然也都大有不同。

    眾人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其實這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可反而因為太過平常,誰也沒想過竟能藉此總結規律。

    李濤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竟起身朝她微微做了個揖,「謝姑娘賜教。」

    說完,也不等晏驕的反應,又木著臉坐了回去。

    晏驕啞然失笑,也不在意,轉頭回答龐牧的疑問去了。

    見大家沒注意到這邊,張勇輕輕扯了扯李濤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是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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